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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您不会有事的!”看着面前消瘦的老人,少年更慌了几分,忙起身去拿水,却被病弱的老人一把拉住,老人又咳嗽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听我说!我这一生的遗憾就是没能和隋飒分出个高低……咳咳,现在我要你在将我的遗体焚化后带去中国,找到那个女人,她会给你所需要的东西,还有隋飒的女儿……咳咳咳……记得找到他们之后……报仇,只有在一切结束之后,你才可以重新使用穆洛少……穆洛少这个名字……” 屋里的灯光似乎已然承担不了重负,闪了几次之后终于结束了它坚守岗位的一生,少年早已泣不成声,他的声音却淹没在窗外传来的惊雷里,雨水在一瞬间倾盆而下,冲刷着一切,天空中闪过的雷电投过窗玻璃照进屋内,使得少年充满恨意的双眸此刻犹如一匹黑夜里的恶狼般,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情恋黑客案 一 电脑城偶遇 高三的教学楼里静悄悄地,偶尔发出写字与那翻书的哗哗声,安静的让人感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如此的凝重气氛是因为高考就在三个星期后,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能多看一点是一点。可那高高在上的太阳才不管这些考生心中多少苦衷、多少紧张,依旧自顾自地散发着烤人的阳光,证明着它是多么恪尽职守。 一阵铃声响起,宣告了这一年高考的结束,那铃声对于有些人而言如释重负,对于另外有些人则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还有一群人则似乎将其视为催命钟。他们怀着各种心情走出校门,等待着的家长一股脑拥了上去。 大约一小时之后,那原本阴沉的天终于负担不了而倾泻,刚刚高考完毕,学生们有的三五结伴去各种地方狂欢,有些此刻则躺倒在床上,酣睡着。 清风大学的教学楼楼顶,一个人影随着周围的雨水倾身而落,“咚”的一声巨响之后,那殷红的液体便同雨水一起,蔓延开来,渐渐铺满了一块块石砖…… 清晨,枫树叶子上还残留着几滴露珠,已经是暑假的时期,路上也就那寥寥几人,空气里散发着安详宁静的气氛。被几棵枫树环绕着的一栋公寓楼里,透过那干净的玻璃看到那一块浅蓝色的窗帘被拉在一旁。这时玻璃窗顺着滑道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位长发飘逸的女生,从上半身可以看出她穿的衣服是一件睡裙,一阵暖风吹来,把她那飘逸的秀发吹乱在腰间与窗台前。女生的相貌也许不算出众,但长相很是清秀,眼睛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却让人畏惧三分,可那明显的眼圈却可以看出她近期睡眠不足,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一份牵挂烦扰着她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女生还不想离去,享受着清早的空气,过了一会儿后才出现了动作。转身打开房门,穿过家具摆放整齐,而且不失简洁的客厅,绕过摆放着几盆花的玄关,径直走向大门口。双手有些机械式地打开镶在门上的信箱,见没有东西从里面落下,便幽幽叹了口气,巧的是,她吐出的气通过上面的小洞吹入了信箱内部,一个信封缓缓飘落而下,停在了她的脚边。 “咚、咚、咚……”她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那颗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右手颤抖着拾起地上的信封,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驱使自己的四肢完成了走回房间、关好门、坐到床边这些动作。坐在床沿上的她费力地咽了咽口水,无心理会写在信封上那漂亮的连笔字,径直驱使那双早已不听使唤的双手开始拆信,过了足足两分钟,在信封被揉得起褶子的状况下,终于打开了里面的东西。 又过了五分钟,长长的一口气吐出之后,一阵高达一百分贝的狂笑声穿透墙壁,充满了这个楼层五家住户的空间。 “怎么了?”女生的房门被打开,单衣裹身的父母冲了进来,女生停止了大笑,用力扬起嘴角做了个鬼脸,母亲见状,安慰道:“籣枫,这次不行下次再考,没事的。” “妈,我没落榜,你们扶住墙,别倒下——”女生收起鬼脸,严肃地指着门扉,几乎一字一顿地道:“你们的女儿我,上官籣枫,考上了清风大学。” 一片死寂在三人之间徘徊,上官籣枫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半分钟之后,愣住的父母回过神,一同拿起放在上官籣枫腿上的信件,扫了几遍,确信自己没看错之后,父亲微笑着点头道:“不错嘛!籣枫,没丢脸啊!” “要请你吃饭庆祝!绝对!”看着母亲欣喜又欣慰的笑,听着父亲半开玩笑的语气,上官籣枫心里暖暖的,眼角有些湿润,“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成果,考入了这所梦寐以求的大学。” 勾起嘴角,她坏笑着“敲诈”道:“不用去饭店,老妈做顿饭,再给我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行了,要二手的!我自己去挑!” “二手的?别啊!要买就买新的,家里又不缺钱!”父亲笑着道。 “早饭我做,中午去吃烧烤吧!等一会儿吃完饭你和你爸就去电脑城转转好了,要买就买新的,上个月家里的电脑坏了你就一直没有用的了,是该买一台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说的。” 最终上官籣枫拗不过父母,只得同意买新的,但是价位要在六千元以下的这点他们已经同意了。吃过早饭,上官籣枫换上了一件淡黄色连衣裙,拿着米色背包,随着父亲出了家门。 进入数码商城,上官籣枫与其父亲用冰冷入骨的眼神将前来做推销的、那些“热情”的工作人员“盯”得退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见没有人再来拉客,上官籣枫同父亲交换一下眼神,便进入了各个品牌的柜台仔细地看着,上官籣枫从小就是班里的“老大”,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学习成绩很好,并且乐于助人——虽然那天生的眼神看上去总是有些可怕——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对于电子产品很在行,给她一部手机,不用看说明书,她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搞清楚这部手机的全部功能。 看着上官籣枫走进她最喜欢的品牌——“贝斯特勒”的专柜,父亲跟了过来,他其实早就知道女儿打定注意想要的是什么了,只是在比较价钱而已。虽然家里经济很富裕,但是上官籣枫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节俭的孩子。 见上官籣枫望着一款白色机子出了神,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适时地凑过来介绍道:“小姐,这是我们‘贝斯特勒’新出的机芯所安装的,暑假搞促销,卖得很好,目前我们这里只剩下这一台了。我劝您,看好了就赶快买下来。” 上官籣枫闻言轻轻笑了笑,头也不抬地道:“请您停下,‘贝斯特勒’的东西我可能比你都清楚很多。不瞒您,这台机子我很早就想要了,不过价钱一直降不下来,这次促销优惠了多少我也知道,可是这个价钱……还是有点承受不了,算了,我再到别的家看看好了。”上官籣枫说着抬腿就走,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停留的意思。 背后那男子思索了一下,叫道:“小姐!等等!我给你打八点五折怎么样?”上官籣枫回过头,有些哀伤地看着他,道:“八五折……还是有点贵啊……”又耳语似的轻声嘀咕道:“八折的话……”虽说看起来像是耳语,但那声音却刚好传入了那位店员的耳膜,他急忙道:“好!八折就八折!我马上给您包好!” 上官籣枫思索了五秒,很犹豫地点了点头,店员立刻转过身去忙了。上官籣枫朝父亲竖起代表胜利的“V”手势,后者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满脸是宠溺的微笑,上官籣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和父亲一起笑着。 接过那男子递来的票据,父亲正在掏钱,一个身高比上官籣枫稍稍高一点的男生走到柜台前道:“您好,请问‘贝斯特勒’的最新机芯装备,并且在这里打折的那种机子在哪?” 上官籣枫打量着面前的男生:头发是很正常的普通发型,长相算不上很帅,但五官端正,高挺的鼻子很漂亮,穿着纯蓝色T恤衫和成套的长裤,脚下一双“贝斯特勒”的最新款运动鞋——和她自己所踩的那双是同一款式,只是自己的是浅黄色,而他的是浅灰色。 “这个……很遗憾,那种机型已经没有库存了,这位小姐正在为本店的最后一台付账。”男子指了指上官籣枫,男生转过头打量起她,道:“能不能麻烦你另选一台?这台我已经看上好久了。” “我也是的,而且比你先来,麻烦你另选一台了。”面对他很有礼貌的态度,上官籣枫也很有礼貌地回应道。 上官籣枫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的男生嘴角闪过一丝坏笑,转过头想要仔细看的时候那丝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因而微微皱了皱眉,但她坚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会看错。 男生这时开口道:“同学,想必你也是高考结束之后想要一台新的机子才来这边的吧。” 上官籣枫点点头,“没错,既然你也是……” “那就拜托你让给我吧,我今天只带了这台机子的价钱,所以其它的型号和品牌价格都不符,如果回家之后我父母发现价格和机子不对,我会有麻烦的。” 用余光瞟了瞟那明显已经动心的店员,上官籣枫嘴角飘过一丝冷笑,暗道:“哼,一箭双雕是吧,本小姐也不是好惹的。” 见上官籣枫一脸镇静地看着自己,男生也不示弱,依旧平静地道:“这位同学,我希望你能……” “Stop!”上官籣枫抬手轻轻打断他的自话自说,道,“既然你叫我同学,那我也这么称呼你好了。这位同学,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在砌墙,可以后来者居上。这里是商场,我们都是来买东西的,我想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现在是你在已经谈好了价钱,准备付账的时候有人来插一脚,说要你让出这样你很早就想要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可那男生却眉毛都不皱一下,迅速地回答道:“如果那人有苦衷的话,我会让给他,如果没有我就不让。” 上官籣枫轻轻咬了咬下唇,思索着用眼珠扫视了周围两秒,坏笑道:“那请问,你要怎么确认那个人说的是否是真的呢?” 见对方闻言眼珠朝后方瞟着,上官籣枫不禁露出一丝轻笑,“无论如何,买电脑让孩子一个人来这种事情是只有那些富家子弟才会做的,你既然和我争这台打折的机子,就证明你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加之那边的女士一直在看着你,我完全可以下结论,即她就是你母亲,而你们因为某种原因来晚了,看到我正在讲价,便编出了刚才的故事。 “本来我也不想戳破你的谎言,但这台机子我是要定了!”说完,上官籣枫直视着对方有些冒火的眼睛,嘴角挑起一丝嘲笑,眼光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男生微微皱了皱眉,迎着她的目光,同她对视着。而上官籣枫此时则决定不再理会他,将单据递给父亲,待后者去了收银台之后,对那店员道:“先生,我要检查一下是否缺了什么东西,然后麻烦你帮我将机子和配件还有赠品一起装起来。” “好……好的。”愣住的店员被这句话拉回现实,忙了起来,他已经明白,自己这单生意已经注定要以同面前女生讲好的价钱卖出去,为上官籣枫打包的时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而上官籣枫虽然心里有一丝得意,但和父亲一起检查的时候还是表现得非常认真,这使得那名店员不敢怠慢,只得规规矩矩地仔细干活——而那男生不知何时已然知趣的走开了,上官籣枫也就并没有再去注意他。 二 群架之后的相识 八月二十五日,一身牛仔装的上官籣枫来到了清风大学,进入这里是她从小的愿望,现在终于得以实现,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与兴奋。 按照大门口的指示牌,上官籣枫很快便找到了新生报到处,由于来得时间较早,那里只是稀稀落落的有几个人。报到之后,从女生宿舍楼出来的她,按照事先的计划,在校园里看似毫无目的地走着, 清风算得上是一所名校,绿化做得很好,校园里各处可见花草树木,此刻的她走在树荫遮盖的廊道中,盛夏时节那炽热的阳光会时不时通过植被间的缝隙射入,照在红色的地砖上显得有些刺眼,走廊中那炎热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植物所散发出来的清香。 上官籣枫避开铺满红色地砖的大路,从小道里穿过两栋教学楼,离开了那个被树荫掩埋的走廊,心里已打定主意,以后的夏天如果太热,就在那里乘凉学习,有鸟儿陪伴,树荫遮光,花香弥漫,在这种境况下她的大脑绝对可以吸收充足的氧气,以达到最好的学习效果。 走在一块块红色的瓷砖上,她抬头仰视着面前的主楼,“真想去天台上看看,可惜这里现在还不许使用……”看着大门上挂着的那把锁,上官籣枫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来到连续球场旁边,见里面有些人在运动着,忽然感觉到手痒,随性地朝网球场走去,路过篮球场,一阵欢呼传入了她的耳膜,循声望去,见球场上站着几个男生,围观的人们不停地拍手叫好,扫视一眼球场,见那篮球孤零零地躺在篮筐下,没有人去管它。再看球场上,那几个男生分成两排,虎视眈眈地相互怒视着对方。见状,观察能力很强的上官籣枫猜出个大概:一场篮球打完了,其中一队人输了,但是不服气,想要打架,旁边围观的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在叫好。 “无聊。”嘟囔着吐出这两个字,她抬腿要走,却被一声沉重的“咚”叫住了脚步,再次转头,看到几滴血落在其中一人脚边,她吃了一惊,只得静静看着场上的变化,如果他们还手,她就立刻上去制止——从小便学习散打的上官籣枫已经在上届全省的青少年散打赛中得到了亚军,那个冠军是个姓梁的男生,好像和她差不多的年龄。 球场上,那被打的人一脸嘲讽地看着满脸愤怒的对方,冷笑道:“输了球就打人?实力不如我们一开始就别玩不就行了嘛!“ “峰,别!”对方另外一人抬手拉住打人者,如果他不制止住这次的拳头,站在场外双手放进口袋的上官籣枫就已经冲了上去,此时的她依旧冷静地注视着场内每个人的神色变化。 “喂!还不走!”被打的男生同伴不理会对方的人,拉着那脸上一块青紫的人穿过了围观的人群,经过已然闪在一旁的上官籣枫身边走出了篮球场,上官籣枫皱眉凝视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待那一伙人走远之后,上官籣枫收回目光看着篮球场内,输掉比赛的那一队人唉声叹气地耷拉着头,那个打人者走到旁边的长凳上坐定,将身旁水壶里的水倒在自己头上。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上官籣枫此时也没了打网球的兴致,便从来时的路走回了围绕着教学楼区域的大路上。 中午十一点半,上官籣枫在清风大学旁边的快餐店要了一碗炒面上到二楼坐定吃了起来,很奇怪的是,午饭时间里这家快餐店一楼已然人满为患,但二楼却空空如也,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上官籣枫吃着面,思考着这个问题:“被人包了?那应该会有工作人员在打扫才对,况且包个快餐店能干嘛?而且如果是被包了,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应该有人拦着才对啊!” 正思索着,楼梯那里,几个人影随着一阵嬉闹声上了楼,上官籣枫吞下嘴里的面,抬头望着楼梯口——为首的几个就是刚才在篮球场上被打者那一队人,在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几个男生明显是“不良少年”那类型的人。 那些人看到独自坐在空着的二楼窗边位置的上官籣枫明显吃了一惊,但随即,那丝吃惊便被一阵坏笑覆盖得无影无踪。这边的上官籣枫无所谓地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炒面,心里却有些没底了——自己是到了他们的地盘,“难怪楼下的人都不敢上来,这个快餐店的二楼确实是被包了,不过是被非法包下的。”上官籣枫苦笑着想道,“他们人多,我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迅速地吃完了盘子里的面条,装着大摇大摆地站起来,就要从那些男生身边过去的时候脚下却被拌了一下,她连忙抬手按住桌子,才没有摔倒在对面男生身上,直起身的时候轻轻咽了咽口水,上官籣枫依旧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过头对着拌她男生皱了皱眉。回过头之后刚刚抬起腿,他们当中最壮实男生却站了起来,抬起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上官籣枫抬起头,用疑惑而有威胁性的眼神对视着那人的眼睛,吐出懒懒的声音道:“麻烦让一下好吗!” “看来你不认识我们啊!怎么?新生吗?”另外一人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头也不抬地道。说完后才用余光懒散地打量了一下上官籣枫。 轻轻握了握双拳,上官籣枫压制着自己胸腔里的怒火,那人看她的眼光就像是一盘不怎么美味,但是是在饥饿的时候送来的菜肴一般。用鼻子轻轻做了一下深呼吸,对那拦住自己去路的人道:“麻烦让开!” 她说话的对象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那位男生站起身再次用懒散的声音开口道:“他可以让开,但你今天必须陪着我们。” “凭什么?”上官籣枫转向他,挑了挑眉毛问道。 那些人大笑起来,那个被打的男生笑着道:“凭什么?她问凭什么呢!小姐,老老实实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如果你不想再挨一拳被打掉大牙的话,就别惹我。”上官籣枫冷笑着威胁道。 那人愣了一秒,“噌”地站了起来,走到上官籣枫面前,推开那个壮实的男生,只手抬起上官籣枫的下颚,冷冷道:“最好乖乖的,不然没你好果子吃……”话音未落,他抱着腹部弯下了腰,上官籣枫收回拳头,抬起食指用力蹭了蹭自己的下颚,同时脚下后退两步,躲过了那虎背熊腰的男子挥来的熊掌,脚下站稳之后,她冷笑一声,道:“我的确是清风的新生,看来今天还是把你们打趴下才是上策,否则不知道还要害多少新生担惊受怕呢!” “你认为自己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吗?”另外一人站起来冷声道,话音刚落,一个啤酒瓶子便朝着上官籣枫的脸部飞来,被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下,酒瓶落地摔碎了。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忍住右臂的疼痛,这时候楼梯转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面朝楼梯背对窗户的上官籣枫率先望向楼梯方向,那几个男生见状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上官籣枫看清来人后吃了一惊,那人竟是之前与自己争抢那台笔记本电脑的男生,男生此刻也愣愣地看着上官籣枫。半分钟之后,上官籣枫回过神,用眼神和动作示意他快走。 看着上官籣枫手臂上的青紫色和她慌张的动作,加之地上碎掉的啤酒瓶,还有这空空如也的二楼只有他们几个在,男生心里猜到了发生事情的大半,却佯装不明白地用疑惑的目光朝着上官籣枫扬起眉毛,“这家伙是笨蛋吗!该死!”上官籣枫见状,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群男生看着又有人上来,其中一人坏笑道:“今天是怎么了,吃个饭也不得安生,这边的丫头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另外一人不爽的说道:“喂!小子,不想住院就老老实实下去吃饭!” 闻言,那男生冷笑一声,缓缓走了上来,开口道:“你们几个当中有人会武术吗?”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第一个和上官籣枫说话的人开口道,声音与目光依旧是那般的懒散。 对方收起笑容,严肃道:“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将要住院的就不是我,而是你们了。” 话音未落,那群人发出一阵冷笑,那懒散的语调再次响起:“我说,你们俩从一见面就不对劲,小子,你该不会也看上她了吧?”上官籣枫听了这话,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正中那人的鼻梁,顿时感到一阵炙热,待她移开拳,映红的液体从便那人鼻孔中流淌而出。 再次看到同伴被打,那几个人立刻一拥而上,却被上官籣枫用拳脚利落地应对。刚刚被她打中腹部的人此时也缓了过来,抄起身旁的椅子朝着背对他的上官籣枫砸去,来不及防范的上官籣枫暗叫糟糕,紧紧闭上了双眼…… 一秒、两秒……十秒钟过去了,可是上官籣枫却没有感觉到身上有哪里被打痛,慢慢张开眼睛,那被举起的椅子已然在墙角静静地躺着,其中一条腿断了,男生则挡在自己身前,那几个人的瞳孔因吃惊而放大,男生的喘息声却并不粗重,他回头挑眉道:“你没事吧?” “恩,谢谢。”上官籣枫点头回答道。 “那么,”男生转向前面的人,冷冷道:“还要打吗?” 几个人惶恐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跑向楼梯,“等等!”男生叫住他们,随即道:“那把打坏的椅子……怎么解决?” 那声音懒散的人,此刻一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在口袋里掏出钱放在了距离他最近的桌子上,之后慌不择路地同他的同伴们一起冲下楼去。 他们走后,几个身着工作服的店员从楼下探出了头,上官籣枫松了口气,抬手抚了抚酸痛的手臂,上面已然出现一大块紫色的印记,痛得她皱着眉咬住了下唇。 “没事吧?”男生转身蹲下来查看着她的伤势。 “还好,这点程度我还受得了。”上官籣枫挤出一丝笑容,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没想到你也是清风的新生。我叫……” 男生笑着打断道:“上官籣枫是吧,你居然把我的长相忘得一干二净,真是的。” 上官籣枫不解道:“你是?” “梁——华——瑾。上次散打大赛上被我打败之后,你不是发誓要超越我嘛!居然把目标忘了,看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谁让你的长相这么大众化……等等,难道你那天在数码商城就认出我了?”见他点头,上官籣枫有些哭笑不得,梁华瑾道:“我看你要先给手臂上点药,不然得疼上几个月。” “得了,你跟我走吧!我家里现在没人,父母都出差了,为了帮我你都没吃午饭,给我上完药,我给你做点好了。” 闻言,梁华瑾故意奸笑地看着她,后者扬扬眉毛不解道:“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啊?” “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喜欢我直说……” 话说到一半,被上官籣枫抬腿踢了过去,由于他是蹲着的,抬手拦在自己脸前,便轻松地挡下了上官籣枫那强有力的踢腿。略显愤怒的低沉女生在他头顶响起,“你这家伙!好心请你吃饭,还耍我!现在我改主意了,午饭自己你解决吧!” “别啊!哪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梁华瑾说着站起身,赔笑道。 “救命恩人?你也只不过代替我踢飞了那把椅子而已,正好和你当初骗人的事情相抵消了,我们两个现在互不相欠!接下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上官籣枫说着用左手护着右臂,脚下没有丝毫留念地朝着楼梯走去。 那些工作人员见状,这才连忙纷纷做回了自己的工作,上官籣枫没有理会他们诧异的目光,径直推开大门走了出去。而梁华瑾则是一脸坏笑地走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上官籣枫无奈,转身低吼道:“刚刚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过会儿我要回家,你是绝对休想进我家大门的!” 谁料,梁华瑾坏笑着扬扬眉毛,道:“我又没说要去你家,难道你希望我去?” 上官籣枫瞪了他一眼,转身跳上了驶来的公交。 三 接受挑战 两人前后挤下了公交车,上官籣枫在前面自顾自地迈开流星大步走着,梁华瑾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开了家门,上官籣枫用左手的最大力量将门摔上,好像那门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梁华瑾则安静地站在门外,始终微笑着看着她。 上官籣枫翻出家里的医药箱,望了望静悄悄的玄关,自言自语般吼了一声:“谁管他啊!”打开医药箱的盖子拿出药水瓶,“已经走了吧?”说着站起身,悄悄地向玄关移去。 从猫眼朝外面扫了扫——没人,吐了口气,心里居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上官籣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门,一声比较熟悉的“嗨!”传入耳膜,把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梁华瑾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映入眼帘,她的脸已然变成了橘红色,此时的上官籣枫终于亲身体验了什么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还没走啊?”上官籣枫尴尬地道。 “我真的佩服你的应变能力,”梁华瑾边说边脱了鞋,将挡在门口的上官籣枫轻轻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在身后关上房门,“一般女生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把门再次摔上的。” “可惜我不是一般女生。说句实在的,从小到大,散打我没有输过任何人,但却输了你两次。”上官籣枫边走进客厅,将药瓶打开,边道。 “两次?”梁华瑾知道她要擦药,便一手拿下药瓶将棉签**去,一手抬起上官籣枫的右臂。 她并没有拒绝,露出一丝苦笑道:“上次在比赛时正式输了一次,刚刚又在打架的时候要你出手帮忙,还在之后想要踢你却被那么轻易地挡了下来,输给一个人三次,这种经验还是第一次。” 梁华瑾笑道:“那也算?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如果当时把我毁了容,你是要赔偿的!” 上官籣枫抬眼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就你这长相,破不破相没什么差别——啊!”被掐了的她低叫一声,便怒道:“我说你!恶意报复是吧?”说着抬起拳头向其打去,却再次被拦下了。 “你认为如果打起来你能赢我吗?”梁华瑾边说边将药瓶收好,“受伤的地方小心点,再受撞击够你疼上几天的。” “就是不再次碰到,我现在也疼得够呛。”上官籣枫不满地嘀咕道。 “电脑借我看看,你去给我做点饭吧!” 上官籣枫皱眉看着他,道:“那之后你买了什么样的机子?” “那位店员介绍了一台差不多的‘贝斯特勒’,灰色的。” “看在你帮我打架和上药的份儿上,这顿饭我请了,过会儿能不能帮我看看那个最新的游戏怎么通关,我对于电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游戏。” “可以,电脑游戏我很在行的。” 上官籣枫将那台崭新的笔记本搬了出来,交给梁华瑾,便走进厨房去准备食材了。 做好了饭菜,梁华瑾便和上官籣枫交换了一下位置——上官籣枫来到客厅面对电脑,梁华瑾进入厨房。 上官籣枫习惯性地打开电子邮箱,里面除了几个好友的信件之外,还有一封不认识的地址寄来的贺卡,读完了几个人的信件,并且一一回复了之后,上官籣枫才想起那张贺卡,点进去之后,电脑屏幕顿时漆黑一片,“可恶!”骂了一声,上官籣枫庆幸着自己在买电脑的同时买了杀毒软件,插入储存U盘之后,却仍然见不到任何反映,她慌了,叫来了正在吃饭的梁华瑾,可在他捣鼓了一阵后,电脑依然是一片漆黑。 正在两人感到无奈,上官籣枫想要收起机子时,屏幕上突然动了起来,黑色的背景下像是打字一样的出现了一排血一般的字:灵台上,燃起星星微火,黯黯地低头膜拜。 “这是……”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对视一眼,不等两人说话,电脑屏幕上恢复了上官籣枫电子邮箱的页面,一个沙哑而诡异的声音响起:“如果谁能将我的游戏打通关,便能获得阻止死神降临的信息,而是否能够破解,嘿嘿……嘿嘿……” 一阵尖细的笑声之后,屏幕再次变黑,旋即,像是血流淌而下一般,几个映红色的大字陆续出现,梁华瑾咽了咽口水,上官籣枫倒吸一口凉气,两人一起紧紧盯着屏幕: “吾乃是死神化身,给你选择的权利,若你放弃这游戏,我会取走你电脑中所有的资料,但这台机器重装之后还可以使用,但若你选择挑战这场游戏,那就将承担将被彻底夺走心爱的机子的危险,这当中可能有人是新买的微机,所以吾不希望以强求的方式逼迫各位。给各位三十秒考虑时间,若三十秒过后,你才下主意,那就别怪吾无情。” 梁华瑾转向上官籣枫,却发现对方眼里闪烁着一丝怒火和自信也在望着自己,他迅速道:“这是你的电脑,你想怎么办?” 上官籣枫认真的看着他,道:“你会帮我吗?” 挠了挠下颚,梁华瑾略显散漫地道:“或许会。” 上官籣枫露出微笑,按下了“接受”,再次变黑了的屏幕上这次用银绿色的字开始出现话语:“很佩服你有这个胆量——GameStart”接着,一颗骷髅头伴随着一阵阴风卷着几片枯叶覆盖了那些阴森森的银绿色字。 梁华瑾转过头,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接受这场游戏,只是为了玩?安全地去重装机子不好吗?” 上官籣枫嘟了嘟嘴,答道:“我很不爽这个人把冰心的诗拿来做这种讯息。”抬手搭上梁华瑾的肩膀,道:“我要看看你精通游戏到什么程度,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把这台新机子交给你。” “那交给我之后,你打算干嘛?” “去警局。”上官籣枫平静的吐出这三个字。愣了三秒,梁华瑾微微一笑,开始操作电脑。上官籣枫凑过去,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沙发的地毯上看着电脑中的游戏前奏,和普通网游一样,打怪的同时可以消灭其它玩家所控制的角色,但不同的是在角色“死掉”之后,玩家微机中的内容会被掏空,并且系统崩溃无法维修再次使用——CPU被毁,只有换掉才行。 上官籣枫思考着那首诗,“那是冰心在《繁星·春水》中《迎神曲》的第一小节,如果是字谜……”想到这她便拿起放在电话旁边的纸笔,写了起来,将电脑完全托付给了梁华瑾。 “灵台上,燃起星星微火,黯黯地低头膜拜……”上官籣枫边嘟囔,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梁华瑾开口道:“喂,你语文很好吗?” “不是,”上官籣枫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我高考报的是室内装修设计,考上的也是,不过我的偶像是冰心,而且对于字谜也有点研究。总之你就负责那个游戏就行了,我去警局看看吧,估计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你怎么进去?” “忘了和你说,我爸一位朋友是公安局的刑警队队长,他和你一样姓梁,公安局那里我从就小来去自如。那个游戏有什么动静记得通知我。” 梁华瑾掏出手机,道:“手机号码给我留下,没有你的号码我怎么通知你!” “哦,”上官籣枫接过他的黑色手机,边按边道:“别进我和我父母房间,你就在这呆着好了,过会儿我有可能打电话找你过去,听我安排就是了。对了,你平时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都行,不能太晚就是了。” 四 合作 上官籣枫下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后面的小门,她已经在车上给叔叔打了电话,简略说明了情况,大门那里人山人海的记者把那几个警员逼得可怜巴巴的,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看来的确不是开玩笑呢!居然能招来这么多记者,估计叔叔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小门那里,一个衣着看起来非常邋遢,但目光却像鹰一样敏锐的男人吸着烟靠在门扉上。 “梁叔叔!”上官籣枫上前,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籣枫,又要麻烦你协助我们办案了。”梁游严轻轻微笑着,走在前面进了门。 “我也只是偶尔能帮你们出出主意而已,毕竟那些稀奇古怪的情况不在你们这些正牌警察的范围内。”上官籣枫谦虚地道。 “听说你考上了清风是吗?”见她点头,梁游严笑着道:“你的确是个人才,为什么不来做警察呢?” “我如果考了警校,就会失去学装潢设计的机会,但是相反的话,我去学习装潢设计,还可以研究推理,利与弊是可以衡量出来的,不是吗?” 梁游严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过头去看路的他,并没有发觉上官籣枫眼里那转瞬即逝的落寞。进了刑警队的工作室,里面的警员清一色一脸手足无措的表情。上官籣枫正要打招呼,自己口袋中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梁华瑾的声音:“喂,我,梁华瑾。” “有什么线索吗?”上官籣枫这句话引来了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她连忙退到了走廊里,电话那边的梁华瑾道:“我已经打到了十级,已经完成了就职任务,系统给我发来一张图片,说是与上面冰心那首诗综合在一起,就能知道地点、时间和他要做的事了。” “什么图片?”上官籣枫急不可耐,兴奋地问道。 “一个十字架,我看我过去好了,你仔细看看这图片,观察力我没什么自信。” 上官籣枫收起手机便同梁游严沟通了一下,说是她有一个擅长网络游戏的朋友已经得到了线索,希望让他也进来一起思考,梁游严思索了一阵便答应了。二十分钟之后,公交车载着梁华瑾到了公安局对面,下车之后梁华快速扫了一眼公安局正门前那群记者皱了皱眉,然后转向了朝自己招手的上官籣枫,看到站在她旁边的梁游严微笑了一下,后者则是显然吃了一惊,待梁华瑾跑过马路之后,上官籣枫问道:“你们认识吗?” “他是我侄子,籣枫你怎么认识他?”梁游严奇道。 梁华瑾笑道:“你说你认识的那个叔叔姓梁,是刑警队大队长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叔叔了。” “那你怎么不说!”上官籣枫责备道。 梁华瑾笑而不答,梁游严严肃地道:“你们……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在恋爱吧!” 上官籣枫慌忙解释道:“没有!梁叔叔,我和这家伙只是凑巧认识的!绝对没有在交往!” “叔叔,先别管其它事了,现在我们先把案子解开吧。”梁华瑾试图转移话题,便道。 随后两个人便跟在梁游严后面走向了去微机室的通道,梁华瑾低声道:“上官籣枫,你刚才干嘛否认得那么坚决啊!小心以后喜欢上我下不了台。” “谁会看上你这种人啊!别那么自恋好不好,小心以后找不到女友!”上官籣枫也压低声音,狠狠地回道。 打开梁华瑾带来的电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景样的骷髅头,阴森森的银绿色十字架就好像镶嵌在骷髅头上方一般,上官籣枫皱起眉,坐在了电脑前,在脑子里思考着各种情况。 梁游严思索道:“这个是不是指时间?” 旁边的一个警员立刻迎合道:“不愧是队长!真有智慧,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梁游严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梁华瑾嗤笑一声,上官籣枫道:“你怎么看?” 梁华瑾知道在问自己,回答道:“我对这东西没兴趣,考上的也是电脑游戏设计。” 上官籣枫拿起旁边的纸笔,在上面写了起来,写完后,拿给背后的两人看了看,梁游严惊道:“你的意思是,用这个十字架覆盖上这首诗?” “没错。”上官籣枫点头道,“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十字架,但是这个东西的用途只有这个最说得通,而诗中标点的数量则是指案发时间,这个背景骷髅头的额头是碎掉的,有裂纹。”闻言,梁华瑾、梁游严和其他警员纷纷凑上来,仔细地看了看那幅图片,又疑惑地望着上官籣枫,她继续说道:“你们将这个骷髅头想象是一个屋子——当然,这个比喻有点毛骨悚然,但犯罪者就是这么想的。”看到所有人全身僵了一下,露出恶心的表情,上官籣枫及时加上了这句话,而后接着开口:“额头的部分是什么——天花板,什么情况能使天花板出现裂纹,甚至碎裂呢?” “地震?”一个警员思索着吐出这个词。 另一位女警员道:“地震是无法简单的人为造成的,和地震很像的是……爆炸?” “没错,应该就是爆炸。”上官籣枫赞许地点点头。 “地点和时间呢!知道了吗?”梁游严追问道。 “一个同星星和火有关的地方,”上官籣枫答道,“估计是星之火幼儿园,时间应该是三点整。” “还有半小时!”梁游严看着表叫道,立刻开始分配任务,上官籣枫转向梁华瑾,道:“我去,游戏拜托你了,行吗?” “我根本没过想要去现场,为什么不行呢?”梁华瑾坐在上官籣枫让开的位置上,继续“玩”起了游戏。 几辆警车在马路上近乎疯狂地飞驰着,到达星之火幼儿园,上官籣枫并没有下车,看着自己的手机,倒数着“三、二、一”,话音刚落,那幼儿园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草坪和小屋很快便被包围在一片火海中,上官籣枫在来时的路上便让梁游严打电话通知了园长组织避难,并叫了消防车,因此除了房屋被毁的财务损失之外,并没有人员伤亡。那些还不懂事的孩童有些被吓得大哭着,有些则惊奇而惊喜地看着火场,上官籣枫吐了口气,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接通之后,里面传来那已然熟悉的声音:“还是我,梁华瑾。” “又有什么线索了?”上官籣枫不去理会他有些坏笑的声音,径直问道。 梁华瑾的声音严肃起来,道:“很悲哀地告诉你,你们好像被监视了。”上官籣枫吓了一跳,想要四处张望,但及时地在心里制止了自己的冲动想法,平静道:“再有线索就打电话,我先挂了。” “恩……你和大家……都小心点。”电话那段的梁华瑾断断续续地吐出了这句话,不等上官籣枫反映,便迅速挂掉了。上官籣枫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仍旧在通话一样,只是很缓慢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才收起了手机。 几个警员留下来处理现场,梁游严和几个影像处理的高手应了上官籣枫的要求,与其一同回了公安局。 再次进了微机室,梁华瑾独自在那里忙着,头也不抬地打了声招呼,梁游严刚才被叫走了,上官籣枫将自己的手机交给那几个负责处理影像的警员,她在挂断了梁华瑾的电话之后,转着圈的时候用手机拍下了自己四周的景物。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些照片经过冲洗放大之后,他们发现了两个可疑人物:其中一个站在幼儿园马路对面的居民楼中,用望远镜朝着上官籣枫拍照的方向观望着,另一个则戴着墨镜,竖起衣服的领子,站在幼儿园东面大约一百米处的一个小超市门前,也在望着上官籣枫拍照的那个位置。 脸上布满了阴云的梁游严在此时推门而入,关上门后便道:“四十八小时之内破案,局长他们的要求。” 梁华瑾依旧没有抬头,上官籣枫和那几个警员互望一眼,谁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言论——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那大门口围着的记者已经多了三倍,限期破案是预料中的事情。 两个小时后,在幼儿园收拾残骸,顺便找证据的那一组人已经回来了,有几个人好像电脑技术不错,上官籣枫便重新申请了几个邮箱,将那个游戏下载到了不知从哪找来的几台电脑上。 上官籣枫同梁游严一起查看了几遍从幼儿园带回来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嫌疑人暂时也就只能落到上官籣枫所拍下的那两个可疑男子的身上,上官籣枫一直觉得两个人都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又过了四个小时,上官籣枫毫无怨言地同其他警察一起吃着杯面,思考着目前获得的几个少得可怜的线索,试图将它们连成一条完整的线,从而找出其它东西。 见梁华瑾一下午都没有动弹过,此时也没有来吃饭,上官籣枫自己吃完后便拿了两盒走了过去。 “放那吧,我一会儿吃。”梁华瑾依旧没有抬头,沙哑着声音道。 “先吃了吧,你一下午什么都没吃,游戏我代替你打一会儿也行。”上官籣枫劝道。 梁华瑾清了清喉咙,声音恢复了正常,道:“你去给我买一瓶绿茶行吗?其它水我喝不惯。” 上官籣枫半开玩笑地责备了他几句,便出去了,五分钟后将一瓶绿茶和一大口袋的桃子拿了回来。 “你跑得够快的。”梁华瑾边拧开盖子边道。 上官籣枫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将呼吸弄均匀了,指了指梁华瑾手边的两个空纸筒,道:“你吃得也够快的。” “两碗杯面,小菜一碟,我吃杯面已经吃习惯了。” 上官籣枫不解,皱眉问道:“什么吃习惯了不好,偏偏是杯面?” “家人经常不在家,我自己又不会做饭,只能吃杯面。不过上官籣枫,你做菜倒是挺好吃的,味道可以媲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上官籣枫“扑哧”一笑,道:“下次夸奖人——尤其是女生,千万别想要带有那种‘一箭双雕’的效果,会让你的形象评价度下降的。你这家伙,想让我做饭给你吃直说就好了,干嘛这么麻烦!要我给你做饭可以,两个条件。” 梁华瑾对着银屏的眼睛扬了扬眉毛,“是什么?” “第一,训练我的散打,要顷尽全部。” “这个没问题,另一个呢?” “我这个人很务实的,比较注重等价交换,我给你做饭,你拿什么来换呢?” 梁华瑾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想要什么?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你有什么?”上官籣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你想到什么了,就告诉我好了。我去睡觉了,游戏有什么线索再把我叫醒好了。” 五 各自的人生观 清晨,上官籣枫睁开眼,一道璀璨而耀眼的金色光芒射入她的那有些酸痛的双眼,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右臂痛得厉害,根本举不起来,靠在沙发扶手上的身体上被盖上了一块毯子——她昨晚睡觉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自己也认为盛夏季节,晚上也很热,有没有东西可盖根本无所谓。但此刻心里却暖洋洋的。 用左手揉揉眼睛之后,撩起右臂的衣服袖子,那块伤处比昨天的紫色还要深。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将衣袖放了下来。 “醒了啊!”梁华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上官籣枫抬头望去,见梁华瑾端着两杯热气廖然的咖啡走了进来,点头问道:“是你给我盖上的毯子?” “对,不过你不需要感恩戴德、死皮赖脸的叩谢我。”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梁华瑾又坐回了电脑前。 “恩,我根本没那种打算。”上官籣枫起身拿起其中一杯咖啡,喝了一口细细品着,道:“雀巢的三加一伴侣速溶咖啡,有点苦得过分,我都是加点糖之后喝。” “我喜欢这种味道,人生如此。你干嘛喝我冲的?要喝自己去弄!”梁华瑾说着便抬手来夺上官籣枫手中的杯子。 上官籣枫闪身躲过他的手,又喝了一口,道:“别那么没人情味!一杯咖啡而已,就抵消我昨天给你买的绿茶好了,况且这是不是你掏钱买的还有待调查。” 梁华瑾听了这话,悻悻地收回了手,上官籣枫再次喝了一口,坐在他面前的电脑桌上,道:“再说一遍,别那么没人情味,搞得自己多愤世嫉俗似的,人生本来是无味的,因为结识各种人才添加了酸甜苦辣咸,才有了趣味——我们同样出生在这个地球,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是一种缘分;遇见和认识他人也是一种缘分——天堂,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相对的,地狱,也是一样。” 梁华瑾敲击着键盘和鼠标的双手停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笑道:“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知道全球要有多少人失业呢!” 上官籣枫扬扬眉毛,咧嘴一笑,“也是,我的座右铭也不是谁都合适的——对了,刚才起来就想问你了,警察叔叔们都去哪了?” “他们去开会了,一小时之前。” 上官籣枫手中的咖啡杯举到一半,愣愣地看着他,半饷才道:“你别告诉我,你一晚上都没睡。” 对方无所谓地点点头,“也是已经习惯了。昨晚上再次发生爆炸了,你睡得太香了,就没把你叫醒。” 上官籣枫怒火冲天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一口气将杯中的咖啡喝光,不顾嗓子里好像被烫破了一般的难受,跳下桌子,直视着梁华瑾,声音却异常平静地道:“详细讲一遍昨晚发生了什么,否则你以后都别想吃我做的饭!” 梁华瑾诧异地看着她,过了足足五秒钟才转回目光,眼睛看着电脑屏幕道:“夜里十二点的事情,我将角色升到了二十五级,打倒了几个前来挑战的玩家,这时候电脑出现了一首诗:‘墙禽心滨均深身加怀,忧是婴藻宁,自感思岑城荣明庭妙。’ “接下来我很拼命地开始打怪,好容易升到三十级的时候,电脑里再次出现了那个骷髅头,”梁华瑾掏出他的手机,上官籣枫接过,那个恶心的骷髅头映入眼帘,这次图像效果像是镶嵌在上面的则是一个银绿色横条,梁华瑾继续道:“我们不忍心把你叫醒,于是我按照你的想法开始猜测,那个‘十字架’是加号,而这个横条是减号。” “然后呢?”上官籣枫催促道,“文繁和虎龙两个小学的宿舍没事吧?” “凌晨三点,他们早了五分钟赶到了,可还是那样——就像昨天你所描述的幼儿园一样,当然,前提是你说的是真的——由于叔叔及时通知了他们学校的校长,所以调查结果表明,并未出现任何人员伤亡。” 上官籣枫感觉心里一块很沉重的东西似乎落下了一半的空间,吐了口气,抄起放在旁边的纸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口喝光,重新直视着梁华瑾,道:“一晚上没睡,你喝了几杯咖啡了?” “六七杯吧。”梁华瑾无所谓地挠了挠下颚,上官籣枫道:“什么时候想睡了就和我换,现在多少级了?” “三十四级,还差一点三十五——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发火。” 上官籣枫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发火有什么用,动武我打不过你,动嘴我说不过你,只能压下去了。” “又有玩家向我挑战,我就奇怪了,他们这么努力升级有什么好处吗?”梁华瑾转移话题道。 上官籣枫摊摊双手道:“谁知道,估计是有什么好东西吧,我们在帮警察这点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们不知道有什么奖品。如果升级会给用人民币才能买到的虚拟币,我也会玩的。” 见梁华瑾紧紧盯着电脑屏幕,额头有些冒汗,上官籣枫暗叫糟糕,连忙凑到电脑前——他们那个角色已经快要被打败了。 看着游戏角色头上的红色慢慢减少,上官籣枫不禁道:“加油啊!”梁华瑾抬起放在鼠标上的右手,放到键盘上,几乎是命令的语调道:“鼠标操作你来,我集中注意力按键盘!” 上官籣枫看了看他认真的眼光,迅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操作起鼠标,梁华瑾的十指飞快地敲动着键盘,终于在角色头上那最后一格红色被打掉之前干掉了对方。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微笑着看着对方,电脑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又出现了第三首诗——琴清流激弦商秦,由发声悲摧藏音。和咏思惟空堂心,忧增慕怀惨伤仁。芳廊东步阶西游,王姿淑窕窈伯邵,南周风兴自后妃。同时,在诗的右边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叉。 “这次不用再去升级了呢!”梁华瑾像是松了口气, 旁边的上官籣枫抿紧了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将梁华瑾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籣枫没有理他,只是幽幽道:“琴发思怀阶伯妃,秦藏空怀东姿南。” “怎么这么耳熟……” “怀东高中的校训。”上官籣枫站起身,眼神中透着恐惧,道:“那里今天是新生到校分班考试的日子!我们必须快些通知梁叔叔!” 梁华瑾猜到了一二,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问道:“你怎么知道,怀东高中今天新生分班考试的?” “我就是从那出来的——七点!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从这到那至少要一个小时!” ———————————————————————————————————————— 亲们新年快乐哈~~ 六 定情——千钧一发之后 梁游严在公安局里小跑着的同时打了电话,坐在车上,几个人都已经满脸恐慌,“该死,那家伙完全是在耍我们!”这次一同上车的梁华瑾恶狠狠地骂道。 “明知道不可能用半小时到达那里,却还一起给了我们两个信息。“上官籣枫低声嘀咕道。 “谁说不可能的!”开车的是昨天奉承梁游严被堵回去的小王,此时通过后视镜,坐在后面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看到他满脸自信而坏坏的笑容,“队长和两位抓紧了!我要飚车了!” 梁游严满脸严肃地抓住了车门上的扶手,上官籣枫和梁华瑾不明就里地对视一眼,两个人还没转过头,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便袭遍了全身。刚刚想要开口说话的上官籣枫将自己的舌头咬到了,想要抬手,却被右臂上突然传来的疼痛弄得不禁叫了出来,舌头再次被自己咬到。正痛得脑子发晕,不知所措之时,梁华瑾的右手拢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紧紧压在坐垫上,抬头看着梁华瑾无比认真的眼神,和紧紧握着他那边扶手的左手,感觉着他右手强有力的劲道,她不由得出了神。 车子一停下来,梁华瑾的右手便离开了上官籣枫的肩膀,后者也立刻回过神,两个人的脸色红得如熟透的富士苹果一般,双方都不敢去直视对方。 上官籣枫满脸焦急地望着正在将一批批新生带出来的老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梁游严急道:“还有五分钟,让他们快点!” “他们应该也知道的,我进去清点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人。”梁游严说着便迈开了步子,上官籣枫将其拉住,认真地道:“我去,我毕竟在这呆了三年,比梁叔叔你熟悉环境,你应该在这里等着消防车的到来。” “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时间紧迫!我说我去就我去!”上官籣枫斩钉截铁地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冲进了校门,向教学楼跑去,几个想要拦住她的老师还没开口便看不到人影了。 上官籣枫已然没空去管时间,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五分钟之内把整个教学楼跑上一遍,然后自己也必须跑出去—— “我要承认我已经喜欢上了梁华瑾,并且和他告白!”她在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活着!毫发无损地出去!” 从二楼下来,上官籣枫双腿已然麻酥酥的,跑到大门口的她脑子里一道闪光突然想到,在一楼的最里面的楼梯后面,有一个很宽敞的地方,她和同伴们经常在那里呆着,而他们通知老师疏散学生的时候正好是考试间歇的二十分钟,抱着不能留下一个空隙的想法,上官籣枫转身跑向了一楼北侧的楼梯,到达那里之后,她很庆幸自己突然想到了这里——两个女生正在那里蹲着偷笑,上官籣枫对她们简短地解释了一番,两人起初不相信,可是听着学校楼道里此时悄无声息,一丝动静都没有,她们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将两人拉出来的上官籣枫此时已然筋疲力竭,唯一支撑着她的只是“现在还没有爆炸就有机会活着出去”。 “我要毫发无损地活着出去和梁华瑾告白!怎么可以死在这里!”上官籣枫咬着牙,拼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体力,大门近在咫尺,可她的体力却已然用尽。两个女生此刻诚惶诚恐地只顾自己逃,哪管得了倒在传达室门口的她——终于,在那两个人逃出校门的那瞬间,那巨响来临了。 看着眼前逃出的两个女孩,梁华瑾高声咒骂了一句——可谁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就在想要问的时候,梁华瑾已然冲到了教学楼门口,只一瞬间,便再也看不到梁华瑾的身影了。 梁华瑾冲进教学楼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上官籣枫,抱起她一起躲进了传达室,拧开水龙头弄湿了所有可以弄湿的东西堵住了门缝。听到水声的上官籣枫缓缓睁开双眼,怀疑地缓缓吐出了声音:“幻觉吗?我死了吗?” “谁允许你死了啊!”梁华瑾依旧是那半开玩笑的语气。 “梁华瑾!”上官籣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想用右臂支撑起身体,却再次被那阵疼痛逼了回去。 “你这家伙!去救别人把自己差点把自己赔进去,还好你揪出来两个人,如果一个人没有我饶不了你!” “怎么个饶不了我法?”上官籣枫也和他开起玩笑,她知道只要外面的消防队员把火灭了,他们就会没事,而且时间也很充裕,那个歹徒很明显的没有在这里安装炸弹。 “你真的想知道?”梁华瑾转过身,凑近自己的脸,眯着眼睛看着她。 上官籣枫看着面前放大了一倍的梁华瑾的脸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般点点头,顿时嘴唇感到了一阵柔软的摩擦…… 待两人的唇分开,上官籣枫脸已然是亮起了的红灯,不敢直视梁华瑾的眼睛,只听他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道:“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我们……我们才大一都还没开始呢……”犹豫不决的声音,犹豫不决的眼神,上官籣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会说出这句话,为什么这么不敢面对——真的是当时把话说绝了?还是其它的原因? “那又怎样?现在早恋的还少吗!” 面对梁华瑾前所未有的认真,上官籣枫道出了心里最后的顾虑:“我们才认识没几天啊!你认为我们两个能坚持多久?” “不止这一两天——但是这一两天也足够了。上官籣枫,我从那次比赛就对你有好感了,一直关注着你的比赛——有谁会经历这种事情呢?” 上官籣枫“扑哧”一笑,道:“要我做你女友,改了你那总是‘一箭双雕’的说话方式,那在我这不管用!” 梁华瑾扬了扬眉毛,问道:“那你是同意了?” 上官籣枫点点头,“我已经被你感动得一塌糊涂了,而且也喜欢你喜欢得一塌糊涂了,两个‘一塌糊涂’加起来,怎么可能不答应啊!” 这时候门外传来梁游严和其他人的声音:“籣枫!华瑾!你们在哪!” 两人知道门外的火已经灭了,扒开那些布打开传达室的门,门一开,所有人脸上的担忧都换成了欣喜,大家一拥而上,将两人围在中间,推搡着出了校门。 怀东高中对面居民楼的楼道中,一个黑影迅速的向楼下跑着,阴暗的楼道隔几米就有一扇玻璃已然支离破碎的窗户,璀璨夺目的阳光透进来照在他一闪而过的身影上,明晃晃地照出了他那拼命忍住的、嘴角得意的弧度。人影出了楼梯口便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再也分辨不出他是那当中的谁了。 下午四点五十,清风大学正门对街的天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谁都没有在意那个拿着望远镜对着清风方向的男子,看着腕上的表,他笑着掏出手机——那笑容就像是小孩子做了一件帮助了苦恼了很久的朋友一般,但那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让人不寒而栗。 背后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对着腕表上的时间,分针指向了“十二”的一瞬,他按下了确认键,发送了一条短信,同时对着清风大学的方向重新举好望远镜。 一秒,两秒……十秒钟过去了,笼罩在夕阳中的清风大学却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天桥上的男子愣了愣,再次按了一下确认键,却依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怎么可能!失效了吗?”不知他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着谁,手指近乎疯狂地按着确认键,一阵手机铃声从男子左边的方向传入他的耳膜,他闻声愣了一秒,循声望去,那本应该在清风炸弹装置上的手机此刻在刑警大队队长梁游严的手中,稳稳地躺着,只是响铃在不断发出着那悦耳的铃声。 “果然是你呢,销售员先生。”梁游严身后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异口同声道。 那男子愣了两秒,有些悲哀、有些凄惨、有些绝望地仰天大笑起来,在他那凄凉的笑声还余音未散情况下,看着面前的警察和满身脏兮兮的梁华瑾与上官籣枫,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最后的目标是这里?那个游戏已经停止了!” “电——脑——病——毒。”梁华瑾一字一顿地答道。 “什么!”男子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上官籣枫迈出一步,解释道:“既然你可以用木马将游戏植入我们的电脑,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八小时前 上官籣枫和梁华瑾满身是汗地回到了公安局,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因为公安局上层机关的“限时破案”的时限已经快到了。 梁华瑾重新在电脑桌前坐下,过了一会儿绝望地摇了摇头,道:“游戏已经进不去了。”所有警察叹了口气,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目光全部投向了上官籣枫,后者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的死党,一位病毒高手打来的,其实上官籣枫昨天在公交车上给她打了电话寻求援助。此时她所打来的电话再次给了大家一线生机,她告诉上官籣枫已经完成了任务——顺利找到了那台发送病毒邮件的ID地址,并且读取数据之后,得到了第四首、也是最后一首诗:谁思想所怀,云辉群悲春,浮光离哀伤。离飘浮江湘,寄身青疏离——用除号得到的话语是“想浮光离哀伤青”,而这句话则是被刻在清风大学正门的匾额上的“敬校语”。 此时的梁华瑾闲着无聊,便翻开那些放在电脑桌上的案件资料,看到了上官籣枫昨天所照到的两个可疑男子的相片,待上官籣枫将手机收起后,向大家指出了那个戴着墨镜的人就是那天同上官籣枫争抢笔记本电脑时,为他们做向导的店员。 大家商议之后决定先将清风大学里的炸弹排除,然后守株待兔地等着瓮中捉鳖——要清晰地观察到清风大学只有在这对街的天桥之上使用望远镜,于是便出现了现在的情景。 男子悲惨地露出一丝苦笑,翻身跳下了天桥,已然看穿他意图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同时箭步上前,分别抓住了他两边的肩膀。 七 后记 九月一日上午,清风大学已然开了课,上官籣枫在老师手中领到了一学期的课表之后便往下节课的教室走去,几个男生跑过来,拦住她问东问西,上官籣枫正要出手,身后传来已然熟悉的声音:“她有男朋友了,所以请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梁华瑾说着拉起她走开,扔下那几个男生在原地发愣。 “谢了,不过就是你不出现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上官籣枫挽起他的手臂,笑着道。 梁华瑾笑了笑,道:“看来我真的是出手及时而且很幸运,你在学校里很多人追呢!如果不是那件案子,我看我很难追到你,就这件事,我还要感谢那位大叔呢!” 上官籣枫叹了口气,惋惜地道:“其实他也挺悲哀的,自己儿子因为不能参加高考,在我们高考结束之后从清风的主教学楼上跳了楼,他又能去责怪谁呢。只能用炸掉他儿子就读过的学校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也怪命运那种捉弄似的安排,竟然让他那个学习很努力的儿子由于和同学打架断了一只手臂。” “我看他儿子就是没有你那份觉悟,和我那份乐观,如果他有,就不会想不开去寻短见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没心没肺的!”上官籣枫开玩笑地掐了掐梁华瑾的手臂。 “也是,我这种乐观向上的人也不是好找的,所以你要珍惜哦!” 上官籣枫嘟了嘟嘴,继续着同男友的温馨嬉闹。 两人在主教学楼里分了手,上官籣枫坐在阶梯教室里翻开自己的日记本的扉页,读出了那排她引以为傲的话语:我们同样出生在这个地球,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是一种缘分;遇见和认识他人也是一种缘分——天堂,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相对的,地狱,也是一样…… 冰女的诅咒 一 初见曹琳琳(1) 晴朗的天气透出九月末该有的那一丝还在苟延残喘的燥热,上官籣枫从清风大学主教学楼里走出来,直奔女生宿舍方向而去,她今天下午没有课,便应了舍友钱伊柯的要求,和男友梁华瑾一起去听听她亲戚的困扰。 上官籣枫就读于清风大学艺术设计系一年级,和计算机系的男友梁华瑾结缘是由于一个月前发生的一起爆炸案,他们也因此未进清风便闻名全校,加上两人的长相都算得上俊秀,便成为了一帮花痴围追堵截的对象,最后想低调的上官籣枫忍无可忍之下便在学校欢迎新生的庆典上当众破坏了自己在他们幻想中的淑女形象——施展学习多年的散打将讲台上准备好的五块砖一掌劈成了粉末。在她这一掌下去之后,那些自负的男生只剩下一小部分仍然“坚持不懈”。同时,那些以为她只是个好看“花瓶”的女生们一时间都成了上官籣枫的拥护者;而追求梁华瑾的那些花痴女对她则是畏惧了七分——具体表现在,前一天她们见了她还在吐口水、互相说着那种音量可以让周围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的“悄悄话”,更有胆子大一点的来威胁她,如果不离开梁华瑾就让她怎么怎么样的;后一天她们见了她就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事后梁华瑾问过她怎么想到这么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以及击碎了所有人对她的淑女幻想,以后就不怕两人分手自己没人敢要。上官籣枫面不改色地对他进行了一阵掐刑,之后开了几个玩笑这件事就过去了。 而她的几个舍友就是那次之后和上官籣枫开始做朋友的,钱伊柯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要拜她为师,最终被上官籣枫婉拒了。而这次钱伊柯似乎是有一位亲戚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据她前晚和昨晚的说法,好像是她远房表妹家里失踪了一个人又有一个人意外摔下山崖成了植物人,所以听说钱伊柯认识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这对前几天媒体上宣传得很火的“少年情侣神探”便来求她了。 上官籣枫穿过一条不宽的马路就看到了女生宿舍楼,十几米远的距离,她一抬眼便看到了穿着白色休闲T恤和牛仔裤的梁华瑾坐在草丛的树荫下,旁边有三个女生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由于是午饭时间,宿舍这边没有几个人,梁华瑾坐的地方又是角落里,不然上去和他“聊天”的女生估计早就排成队了。想到这,上官籣枫不由得赞叹了一下自己昨天定在这个时间见面的决定,快步走上去的同时掏出手机通知了一下钱伊柯。 “籣枫!”收起手机后梁华瑾很合时机地叫了她一声,她加快了脚步,但却依然没有跑起来,梁华瑾小跑着出了草丛,拉住了上官籣枫的手,抬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她这时瞟了一眼旁边,那三个女生气鼓鼓又有些失落地走开了,她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掏出手帕给梁华瑾擦汗。后者显然吓了一跳,不解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居然这么体贴。” 上官籣枫一听就火了,甩手吼道:“我什么时候不体贴了!” 梁华瑾指了指她手中小熊图案的手帕忙道:“不是……我用词不当,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用起手帕了,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花纹。” “哦,前两天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挺喜欢的就买下了。”上官籣枫缓和了口气,重新抬起手帮他抹去额头上的最后几颗汗珠,然后将手帕收回书包,嗔怪道:“倒是你,今天怎么突然口齿不清了?” “别提了,两天没见到你,一看到你,激动得我连话都说不好了。”梁华瑾说着,趁上官籣枫措手不及迅速吻一下她的脸颊,后者红着脸抬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胳膊,“油腔滑调!”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位的甜蜜时间。”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宛如跳跃的音符一般悦耳。上官籣枫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梁华瑾笑着对身材娇小、长相可人的钱伊柯道:“那你就不会等我们甜蜜之后再出声吗?” 上官籣枫干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道:“伊柯,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表妹呢?” 钱伊柯笑着道:“她说看门的老大爷不让她进来,我们去那个饭馆汇合就好了。” 上官籣枫纳闷,看门人怎么知道她不是清风的学生,见了她之后便立刻明白了,原来钱伊柯的表妹曹琳琳穿着的是高中的校服,瓜子型的脸上透出一种紧张而不安却有几分期待的神情,身材娇小。一直低垂着头部,时不时会抬头看看上官籣枫和梁华瑾,但一碰上两人的眼睛就会立刻躲闪,梁华瑾向她微笑的时候,她的耳朵会很红。上官籣枫轻轻碰了碰男友,让他严肃点,后者则一脸不解地望向她,上官籣枫无奈,只能边和曹琳琳唠家常边思考怎么切入主题,对方看起来胆子很小,应该是钱伊柯推荐让她来找他们谈谈的,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增加对方的戒备心理和恐惧感,到时候想要缓解难度可比现在大很多。 上官籣枫看着曹琳琳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们三人的碗都快见底了,曹琳琳这个高一生的饭才下去一成都不到,“她这个速度吃饭,明年还不天天迟到……”上官籣枫心里不满,用眼神询问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钱伊柯,后者不好意思地笑笑。梁华瑾这时喝了口茶,道:“琳琳,高中午休的时间也不长,要不你先回去,改天再让伊柯定时间?” “不……不用,我们今天下午都是自习,所以不去也没事。”曹琳琳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用她那细细的声音道。 上官籣枫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和梁华瑾对视一眼,他们今天下午都没课,本来是想出去转转的,可现在看来计划是要泡汤了。 又等了半小时,曹琳琳才彻底吃完了饭,趁着她去洗手的时候,钱伊柯赶忙道:“我表妹就是这慢吞吞的性格,你们耐心点吧。等这事解决之后我请客还不行吗?” 上官籣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道:“伊柯,你的性格风风火火的,你表妹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呢?说话慢吞吞、动作慢吞吞的,你知道我最怕这种人了。”钱伊柯是读商务管理系的,两个星期前,他们系的一个学长要追上官籣枫,便让钱伊柯帮忙牵线,听说那个男生的性格很慢很精细,长相儒雅很多女生追的时候,上官籣枫很快回答:“伊柯,不是我不买你面子,就算我没有男朋友,我也绝对不要和那种性格的人打交道,到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和她他根本不可能当机立断,那种人我连做朋友都不要,记住!我最讨厌婆婆妈妈、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了!” 走开之前她还加了一句,如果钱伊柯再次介绍男生,那就先等她和梁华瑾关系破裂,在那之前她不想也不允许自己脚踏两只船——除非钱伊柯想和她绝交。 想到这,钱伊柯斜眼看着梁华瑾道:“籣枫可是个好女孩,你如果敢让她哭,就等着被清风三分之二的女生视作仇敌吧!” 梁华瑾被这毫无来由的一句威胁弄糊涂了,但他马上表决心似的揽过上官籣枫,道:“绝对不会!一是我绝对不会让她因为我掉一滴泪,二是凭我这么帅的人是不会被美女孤立的。” 上官籣枫听到一半的时候,心里蜜糖似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听到后半句之后,气不打一处来,红着脸抬手对他的手臂用力一扭,痛得梁华瑾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手禁锢着高举过头顶,两人也顾不得坐在对面笑呵呵看好戏的钱伊柯了。 待曹琳琳回来之后,三人结了帐走进旁边一家优雅而宁静的咖啡馆,虽然不比饭馆里那般喧哗,不过毕竟是正午,咖啡馆里也是座无虚席,四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各自要了饮品之后,上官籣枫便发问道:“琳琳,现在请你讲讲事情的经过吧,听伊柯说,你姨夫在三年前的雨夜出门之后便失踪了,至今音信全无,然后一年前,你表哥去旅游不慎失足落入悬崖,摔成了植物人。” 曹琳琳面露惧色,浑身发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一旁的钱伊柯忙将手搭在她肩上,柔声道:“琳琳,你别怕,这里没有人要害你的,籣枫姐、梁哥哥都会保护你的,把话说清楚我们才好帮你啊。” 上官籣枫也跟着安慰道:“没错,我们是你表姐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放心地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一 初见曹琳琳(2) 这时,服务员小姐将四人点的饮品端了上来,梁华瑾将那杯热奶递给斜对面的曹琳琳,后者慌张地抬头看了看他,迎上他阳光般的微笑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上官籣枫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斜眼看了看旁边微笑着的梁华瑾,又看了看颈部弯得像小鸭子的曹琳琳,搅着杯里的奶茶道:“琳琳,现在可以说了吗?”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审问犯人,但却并不想再说些什么,“难道我在吃这小丫头的醋……”上官籣枫阴郁地想着。 曹琳琳咽了咽口水,胆怯地抬起头,轻轻叙述起来,偶尔会抽泣一两声,另外三人时不时安慰一下,问一些问题。 钱伊柯和曹琳琳都是T市人,本来一家人都是住在一栋宅子里。灾荒时期,钱伊柯的外祖父同一些人便出去做生意去了,碰上钱伊柯的外祖母便在外面成了家,但和家里一直保持着联系。曹琳琳这个月才来到本市上高中,便住在了钱伊柯家里。自从她来到家里,钱伊柯每晚都会看到她裹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穷追不舍之下,才问出了事情的大概。曹琳琳的姨夫于勤水在十五年前的雨天出门为她阿姨秦玉买药,当时他们那里的交通不便,来回都要走一段水路。于勤水是早上七点出的家门,到了第二天早上全家人起床还不见人回来,便四处去寻,后来寻找了半年,大家便放弃了希望,说他可能是遭到了水匪,被杀了。 这件事过去很久都没人再提起,而秦玉也因为内疚而没有再嫁人。直到一年前,秦玉的哥哥秦书天独子秦武思去爬山,落下山崖摔成了植物人,警方将这件案子归为意外,两件事本都没什么蹊跷,但在那种思想落后的山村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家议论的焦点,有人说是于勤水想要儿子,所以来寻秦书天的独子去做儿子,但却被半路经过的山神发现了才捡回一条命;有人说由于于勤水想念秦玉,所以他便化作孤魂野鬼,来找秦玉,而被秦武思看到,把秦武思吓傻了。种种说法很快蔓延开来,曹琳琳一家在那里便被大家孤立了,而曹琳琳每周末放学回家都会被路人指指点点。 这些都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因此上官籣枫听得颇有些不耐烦,只是静静搅着杯子里的奶茶,撑着已经在打架的眼皮偶尔安慰曹琳琳几句,正在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结束这场对话时,曹琳琳的话却让她为之一惊。 在秦武思成为植物人之前的几个月,曹琳琳每次回家都会在距离大门三百米左右的地方看到一个白色人影在门口处逛来逛去,她一开始以为是别家孩子的恶作剧,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时间一长,她就好奇地想要看个究竟并且把那孩子教训一下,可是每次无论她脚步快慢,走到门口总是没有任何东西在那里,就好像她所看到的白影根本不存在一样。后来她找来最为信任的表哥陪着自己一起站在那里看,表哥说他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说是要在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告诉全家人。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秦武思在照例晨练时去了后山,然后便发生了那场悲剧。那之后过了一星期,曹琳琳家院子里的地窖便经常传出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可每次有人下到地窖去看都发现不了什么。五个月前,那声音竟然从地窖转入了屋子里,一家人不寒而栗,经常在半夜都不敢随意地单独行动。 听到这,上官籣枫一扫刚才的不耐烦,兴致勃勃的心情在她的眼神里暴露无疑,将杯里剩余的奶茶一口喝光,压着自己兴奋的心情,口气平静地道:“琳琳,姐姐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急于回答。”虽然她的口气很是平静,但眼神里所散发出来的锐利而兴奋的光芒却很像雪地里发现猎物的灰狼。刚刚抬起头的曹琳琳迎上她的目光,急忙又低下头去了,上官籣枫纳闷地看向旁边两人,只见梁华瑾是一脸无奈地望向窗外,而钱伊柯则是因为憋笑而整张脸红扑扑的,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上官籣枫只得碰碰旁边的梁华瑾,待其转头后凑过去低声问道:“我的口气有什么不妥吗?” 梁华瑾无语地看了看她,道:“你照照镜子看看就知道自己的眼神多吓人了!” 上官籣枫望向他背后的窗户玻璃,见自己的双眸此刻像是一匹黑夜里的狼一样明亮,招手找来服务员又要了一杯奶茶,然后对曹琳琳柔声道:“琳琳,抬头看着我好吗?” 曹琳琳犹豫了三秒,怯生生地抬起头,但却不敢去看上官籣枫的眼睛,看着自己对面的梁华瑾,后者立刻微笑相应,她的脸很快变成了火红的柿子,上官籣枫看出来曹琳琳确实对自己比对梁华瑾的戒心要大很多,便给在桌下敲了敲梁华瑾的腿,打了个“稳住她”的手势,起身去了厕所,在里面写了张纸条,列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回去坐定后,左手拿起新送来的奶茶喝了一口,右手将刚写好的纸片塞进梁华瑾手里。 一 初见曹琳琳(3) 梁华瑾扫了一眼,将纸片放进口袋里,微笑着对曹琳琳道:“琳琳,你不要害怕,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恩,梁哥哥你问吧。”上官籣枫听到曹琳琳这爽快的回答险些爆发,但还是及时忍住了,用鼻子深呼吸,漫不经心地搅着杯里的奶茶竖起了耳朵听着。 梁华瑾慢悠悠地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安安稳稳地放下之后,双手支撑着头部,笑眯眯的眼睛直视着曹琳琳,缓缓道:“琳琳,你表哥秦武思是每天都会去那座后山上晨练吗?” “不是的,表哥平时只是在庭院里跑步,然后回到屋里吃早饭,之后就在屋子里工作了。” “那你们看到不明白影这件事,秦武思或者你有没有对家里其他人提起过呢?” 曹琳琳将右手放在下颚上,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没有……不过表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也没有吧,因为是他决定要在全家人聚集的午餐结束后说的。” 梁华瑾以询问的目光对着上官籣枫一扫,后者换了一只手拿汤匙继续搅奶茶,右手看似随意地放到桌下,指了指曹琳琳的位置,示意他继续问。梁华瑾对着曹琳琳笑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道:“你每次看到白影的时候,它的脸是朝着哪个方向的呢?” “不知道,我只能很模糊地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晃,我有近视眼,而且我家在山上,早晚都有雾气,严重的时候甚至周围的路都看不清。” “这样啊。那那个白影是在你走过去之后开始移动的,还是一直都在晃呢?” 对方不解地看着他,慢慢搅着奶茶的上官籣枫解释道:“他的意思是,白影是在你走过去之后突然消失的,还是在你接近的时候一点点地消失掉的。” 曹琳琳皱了皱眉,仔细回想起来,片刻之后,她为难地道:“我记得是走过去之后就不见了的……” 上官籣枫再次在桌下打手势示意接下来的她来问,并且需要梁华瑾的配合,左手依然缓缓搅着杯里的液体,加快语速道:“那你在秦武思掉下山崖之后还见到过那个白影吗?” 对方慌张地摇摇头,“没……没有。” 上官籣枫挑眉快速瞟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丝笑,但马上吸了一口奶茶,眼睛盯着杯里的液体,缓缓道:“那个一开始在地窖后来转入屋里的女声你以前听到过吗?”旋即不等对方回答又用加快了一倍的语速道:“换个说法,那个女人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是谁的?”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很好。”上官籣枫意味深长地一笑,再次吸了一口奶茶,曹琳琳仓促地喝了一口牛奶,待她将杯子放到桌上,上官籣枫突然道:“每次那个声音传出来之后,第一个进入地窖的人是谁?” 曹琳琳被吓了一跳,发抖的手碰倒了面前的牛奶杯,里面剩余不多的白色液体在桌子上蔓延开来,梁华瑾急忙将倒下的杯子扶起来,服务员走过来将桌子擦干净,曹琳琳满脸通红地不停道歉,上官籣枫却不在意对方的窘境,自顾自地喝着奶茶。等到牛奶被擦干净,另外三人坐定后,上官籣枫再次开口道:“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吗?每次那个声音传出来之后,第一个进入地窖的人是谁?” 梁华瑾抿了抿双唇,钱伊柯瞪了她一眼,而上官籣枫对两人脸上不满的表情丝毫不予理睬,眼睛死死盯着曹琳琳,后者慌乱地望向四周,半饷才道:“我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前几次都是大家聚集到地窖入口之后,管家拿来钥匙,然后我父亲或者大伯就会接过钥匙进入地窖。” “你所说的大伯是不是秦武思的父亲秦书天?” “不是,秦书天是我二伯,在表哥掉下山崖之后就疯了,大伯名叫秦书海,和二伯是双胞胎,而阿姨秦玉是我母亲的姐姐,所以我在家里是最小的。” 上官籣枫将剩下的奶茶喝光,用餐巾纸擦拭着嘴巴周围,平静地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声音进入屋子之后发出的地点是固定在哪个房间还是活动的?” “活动的。”这次曹琳琳回答得很快,并且声音异常的清晰和平静。 二 入秦宅(1) 午后燥热的阳光照射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不留一丝缝隙地将这片土地烧焦,洒水车唱着欢快的节奏让似乎要冒烟的地面变得清凉起来。上官籣枫和梁华瑾一言不发地走在清风大学的林荫道里,两人间的气氛几乎是一触即发,尽管头上有植被的遮挡,却不觉得温度有降低多少。 在深呼吸之后,梁华瑾开口打破了这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沉默,“籣枫,你就那么讨厌曹琳琳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口气像什么!” 上官籣枫并不急于回答,走到小路两旁的长廊里坐下,见梁华瑾也一起坐定之后才开口道:“没错,我的确很讨厌她的性格,但我问那些问题的口气却不是因为那个。华瑾,你太乐观了,所以只看到了这件事的表面。” “那又怎么样?它的实质你发现了吗?” 上官籣枫转头注视着他,轻轻深呼吸之后道:“虽然我并没看到它真正的实质,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曹琳琳在撒谎。” 梁华瑾愣了三秒,皱眉回忆起刚才的谈话,片刻才道:“仔细想想,她确实过于紧张了。” 上官籣枫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全身都软了下来,打了个哈欠轻松地微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相信我了,我一直认为这句话出口会让我们大吵一架呢,看来我得重新衡量一下你的推理能力了。” 梁华瑾耸耸肩,换了坐姿将双腿放上“栏杆椅”,背靠在上官籣枫的肩上,“说说吧。” “那个一开始在地窖里的声音应该是她弄出来的,原因不明,后来移到屋子里却是另一个人做的,为此她也吓了一跳,有可能是害怕那个人知道她弄出声音的原因,现在只能知道这点。瑾……” “恩?”梁华瑾回头看着她歪头靠在自己背上,奇道:“怎么突然叫我瑾?让你叫你都不愿意的。” “没什么,突然想叫而已。我和伊柯商量好了,过几天放假一起去曹琳琳家里,你要不要来?” 梁华瑾半开玩笑地道:“当然要去了,这么漂亮的女友一个人去鬼宅调查,我怎么放心。” 风徐徐而过,上官籣枫披散着的长发被吹到梁华瑾脸上,她此刻阖着双眸,嘴角挂着一丝笑,静静靠在他的背上;他抬头望天,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任由她的长发将自己的脸颊扫得痒痒的。他喜欢她的发香,是淡淡的柠檬草味道,这个味道他两年前在散打大赛上就记住了,从那之后柠檬草味道的发香便成为了他最珍视并要保护一生的东西。 夜,有着那份任谁都不愿意打破的魅力,弯月挂在天空洒下朦胧的光辉,站在树下望去,好似鬼魅的双眸,胆小者退避三舍,勇者则期望自己能够将其征服。 上官籣枫睡在钱伊柯的上铺,此刻她枕在自己左臂上,皱眉望着天花板发呆。室友们都早已熟睡,她在等自己师父的电话,眼睛都不敢闭一下,而握着手机的右手已然满是汗水,生怕错过了这个电话日后见面会被他老人家骂得无地自容。 在平静的环境里固然好,但她很怀念那段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冒险、探查、学习……危险过后的兴奋,生死一线之后的喜悦。上官籣枫回忆着那些时光,她的那些事梁华瑾了解多少?或者爸妈了解多少?由于师父的要求,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段时间的经历和他这个人的存在。她不知道师父在隐瞒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但她相信师父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师父的确出过错,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上官籣枫的脑海里这时出现了一个身影,她顿时身形一抖,快速甩甩头想把那个身影赶走,但记忆却挥之不去,她只得坐起来深呼吸。这时候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把她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拿起手机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十月一日上午九点半,上官籣枫一行人便在曹琳琳的大伯秦书海的带领下进入了T市的山区。秦书海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拥有标准“好好先生”的长相,皮肤微黑,手掌宽大。据曹琳琳介绍,他是秦家镇的镇长。那里虽然名字叫“秦家镇”,可却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经过开发之后,现拥有农务生产厂十多家,辖区常驻人口堪比一个中型城市。 上官籣枫听到这,耷拉着眼皮转头问道:“琳琳,我记得你说过这里很落后的。” 曹琳琳慌了,“那是一些老人的思想落后,所以这里比较迷信而已,对吧,大伯?” 秦书海开着车,微笑道:“我们家主屋在山上,那里由于地势不好,就没有被开发,所以周围的邻居思想是比较落后的。” “这样啊……”上官籣枫故意拖长音,横眼扫了一眼正在对梁华瑾媚笑的曹琳琳,缓慢地转过头继续欣赏沿路的风景,尴尬的曹琳琳慌忙缩回了头,而一旁的钱伊柯显然是没回来过自己的家乡,兴奋地望着车窗外,时不时让曹琳琳做介绍。 二 入秦宅(2) 驱车到了一座高山山脚下的停车场,五个人便拿起自己的行李开始了徒步登山,由于秦书海顺路买了很多日用品,所以他也提了一个大包,秦书海走路时步伐如风,即使是崎岖的山路也走得很平稳,而娇小的曹琳琳显然早已习惯这山路,上官籣枫和梁华瑾也不懈怠,只有钱伊柯背着一个很大的箱包,慢吞吞地走在队伍最后。 太阳近乎要落山的时候,他们穿过山腰的小村子,终于看到了位于山顶的那座房子。房子在山上稀疏的树林中很是明显,那是一栋三层小楼,被斑驳的木篱笆围在中间,房前是花丛,屋后好像是有一小片菜田。上官籣枫拉过曹琳琳,问她是在哪看到白影的,曹琳琳并不惊讶,很平静地道:“我们再走一百米就是了,就算你不问我到时候也会告诉你的。”口气明显是说她多此一举,上官籣枫倒不在意,微笑着返回了梁华瑾身边。 秦书海将木篱笆的小门打开之后,率先走了进去,一直在百米外观察门口的上官籣枫这时才快速跑了过来,进入篱笆内之后才看清,原来屋子前所种的花朵分为两部分,右边种着玫瑰,左边则是蔷薇,这两种花的搭配十分巧妙,配上中间两米宽的石子路显得华美而不落俗套。而石子路尽头的小屋被一条人造小溪围着,中间搭着一座小型拱桥。小溪水深不足两米,宽半米左右,恰到好处地点缀着门前的花园。 上官籣枫不禁叹道:“这种简约却华美的风格真是运用得恰到好处,请问,这位设计者是否还能联系到呢?”见秦书海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便道:“我本人所学的也是艺术设计,所以很想结识有如此才华的人。” 秦书海连忙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其实这整个房子都是出自我太爷爷之手,他老人家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上官小姐如果有兴趣可以四处走一走,相信他老人家如果在世,会很高兴有人欣赏他的作品的。” 上官籣枫皱了皱眉,旋即赔笑道:“抱歉——我会在你们方便的时候四处看看的,这里真的很富有吸引力。” 随后他们被秦书海带到了三楼,说是过会儿吃完饭的时候会将他们引见给家里人,上官籣枫和钱伊柯住在曹琳琳的房间,而梁华瑾住在隔壁原秦武思的房间,据说秦武思现在是住在一楼他母亲王梅的房间。 上官籣枫向秦书海要来了这栋房子的平面设计图,坐在曹琳琳房里新添的一张折叠床上看着。她只是将背包放到了床头,并未拉开拉链,钱伊柯和曹琳琳正在收拾各自的行李,钱伊柯带来的大多是零食,此刻在曹琳琳那张淡绿色的床铺上架起了一座小山,上官籣枫微笑着摇了摇头,刚拿出本子和笔准备写点什么,梁华瑾便随着一阵敲门声走了进来,钱伊柯调侃道:“怎么?我们的梁大帅哥才和女朋友分开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梁华瑾尴尬地笑笑,“就算是吧,籣枫,跟我走一趟吧。”接着不由分说地拉起上官籣枫大步走了出去,上官籣枫斜眼看到曹琳琳脸上诧异又妒忌的表情,心里不由得高兴,不过她心里更多的还是纳闷,梁华瑾这么急是要带自己去哪。 梁华瑾拉着她来到隔壁他的住房,将门关上之后把上官籣枫抵在门板上,后者诧异地望着他逐渐靠近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就在梁华瑾将头埋进她的头发,她抬手准备挣脱的时候,耳边传来他带着苦笑的低语:“别动,我知道自己这个姿势你肯定想歪了,你仔细看看正对面的水墨画就知道我发现什么了。” 上官籣枫红着脸抬起头,第一个进入她眼帘的就是那副挂在他们对面墙上的水墨画:优雅的江南水乡为主题,一艘小帆船漂在江面上,落日的余辉从延绵的山上射在江面上,旁边提着几个字“江溪南,日落时,景如金”。上官籣枫注意到,那艘帆船的桅杆下方有些异样——那是一个偷窥孔,此刻可以隐约看到一只人的眼睛在里面,若不是有过人的观察力,很难发现那个隐蔽的小洞。 梁华瑾略显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发香,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上官籣枫察觉到之后,耳根很快红了,忙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发现了,但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们身上都是汗,这个姿势很热……” “你嫌我浑身是汗臭?”梁华瑾皱眉问道,将额头压在了上官籣枫肩上。 “不是,你身上没有!只是……我只要出汗,连蟑螂都能被熏跑的……” “我喜欢。”短短的三个字让上官籣枫哑口无言,脸色更红了几分,心里则被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填满。 二 入秦宅(3) 上官籣枫穿着一件绿色运动背心,梁华瑾的额头就这样贴着她肩膀的皮肤,他的呼吸扫在她的锁骨上,很痒。两人沉默了一分钟之后,梁华瑾开口道:“我抱着你移出那个窥视孔的视线范围,别挣扎好吗?虽然我能压住你,不过我不想……不希望让你误会我想怎么样。” 上官籣枫抿了抿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后脑,缓慢地点点头。梁华瑾突然转头吻住她的唇,眼睛里带着一抹奸笑,上官籣枫对着他皱皱眉,带着责怪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闭上自己的双眼,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梁华瑾眼里的笑意浓了些许,眯起眼睛用双臂抱住上官籣枫的腰肢,慢慢地往墙角的床边移去。待到达床沿,两人倒在床上,上官籣枫将梁华瑾推开之后两人的唇才分开。两个人并肩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上官籣枫转过头,见梁华瑾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脸顿时变成了红灯。 “如果我没失忆,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热吻吧?”梁华瑾支起头部,看着上官籣枫红得不行的脸,禁不住大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上官籣枫深呼吸之后轻声道:“行了,办正事吧。”说着同梁华瑾在床上站起身,而这木床显然有些年代了,两人稍稍一活动便吱呀作响,上官籣枫担心它随时会塌掉,连忙坐了下去,梁华瑾也只得坐在她旁边。整间屋子只有床的上半部是那个偷窥孔的死角,这张单人床又十分狭窄,两人只能紧靠在一起才勉强坐得下。 梁华瑾抬手搂着上官籣枫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要我说,我们俩不用担心它的声音,这木床如果不响,那个人说不定还会纳闷呢。” 耳朵感到他说话时吐出的暖气,上官籣枫不禁浑身一颤,这个举动让梁华瑾认为她冷,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她整个人拉入怀中,上官籣枫低叫一声,转头瞪了他一眼 梁华瑾不解地眨眨眼,随后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们只是这样坐着可没办法调查——不过我挺喜欢这样抱着你的。” 上官籣枫伸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钥匙,钥匙链上拴着一只红色手电、一面小镜子、一把小型弹簧刀、和一个小巧的卡通挂件。梁华瑾见状吃了一惊,“难怪你口袋鼓鼓囊囊的,那个小挂件一定也别有玄机吧?” “恩,是个针线包。”上官籣枫答道。她将小镜子打开,对着那个偷窥孔调整好角度看了看,皱起眉道:“人好像走了,去看看吧,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装一下吧。” “怎么装?”梁华瑾挑起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却不由得弯起一丝坏笑。 上官籣枫吐了口气,将钥匙圈放回口袋,闭上眼睛,全身放松,一副“任由你处置”的样子。梁华瑾见状扑哧一笑,随即严肃起来,横抱着上官籣枫跳下床,快速转了三圈之后将她放下的同时抵在墙上,上官籣枫感觉到背后垫着一张宣纸,睁开眼睛却发现梁华瑾正眯着眼的脸在靠近自己,又慌忙闭上眼。接吻的同时,梁华瑾抬手在她耳边的墙壁上轻轻敲出声音,他敲的是摩斯电码,虽然有些混乱,但上官籣枫听懂了,他想说的是:“那双眼睛眼睑上的眼影很熟悉,好像是曹琳琳的,难道凶手是她?” 上官籣枫抬手在放在他背后,在他背上熟练地轻敲着:“我认为曹琳琳并不具备凶手的全部条件,你先松开我吧。” 梁华瑾很快离开她的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双唇,上官籣枫拧了拧他的手臂。这时一阵敲门声之后,门外传来钱伊柯的声音:“籣枫,梁华瑾,你们在里面吗?”上官籣枫理了理头发,答道:“有事吗?” “大伯叫我们下去吃晚饭了,你们俩快点吧!” 梁华瑾打开门,两个人被钱伊柯调侃了几句,便关上门一起走下楼去。这时偷窥孔中再次出现了一只眼睛,其目光被液体所模糊,略显呆滞地望着关上的门发呆,待三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移走。 三 复杂的秦家(1) 厚厚的云层遮盖着月光与星光,天空中透不出一丝光亮,猫头鹰和乌鸦的叫声显得很是刺耳,一个小小的黑影突然窜入秦宅田地里,树梢上的猫头鹰急忙展翅而下,将那只肥大的老鼠带上树梢,开始静静享用它的晚餐。 钱伊柯带着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到餐厅的时候,家里面其他人看样子已经到齐了,圆桌边的椅子只剩下三把。秦书海坐在主席上,桌位上依次是秦书海、钱伊柯、上官籣枫、梁华瑾、秦书海的儿子秦武龙、秦玉、曹琳琳、王梅、秦书海的妻子王玲、秦书海,六十多岁的管家和厨娘把菜肴端上来就走出了餐厅。上官籣枫问了才知道,原来曹琳琳的母亲秦丽很早就难产而亡了,她父亲也很早就去世了,而曹琳琳是由王梅带大的。 秦武龙是农业管理的大三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外表看上去是个很文静的读书人,但一直隔着梁华瑾给上官籣枫添菜,又对上官籣枫打听了不少她的私事,钱伊柯倒是热心,上官籣枫搪塞过去的事她都一一作答。梁华瑾醋意大增,脸色很难看,眼珠不满地转来转去,抬手打掉了秦武龙夹起来的一块鸡肉,随口咕哝一句对不起,便继续往嘴里塞饭。后者显然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微笑着打量起梁华瑾,道:“没想到我的小表妹这么快就找到了如意郎君……” “抱歉,我是你一直在奉承的某人的男友。”梁华瑾咽下嘴里的饭,给上官籣枫夹了一块拔丝地瓜,瞟了瞟秦武龙平淡地道:“另外,籣枫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所以,我想秦先生你最好学一学如何察言观色,免得以后进入社会不招人待见!” 秦武龙愣了愣,偏头询问地看着上官籣枫,上官籣枫笑着道:“华瑾是我男友,所以请秦先生您自重。当然,如果您只是想和我做朋友,我会热烈欢迎的。” 上官籣枫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秦武龙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微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秦书海见状,忙调解道:“伊柯好容易回来家乡,还带来了两位朋友,来来,我们为他们接风吧!”说着率先举起酒杯,其他人愣了愣,陆续举起自己的杯子。坐下的时候,秦武龙身形一歪,碰到梁华瑾的还举着杯子的手臂,杯中只喝了一口的啤酒恰巧倒在了秦武龙的杯子上,上官籣枫快速抽出放在桌面下的抹布,将洒在桌子上的啤酒擦拭干净,微笑道:“继续吃吧。” 除梁华瑾外,全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上官籣枫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敢动筷子了。梁华瑾忙道:“抱歉,秦先生。大家继续吃吧,别因为我扫了兴致。” 王玲最先回过神来,给钱伊柯、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分别夹了些菜,道:“多吃点,这些菜都是我们后院种的,绝对的绿色食品,王妈的手艺也是好得无可挑剔的!”见其他人还没有反应,便提高嗓门道:“大家别愣着了,菜都凉了。” 其余的人闻言,陆续抬起筷子,秦武龙一声不响地喝着闷酒,将梁华瑾手边的那瓶也喝完了才悻悻离开餐厅。 待他走后,饭桌上的气氛显然轻松了不少,王玲宽慰了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几句,让他们不要介意秦武龙的话,两人只是微笑着点头答应。 王玲四十多岁,典型的家庭主妇,上官籣枫本以为她在家里会低声下气的,只是秦书海的陪衬,没想到这位女主人虽算不上知书达理,但也气度不凡,说出的话让人不敢也无法反驳。而秦书海在她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有在她叫他的时候才会出声附和几句。因此上官籣枫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似乎是本末倒置了。 曹琳琳一直低着头,缓慢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王梅时不时地往她碗里添菜,后来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会读唇语的上官籣枫轻轻蠕动着自己的嘴唇:“琳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没事……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哪里难受啊?”曹琳琳一个劲地摇着头,短短的头发晃来晃去的,将那张瓜子脸衬托得很是可爱,但她的脸色却非常难看。上官籣枫认为是刚才梁华瑾的举动刺激到她了,“这小丫头,不会真的对华瑾一见钟情了吧?看来我还真的有正式情敌了,性格还是和我完全相反的类型,不知道伊柯会不会夹在中间为难。” 三 复杂的秦家(2) 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结束,上官籣枫注意到,进卧室时梁华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手一直放在腹部轻轻揉着,她便在钱伊柯和曹琳琳睡着之后,穿好睡衣蹑手蹑脚地来到梁华瑾门前,手里端着自己的通电加热水壶,轻轻叩响了房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雷鸣,走廊里的上官籣枫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险些掉在地上,看到窗外的闪电和倾盆而下的大雨之后才安下心来。 她持续敲了很久,里面才传来梁华瑾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有事明天再说!” 上官籣枫轻轻旋开门把手,将头探了进去,梁华瑾吓了一跳,上官籣枫则做了个鬼脸轻轻关上门,拿着水壶的手收到了背后。梁华瑾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蜷曲在床上,只有头部露出来,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上官籣枫走到距离床还有一米的地方,看着他,半饷才道:“你现在不是一丝不挂吧?” “不是。不过你这么晚跑来干嘛?难道要去调查?”梁华瑾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上官籣枫缓缓摇了摇头,坐在床边将水壶递到他面前,梁华瑾上下打量水壶之后疑惑地看着她,上官籣枫又晃了晃手里的水壶,依旧不说话。他只得坐起身将水壶接过来,看了看上官籣枫,后者微笑着点点头,梁华瑾满怀疑惑地拧开盖子,顿时一股米香扑鼻而来,他吃惊地望着咧嘴笑着的她,半饷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上官籣枫笑道:“谢什么,我可是你女友!这是在家里做好了带过来的,刚才用充电器加热了一下,味道可能有点变了,你凑合吃点吧,胃疼的时候吃点热的就好了。” 梁华瑾舀起一勺皮蛋粥,正要送入口中,转头看看微笑着的上官籣枫,“你不吃点吗?” 上官籣枫摇头道:“我吃得很饱,你把这一壶全吃光才好呢!” 梁华瑾笑着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放入口中之后皱起眉,上官籣枫紧张道:“怎么了?不会坏了吧?坏了赶紧吐出来!”说着便伸出手拿过水壶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抬手捂住梁华瑾的嘴,想要接着他嘴里“坏掉”的粥,却被梁华瑾顺势一拉,嘴唇“刚好”接上他的唇。 两幅嘴唇分开之后,梁华瑾将上官籣枫紧紧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道:“谢谢,籣枫。还有……我爱你。” 上官籣枫笑着环上他的腰,半开玩笑地道:“你的爱太廉价了吧,一碗皮蛋粥就能换来一句,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皮蛋粥,难道你每天说这句话啊?” 梁华瑾微笑道:“可以吗?” 上官籣枫离开他的怀抱,拿起水壶,轻轻搅了搅里面的粥,道:“那还不把你吃腻了,我可不要每天都形式化地听到那句话,只要你真正想说的时候对我说就好了。”说着动了动身子,和梁华瑾面对面近距离坐着,拿起勺子喂梁华瑾吃粥。 喝完粥,梁华瑾身子变暖了,胃部的疼痛感也明显有所好转。上官籣枫待他躺下之后才回房去,她走后,睡不着的梁华瑾掏出手机想继续说些情话,却发现这里手机收不到信号,也只得作罢。 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梁华瑾和上官籣枫的心里都被幸福和感动填满。雨下了一整夜,清晨的阳光驱赶了那层乌云,照耀着这个世界,窗户和植物上的水珠在日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除了在秦宅二楼楼梯对面的房间里,那具冷冰冰的尸体。 熟睡中的上官籣枫被一声女人的尖叫吵醒,很快便清醒了,率先打开房门冲下楼去,走到楼梯拐角便看到厨娘王妈跪坐在门口,心里暗叫不妙,让楼上的钱伊柯和曹琳琳不要下来便奔到王妈身前,不用问她怎么了,上官籣枫已经看到了面目狰狞的秦武龙倒在写字台旁,上官籣枫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抱任何希望地上前试了试他的脉搏之后,走回来拉起地上的王妈,这时候秦家其他人一起赶来了,只有管家不在,看到秦武龙的尸体,先是一惊,然后纷纷抱头痛哭起来。上官籣枫不想安慰他们什么,走到站在楼梯口的梁华瑾身边,靠在墙上仔细观察着每个人举动。梁华瑾看着她,问道:“你还好吗?” 上官籣枫笑道:“没事,不过是具尸体而已,还吓不倒我。” 梁华瑾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却并没说什么,秦书海和王玲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和哭声充斥着整个空间,王梅抽泣着安慰他们,秦玉则脸色冰冷地站在那里,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王妈双腿发软,只得在王梅的搀扶下站立。这时候管家才上来,看到房里的尸体,脸“刷”地一下就变白了,不禁脱口惊叫道:“冰……冰女的诅咒又降临了!” 三 复杂的秦家(3) 秦书海等人闻言,纷纷转头看着他,上官籣枫和梁华瑾皱眉望着他们,钱伊柯和曹琳琳这时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从楼上走了下来,上官籣枫急忙上前拦住两人。而秦书海这才回过神,对管家怒喝道:“你别愣在那里了!还不快去报警!” 管家被吓了一跳,随即灰溜溜地跑下楼去,秦玉一直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地靠在墙角,用恐惧的眼神望着管家下楼的方向。 上官籣枫在应该“自己勘察现场把曹琳琳和钱伊柯交给梁华瑾”,还是“拜托梁华瑾勘察现场而自己看着两个女生”中间踌躇不定,她现在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分身乏术了。梁华瑾见她咬着下唇、皱着眉眼睛转来转去,便吐了口气,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走到她身边道:“在烦心什么?” 上官籣枫咽了咽口水,坦白道:“其实……我有点吃醋而已,拜托你看着曹琳琳可以吗?” 梁华瑾笑了笑,“你改天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上官籣枫一惊,慌道:“没什么啊!我怎么会对你隐瞒什么呢!你想太多了!” “什么时候愿意说再告诉我好了,我等着。你去调查吧,曹琳琳那边交给我——放心,我是你男友!” 上官籣枫挑起一丝微笑,其中蕴含了很多感情,她想说的太多,但理智仍然控制住了冲动,最后只有一句“拜托了。”说着走进了秦武龙的卧室,并三言两语地阻止了其他人的进入,面不改色地走到尸体旁边,查看起来。 地上没有血迹,秦武龙身上也并无外伤,而他口中流淌出些许呕吐物,上官籣枫初步怀疑是中毒所致,而下毒之人应该就在这个家里,原因是昨晚下了一夜暴雨,如果凶手是从外面进入的,那么房里应该有水渍,上官籣枫和梁华瑾都是深夜才睡,并未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而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她在梁华瑾房里的时候。毒药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不过应该是一种慢性毒物。凶手下毒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是在秦武龙睡前送吃来的,比较简单;二是在餐桌上就下了毒,而秦武龙回到房里便毒发身亡了,这就需要一定的手法了。 上官籣枫退出卧室,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上了楼梯,刚走到拐角处,管家便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慌张地对秦书海道:“老爷……老爷……山体泥石流滑坡了,警察……警察上不了山。” “什么!”秦书海额上快速冒出些许汗珠,抓着管家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叫道:“怎么会这个时侯山道堵塞!” 王妈颤抖着上前掰开他的手,管家猛咳了几下,立在原地,王梅急忙上前支持着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的秦书海,王玲跪倒在地,秦玉依旧靠着门扉,脸色更白了几分。 上官籣枫紧锁着眉踏上楼梯,跪在地上的王玲重复嘟囔着:“冰女……冰女的诅咒……” 卧室的房门被上官籣枫推开,钱伊柯脸上盖着一本杂志熟睡着,见一旁的曹琳琳正握着梁华瑾的手玩绳套。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耳边响起梁华瑾刚说过的那句“我是你男友”,便走到愣住的曹琳琳身边,后者尴尬而紧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梁华瑾微低着头闷声不语,而她只是将曹琳琳身后的被子拿到钱伊柯的床上,替她盖好。随后责怪道:“伊柯睡着了你们俩也不给她盖被,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啊!” 梁华瑾松了口气,对曹琳琳微笑道:“琳琳,绳套这游戏籣枫姐姐比我玩得好,让她陪你吧。”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绳子,起身将上官籣枫拉过。后者抿了抿嘴,拿起绳子自顾自地摆弄起来,曹琳琳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用力拉过上官籣枫手中的红绳,险些将上官籣枫拽到地上,上官籣枫却不慌不忙,双手撑地,双臂稍稍用力将身体抬起,瞬间便上演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像体操运动员那样伸展着手臂稳稳地站在了床上。随即便在曹琳琳诧异的目光中跳下床铺,拿起梳妆台上的头饰将长发扎成马尾,对被吵醒后一脸疑惑、坐在那里揉着眼睛的钱伊柯道:“秦武龙死了,你们两个女生在这里好好呆着,也有个照应。”说罢,不顾脸色瞬息万变的钱伊柯和脸色发白的曹琳琳,拉着梁华瑾走下楼去。 两个人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除王玲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客厅里:秦书海在对着电话咆哮;王梅和秦玉坐在沙发上望着相反的方向,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管家和王妈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 见状,上官籣枫幽幽叹了口气,这种情况想去对他们进行调查是不可能了,只能先从周边环境入手,等他们情绪缓和再说。秦家所有人都魂不守舍,打电话的秦书海又在大门的另一头,二人的出现和消失自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籣枫,”走在院子里,梁华瑾再一次打破了他们之间略显尴尬的沉默,上官籣枫转头看着他,等待下文,“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曹琳琳只是要我陪她而已……” 上官籣枫欣慰地露齿一笑,抱住梁华瑾道:“你是我男友,我相信你,所以……拜托……拜托你也相信我好吗?不管任何人对你说了什么,都要相信我……好吗?” 后半段的话,上官籣枫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梁华瑾吃了一惊,低头想要问她怎么了,但身体却被她抱得更紧,他吐了口气,抬手搭在她肩上,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四 冰女的传说(1) 柔和的晨光逐渐变得炙热,一只松鼠在树林里窜上窜下,几只乌鸦停在秦宅的房顶和窗台上。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走到地窖入口处,打开上官籣枫钥匙链上拴着的小手电,即使是这个时侯,地窖入口的阶梯都如此阴暗,晚上这里的情景便可想而知了。阶梯只是普通的泥土楼梯,在入口处有一段凸起的石板,不必担心雨水会流进来,除非降雨量达到石板之上。 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走到阶梯尽头的石门前,石门上有一个老旧的大锁,两人合力也打不开,上官籣枫掏出卡通挂件里最大的一根针捣鼓了一阵,梁华瑾站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半蹲着的她,却对打开这扇门不抱有任何希望。 “啪”的一声之后,上官籣枫在他诧异的眼光中将挂锁摘下,笑道:“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不过我可没做过小偷哦!” 梁华瑾笑着点点头,严肃道:“我们俩结婚那天告诉我你的秘密好吗?” 上官籣枫愣了愣,别过头去,“想得美!谁要嫁给你啦!”随即率先走进地窖。梁华瑾得意地笑了笑,跟了进去。 地窖里堆得满满的都是大水缸,上面有的盖着红布,有的在木盖子上压着石头,上官籣枫凑过去闻了闻,自言自语道:“都是泡菜和酒……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略微思索了一下,搬开其中一块石头拿开盖子后,将电筒的光照了进去。梁华瑾走过去的时候,由于光线昏暗,被绊了一下的他撞到了上官籣枫身上,整个钥匙圈也随之脱手。而上官籣枫的后脑重重地撞在了一块石质凸起物上,痛得她叫了一声,眩晕感一瞬间填满了她的大脑。梁华瑾急忙双手撑地起身,却按在了她胸部,上官籣枫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晰,本能地挥过去一拳,措手不及的梁华瑾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随着一声低叫,整个人瘫倒在上官籣枫身上,后者慌忙将其翻过来,期间似乎碰倒了一个小柱子,上官籣枫顾不得去看也看不到,只是不断地对梁华瑾道歉,隔着他的衬衫揉着自己所打的地方,梁华瑾则捂着肚子不断发出呻吟声,这可急坏了上官籣枫,她刚才那一拳的力道根本没有控制,自己的手可是可以断木劈砖的“铁掌”,如果真的把他打出什么问题来,那她可真是没地方去买后悔药。 过了两分钟,梁华瑾才停止呻吟坐了起来,上官籣枫急急说着那句重复了十几遍的话:“华瑾,你还好吧?”话说得太急,导致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声,梁华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责怪道:“你那一拳力气可真够大的,我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你胸口吗!想谋杀亲夫啊?” 上官籣枫瞪了他一眼,边咳边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后脑勺撞地上试试!” 梁华瑾不以为然地扫了她一眼,“你针线包里应该有一瓶云南白药吧?” “你怎么知道?”上官籣枫走过去拿起钥匙圈,从针线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瓶子,递给了梁华瑾。 梁华瑾笑了笑,接过药瓶,肆无忌惮地撩开衬衫,上官籣枫红着耳根转过身去,梁华瑾坏笑着解释道:“你既然连针线包都带着了,怎么会不带紧急处理药物,而这个挂件的大小刚好是市面上最小的那种药瓶,所以我猜你带了云南白药,怎么样?我的观察和分析能力有进步吧!” “分析得还不错。”上官籣枫笑道,“你最近没少看书吧?” “当然了,你都这么优秀,我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而且我也有点基础。”梁华瑾捂着肚子起身,将药瓶塞回上官籣枫手里,拉着她走出了地窖,上官籣枫没开手电筒,也忘记了刚才自己踢到的那个似乎是圆柱的东西。 两人从地窖出来后首先做的事情便是深呼吸,地窖里面弥漫着的浓重酒气和盐味让他们的鼻子很不舒服,上官籣枫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房前的两簇花丛,本是赏心悦目的玫瑰和蔷薇,此刻在她眼里却如同大片鲜血,在明媚日光的照射下刺激着视网膜,上官籣枫突然浑身一震,闭上眼睛大口地吸着气,梁华瑾吃了一惊,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被她的一声“别碰我”喝住。脸色已然如纸般惨白的上官籣枫蹲下身子,梁华瑾虽然不解,但也与她并肩蹲下,看着她用力深呼吸的动作、因为不明缘由的恐惧而颤抖的身体、还有那张惨白的脸。 四 冰女的传说(2) 此刻他心里、眼里都写满了惊奇,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前思后想之后,梁华瑾缓缓挪动起脚步,悄悄靠近上官籣枫之后,快速将她抱在怀里,上官籣枫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顾梁华瑾的声音死命挣扎起来,梁华瑾右手禁锢着她的攻击性强大的双手,左手紧紧将她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心里在困惑的同时庆幸着她现在是蹲着的,若不然,上官籣枫双腿的攻击,他此刻怕是吃不消的。 半分钟之后,梁华瑾怕被秦宅里的其他人发现,便费力地抱着上官籣枫再次钻进地窖的通道里,谁知上官籣枫的身体刚被他全部送入阴影,便停止了对他的踢打,全身软弱无力地瘫在他手臂上,梁华瑾为她停止攻击松了口气,但却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横抱着她,注视着她此刻满是冷汗、却很安静地贴在他胸口的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串问号:“籣枫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了一样?为什么一进入黑暗地区就没事了?还有……她所隐瞒的到底是什么?籣枫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梁华瑾盯着一滴汗珠顺着她惨白的脸颊下滑,滴到她玲珑洁白的锁骨上,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籣枫,我很想真正了解你,你的过去……到底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上官籣枫的眼睑微微动了动之后张开,抬头迎上梁华瑾那张带着喜悦的阳光面孔,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使她意识到浑身冷汗的自己正被他抱在手上,闷声苦笑道:“老毛病又发作了——放我下来吧,华瑾。” 梁华瑾“哦”了一声,便放下了她的双腿,上官籣枫双腿却突然毫无知觉似的倒向了对面,梁华瑾未松开的右手用力拉过她的肩膀,胸膛一瞬间便再次感到了那冷冰冰的潮湿感,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操着极其微弱的嗓音道:“抱歉,让我靠着你休息一会儿。” 梁华瑾挑起一丝苦笑,半开玩笑地道:“籣枫,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男友!靠在自己男友身上需要理由吗?”说着双臂加大力量,抱紧了此刻软绵绵的上官籣枫。 梁华瑾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问,籣枫现在是最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而他希望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他永远都会是她最好的依靠。 上官籣枫感到自己的双腿渐渐恢复了力量,想要离开梁华瑾的怀抱,心中却升腾起一丝恋恋不舍和恐惧——她喜欢这样被他抱着,也害怕他问起自己刚才突然间发疯的原因,更惧怕会因为刚刚的意外而失去他。 “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该是你的,强留也留不下。”上官籣枫在将这句话心里默念了五遍,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了推梁华瑾,他会意地减轻了手臂的力道,右手搭在她肩膀上,低头到她耳边,柔声道:“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可以等到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说罢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上官籣枫诧异地看着他,梁华瑾微笑着迎视她的目光,认真地点点头,似乎在说“我说的是真的,你不需要怀疑和吃惊。” 上官籣枫露出幸福的微笑,轻声道:“谢谢。” 梁华瑾无奈地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略显自嘲地道:“别总对我说谢谢!听起来会很陌生。” 上官籣枫飞快地在他唇边一吻。快速跑到外面,扬起苍白中带着一抹绯红的鹅蛋脸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梁华瑾愣了愣,嘴角浮现起一丝幸福而得意的微笑,跟了出去。 两人并肩做了几次深呼吸,便不约而同地走向了后院,上官籣枫给了梁华瑾一个璀璨的笑容,梁华瑾也以最阳光的笑容望着她。 秦宅后院也是由鹅卵石铺路,最西边挖了一个荷花池,假山上架着一架水车,虽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但样式和摆放都恰到好处,让人没有任何不协调感,反而赏心悦目。水流可分为上中下三段,上段向南,形成了环绕在房屋四周的那条小溪;中段则是在上段中间截出了一条沟,延伸到房子正后方的菜田里;下端则是水源,看方向应该是玉冰山山上的小型瀑布,昨天来的路上,曹琳琳曾经介绍过,这座山名为玉冰山,其上有一条河,便被称为玉冰河,而秦武思坠崖的地方,就是在玉冰山上,后来是被一个打柴人发现,将其背回了家里。 四 冰女的传说(3) 两人在后院里勘察起来,却显现出些许的尴尬与漫不经心,倒像是初次约会的羞涩情侣,梁华瑾的样子全无平日里那般没心没肺,上官籣枫的动作也拘谨不少。 两人在后院里各查各的,都不敢看向对方,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实在受不了这气氛,上官籣枫率先走向了梁华瑾,后者也站起身看着她,上官籣枫咽了咽口水,直视着他道:“你难道不想问我点什么?” “想,可是我怕你不会回答,那样只怕会更尴尬。”梁华瑾点点头,认真地道。 上官籣枫无语地看着他,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半饷才道:“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是我……我不想隐瞒你关于自己的任何事,反光的红色会让我发疯,去医院看过,医生都说治不了这个稀奇的病,华瑾……你会……” “不会,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去嫌弃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男友——至于你不能说的那些事情,我相信你有你的原因,能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像刚才说过的,我会等到你想告诉我的时候。” 眼角湿润的上官籣枫上前几步,抱住了他,“华瑾,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其它的话。” “应该有的,比如我昨晚喝粥的时候对你说的话。”梁华瑾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完之后对着她的耳朵缓缓吐出温暖的气,上官籣枫闭上眼微笑道:“你啊!不过……我就是爱上了这样的你。” “我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我爱你。” 梁华瑾搂紧了她的腰肢,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紧紧相拥的两人连忙分开,上官籣枫的脸在一瞬间红到了耳后,梁华瑾不满地循声望去,一位背着两捆柴禾的中年男子站在距二人不足二十米的地方,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男子此刻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边走近边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俺想借用一下镇长家的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 上官籣枫回头打量着他,礼貌地笑着问道:“大叔,您是这一带的人吗?” “俺家住在山腰上的瓦屋里,看你们俩年轻轻的,应该是小琳的朋友,来镇长家里做客的吧!小琳这丫头可真是了不得,在外读书还时不时往家里带钱,哪像俺家那口子!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伸手要钱!”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喜出望外的目光,上官籣枫上前问道:“您说小琳往家里带过钱?” “是啊。” 梁华瑾满不在乎地一笑,抬脚踩在一个土坡上,痞痞地问道:“那您是怎么知道她是从外面拿钱回家,而不是把家里的钱往外带呢?” 上官籣枫抿了抿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态度正常点,随后对着那男子报以歉意的一笑,那男子倒并未在意梁华瑾的态度,看着他认真地道:“小兄弟,俺知道刚才坏了你的好事,你对俺不满,可你不能说小琳的坏话,那丫头可真是心眼好啊!上次俺家那不争气的兔崽子惹了事,想抢小琳的钱,还要欺负人家,被俺拦了下来,人家小琳不但不计较,还拿出自己刚带回来的钱给那小兔崽子救了急呢!” 上官籣枫上前将他肩上的两捆柴摘了下来,放到一边后继续发问道:“那大叔,您知不知道小琳是怎么赚到的钱?” 男子从衣袖里抽出一支旱烟袋,梁华瑾忙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旋即笑着向眉头紧锁的上官籣枫摆了摆手,男子坐在栅栏旁边堆着的几块砖上,啪嗒啪嗒地抽起了旱烟,连续吐出几口烟后道:“小琳那丫头,从小俺看着她长大的,俺从十六岁开始上山砍柴,一部分家里用,一部分拿去买,再砍点竹子、药草什么的,反正凡是这玉冰山上能卖钱的,俺都砍过。”感慨过后,男子又吸了几口烟,上官籣枫皱眉打量着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衡量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您就没想要种个田?那样也比上山打柴要好一点吧。” 男子叹了口气,看着上官籣枫道:“丫头,不瞒你说,早些年,镇长给过俺几亩田,可全被俺那不争气的兔崽子给卖了,俺那败家媳妇又整天护着他,惯得现在管不了了啊!” 上官籣枫略表同情地安慰了他几句,梁华瑾只是在一边看着,一点声音都没有,纳闷的上官籣枫瞟了瞟他,却诧异地发现他此刻紧抿着双唇满目哀愁,似乎想起了什么哀伤的回忆。上官籣枫踢过去一块石头,待他回过神,带着询问的目光对其皱了皱眉,梁华瑾笑着摇摇头,用下颚指了指抽着旱烟的男子,上官籣枫只得收回目光,决定过会儿再对梁华瑾“刨根问底”。 男子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几句,上官籣枫都认真地听着,同情地笑着,时不时安慰几句。梁华瑾则一直皱眉看着两人,但他的目光却深邃而遥远,使得上官籣枫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此刻他们所处的不是秦宅后院,而是大西洋之上,梁华瑾在海岸上越走越远,而她拼命在海水里游着,却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最后消失…… “消失!”上官籣枫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梁华瑾,嘴角挑起一丝苦笑,“华瑾,别离开我,拜托!”她在心里以最高分贝的声音喊道。随后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中,认真地听男子说出的话,并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看梁华瑾此刻眺望着树林的那双空灵眼眸。 上官籣枫轻轻深呼吸几次,问道:“大叔,你说小琳是从外面带回来钱的,你有看到过吗?” “可不!就是那次俺家那崽子得到消息,说小琳回来的时候会带回来一笔钱……好像是说什么炒股赚来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消息,要是被俺查出来是谁在和那败家子合伙害小琳,俺肯定报告政府!” 梁华瑾不知什么时候是回过神的,转过头来同上官籣枫对望,交换着彼此心中的诧异。 梁华瑾问道:“那大叔,您知道这里有什么传说吗?” 男子正在添加烟叶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直视着梁华瑾,打量了他一会儿,又低头捣鼓起他的烟袋,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梁华瑾准备重说一遍的时候,他突然警惕地道:“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年轻人,有时候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免得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上官籣枫嗅出了他口气中被火药味遮盖的恐惧,便委婉地道:“大叔,其实我们是从小琳那儿知道他们家最近出了些灵异的事情,所以这次是来帮小琳查清楚那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确实是鬼魂作祟,也好劝秦镇长他们尽快搬家啊!而小琳对那些传说也只是一知片解,我听她说,你们这里有个传闻,叫‘冰女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啊?” 在听到“冰女”二字的时候,男子的双手便开始发抖,上官籣枫整句话说完,他手一松,烟袋滑了下来,上官籣枫在它落地前出手接到才没有摔坏,她将其递到男子面前,后者回过神后一把夺过它,猛吸了几口之后,看着眼前的地面发呆,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就安静地陪着他,等着他开口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事。 半饷,男子重重地吸了一口烟之后,抬头轮流扫视着他们,缓缓道:“你们真的是来帮小琳的?” 梁华瑾只是重重地点点头,上官籣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点头缓缓道:“没错。” 男子吐了口气,皱了皱眉,随即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叹息一声道:“小琳这孩子命苦,从小死了爹,后来娘也摔死在玉冰山上了,连尸首都没找到,从那之后,俺就很少听到她唱歌了,那之前她可是每次见了俺都要缠着俺听她唱上一段的。镇上的老人们都说镇长家遭到了冰女诅咒的惩罚,可小琳那孩子却真的是无辜的啊……”说着说着,男子的眼角便湿润了,说话也略微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上官籣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片刻后,男子拭了拭眼角,声音有些哽咽,“据老人们说,古时候的一位地主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暗中杀了她丈夫,之后假装帮助被众人所排斥的妇人,妇人后来心存感激地嫁给了他,过了不久,她从邻居那儿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便在刺死了那地主之后上吊自杀了,据说如果有人犯了类似的事便会被妇人的冤魂所杀,妇人下手前,那户人家里年龄最小的女子会在傍晚时分看到自家门前有白色影子,并在夜里听到妇人的哭声。 “现在的镇长家里人真的是大善人,犯事的其实是上一代人。”男子说到这又吸了一口烟,仔细聆听着的二人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小琳应该是不知道的,俺知道在背后搬出人家的家底事来议论不好,但你们二位既然是来帮小琳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俺也就不隐瞒什么了——其实王妈和王管家是镇长家的远房亲戚之一,落魄之后来投奔镇长,当时带着两个女儿,前镇长说是如果愿意让两个丫头做他们家的童养媳就收留他们当下人,当时他们身上分文没有,只得答应了。可是后来镇上来了两个受伤的逃兵,和王梅、王玲搞上了对象,镇长家的人怎么都不同意,将两个当兵的打发走了——镇上也有人传言说那两个小伙子死在了前镇长的手里,当时没人管这些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男子说罢,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刚刚卸下了一捆很沉重的柴禾一般,整个身体软了下来。旁边的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还来不及再次开口,秦宅里便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这尖叫声他们早上才听过,是出自于王妈口中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对视一眼,便一起跑向了后门,男子也顾不得自己那两捆柴禾,站起身快步跟了过去。 五 夜里的哭声(1) 进了后门,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肩跑上二楼,秦宅的所有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管家扶着受了惊吓的王妈立在一旁,秦玉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秦书海完全愣在门口,王梅在一边静静抽泣着,拦住了钱伊柯和曹琳琳。而这个家里那位伶牙俐齿的女主人,此时则被一根麻绳拴在了房梁之上,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口的人,眼球上翻,毫无生气可言。而她脚下倒着的木板凳,也像是被主人丢弃了一般。 上官籣枫无奈地吐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秦书海这时回过神,叫嚷着让她退出来,上官籣枫不顾背后歇斯底里的秦书海,径直走到王玲脚下,不抱任何希望地抚上她的臂脉,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门口道:“华瑾,拜托你去把我背包里的相机拿来。” 梁华瑾点点头跑上了楼梯,秦书海走进房间一把拉起上官籣枫的手臂,吼道:“小孩子家的!外边呆着去!过几天山下派出所会来人的!” 上官籣枫甩开他的手,直视着他冷哼了一声,冷笑道:“只怕等到山下的路通了,我们这一屋子的人也就全被那个假扮冰女的人杀光了吧!” 在听到“冰女”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霎那,秦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曹琳琳身上,依偎在王梅怀里的曹琳琳愣了愣,随即哭着死命摇起了头,一旁的王梅立刻叫道:“小琳自己都不知道冰女诅咒的事,她怎么可能说出去!” 梁华瑾这时带着上官籣枫的数码相机下来了,上官籣枫抿了抿嘴唇,从秦书海身边经过的时候用余光扫视了一下他,此时的他怒视着门口,却由于房门的遮挡,看不出他是在盯着谁。上官籣枫接过相机的同时环视了一下走廊里的其他人,却诧异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瑟瑟发抖的曹琳琳身上,秦玉与打柴男子的目光中略显无奈和惋惜、秦书海有些不屑、管家夫妇则满是害怕与惊恐、王梅安慰地搂着她此时一吹就倒的身体,梁华瑾略显同情、钱伊柯满脸好奇地眨着眼,时不时看看上官籣枫和梁华瑾。 上官籣枫拍照时传出的声音让其他人回过神来,秦书海刚张开嘴,上官籣枫便转头道:“秦叔叔,请您先出去好吗?” 秦书海抬眼正对上她此刻可以将人冻伤的眼神,一刹那,似乎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一样,而她的眼神则让他无法躲闪,就像是秦书海的大脑忘记了如何命令身体活动一样。两人对视着僵持了片刻,直到上官籣枫转过身继续拍照,秦书海才松了口气,他已然没有胆量再说些什么去阻止面前的女孩了,只得转身离开房间走下楼梯。 秦家其他人见他如此模样,都诧异地看向上官籣枫,钱伊柯满脸惊羡,梁华瑾则是紧锁着眉头盯着屋里的上官籣枫,后者这时收起相机,头也不回地用平淡的语气道:“华瑾,麻烦帮我搬一把椅子过来行吗?” 门口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梁华瑾身上,他吐了口气,转身径直走上了三楼,大家的目光又转回了上官籣枫身上,她则将其他人当做空气一般,驱使自己的目光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身体时不时会动一动,梁华瑾单手拎着他卧室里的那把木椅走下楼来,上官籣枫转身走出房门,接过椅子的同时将梁华瑾拉进屋内,后者虽然吃了一惊,但并未试图挣脱她的手,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尸体脚下。 上官籣枫将椅子放在木板凳旁边,掏出手帕拿起木板凳到尸体脚下量了量,板凳正好将尸体抬起,而她脖子上的绳圈也松了些许,上官籣枫皱眉吐了口气,将板凳放回原地,抬起一只脚踩上椅子之后,对梁华瑾道:“帮我接住她,可以吗?” 梁华瑾苦笑道:“当然行,说过让你别和我这么客气了!” 上官籣枫动了动嘴唇,却并没说出什么,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椅将王玲的尸体和绳套从房梁上解了下来,梁华瑾接过尸身的时候皱起了眉,但却仍然抓得很紧,上官籣枫拿着绳子快速从椅子上跳下,拉下白色床单铺在地上,梁华瑾便将尸体轻轻放在上面,虽然他一直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在直起身的一霎那却不免松了口气,上官籣枫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则瞪了她一眼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五 夜里的哭声(2) 上官籣枫从针线包里抽出一双叠成小方块的胶皮手套,戴上之后吐了口气,便蹲下身检查起来,王玲脖颈上一道两厘米宽的缢沟,与绳套的粗细刚好吻合,舌尖微微出了口腔,眼球有些凸出,肿胀的面颊和眼角微微泛紫。王玲身着早上见面时所穿的那件白色丝质睡衣,有些泛白的头发披散着,咋看之下给人几分女鬼的感觉。 上官籣枫检查完面部之后,翻开她上衣的下摆,看着她腹部和腿部出现的小块紫红色尸斑皱了皱眉,然后便起身收起胶皮手套,吐了口气之后走出房间,对管家和王妈安慰地笑着,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冰箱一类的东西?就是那种可以防止东西腐败的大箱子。” 两人思索着摇了摇头,上官籣枫又道:“那有什么地方可以取到大块的冰吗?” “玉冰山上有一个千年寒洞,那里面就算是盛夏也是零下二十摄氏度。”这次回答的是背后抽泣着的曹琳琳,上官籣枫转头微笑道:“去那里很危险,对吧?” 王梅急忙叫道:“孩子你千万别到那里去!为了保存死尸出了意外,不值得的。” 上官籣枫对她感激地笑笑,“阿姨,谢谢。只怕这里希望我死的人不止一位,不过听了你的话我是不会到那里去的,那个寒洞估计也和冰女的传说有关吧?” “是的,据说那寒洞里是冰女的家,直通阴曹地府的。”打柴的男子见没有人说话,便回答道。 上官籣枫意味深长地扫了梁华瑾一眼,后者耸了耸肩,颇显无奈地对她笑了笑,上官籣枫斜眼看了看依旧脸色苍白的曹琳琳,可气又可笑地叹了口气,对管家道:“把王阿姨和秦先生的尸体安顿好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就节哀顺变吧。”随后又走进房内,边抬起椅子边示意梁华瑾一起上楼。 洗完手的上官籣枫走出卫生间,抿着干涩的嘴唇看向坐在她床上的梁华瑾,他此刻闭着双眸靠在叠好的被褥上,额前的碎发被从窗户钻进来的风撩起,上官籣枫走到窗前,盯着树梢上的乌鸦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之后转过身,背靠在窗台上,盯着梁华瑾额前的碎发发呆。 “你那么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凶手。”梁华瑾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将上官籣枫吓了一跳,她笑道:“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这家伙长得不赖而已,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一帮花痴整天跟在我身后议论了。” 梁华瑾动了动身子,却并没张开双眼,笑着调侃道:“那你当时为什么找我做男友啊?” 上官籣枫脸颊微微泛红,道:“当时被你感动了——不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做了你女朋友的。华瑾,其实我……我刚才出了地窖之所以会……会发疯,是因为那两簇花丛,那实在太像血了。” 梁华瑾转过身看着她,疑惑道:“你连尸体都不怕,怎么会怕血?” 上官籣枫思索了十秒才道:“华瑾,我不怕血,但我……我怕的是在阳光照射下的血。”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梁华瑾苦笑道:“还是不能全部告诉我吗?” “对不起,华瑾,我愿意相信你,但是……有些事我答应过别人,不能对任何人说,回去之后我会争取他的同意……好吗?” 梁华瑾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二十秒之后突然一跃而起,将上官籣枫紧紧拥在怀里,后者愣了愣,随即抬手环紧了他的腰身。 “籣枫,我其实也有事情隐瞒着你……别中途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答应我,以后无论有什么危险,都让我分担一些。”上官籣枫没有回答,将脸颊隔着衬衫贴在他胸膛上,用力点了点头。 转眼间到了傍晚,上官籣枫主动代替了虚弱的王妈在厨房里忙活着,钱伊柯被其他人命令要和她在一起,意图监视着她,可钱伊柯只是在门口站着同上官籣枫聊天。一开始的时候上官籣枫让她帮忙打下手,钱伊柯显得兴致勃勃,却把土豆丝弄成了土豆泥,上官籣枫又让她给锅里加盐,她把面粉加了进去。 面对满脸无奈的上官籣枫,钱伊柯在不停道歉之间说出了实情,其实她是不甘心在舍友们讨论菜肴做法的时候无话可说,才去看了不少菜谱,学了不少纸上谈兵的理论,实际操作这还是第一次,家里请了保姆,根本不让她做饭。 上官籣枫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满脸困窘的钱伊柯,安慰着承诺说让她先看着自己做,以后有机会再动手。 五 夜里的哭声(3) “籣枫,怎么了吗?”钱伊柯见手拿菜刀的上官籣枫盯着面前的菜板上仍存着一丝生命、嘴巴一张一合的黄鱼发愣,便抬手在她眼前上下晃了晃。 上官籣枫回过神,略显尴尬地对钱伊柯笑笑,看着自己握着菜刀的手,轻声道:“你说,我能不能算是杀人犯呢?” 钱伊柯看看她,又看看那条黄鱼,扑哧笑道:“你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我们人类也是生物链中的一环,这点小孩子都知道,大侦探怎么突然这么慈悲为怀了?” 上官籣枫转头望向窗外,看着树梢上的几只乌鸦,足足一分钟后,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自言自语似的轻轻道:“上次还说华瑾别那么没人情味呢,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害怕吗?” 钱伊柯看着她痛苦的眼神,不由得愣住了,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籣枫……你在……害怕着什么吗?或者说,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 上官籣枫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露齿一笑,道:“行了,我胡说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说着抬起手中的菜刀,将鱼头一刀剁下,麻利地收拾好鱼身,将其放入锅中烹调起来。 正当钱伊柯准备再次发问之时,曹琳琳贴着梁华瑾的身影闯入了两人的视线,上官籣枫收起笑容,转头看着锅中的菜,认真地翻炒起来,锅沿被她手中的勺子碰得乒乓作响。 见状,梁华瑾苦笑一下,曹琳琳却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他这一路上一直在用力挣脱,可对方就是软硬不吃,梁华瑾又不能对她一个小女生大打出手,只得任由她贴着自己,心里思考着过会儿要怎么对上官籣枫解释。 直到将饭菜全部端到餐桌上,上官籣枫紧抿着的嘴里都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每次曹琳琳听到梁华瑾的话,故意哈哈大笑的时候,锅子和盘子都会发出比平时大一倍的清脆声音,每每这时,梁华瑾的喉结都会上下动一动,并在早已干涩的嘴里艰难地咽下口水。 打柴的男子百般推辞,最后终于留下来同管家、王妈在他们那边的小桌子上吃饭。上官籣枫在桌上边吃饭,边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大家的座位和昨天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少了两个人,原本面积就不小的桌子显得更为空旷了,除脸色苍白的秦玉依旧面无表情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与恐惧,曹琳琳也收敛了之前毫无伤心之情的表现,恢复到慢条斯理的动作,配合着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王梅还是会时不时给她夹些菜,只是在将菜肴放入她碗里之后,就会盯着她的脸发呆,之后轻轻叹息一声,瞟一眼坐在主席的秦书海,眼神里满是忧郁和不安,之后才举起自己手中的碗吃饭,如此重复了多次。 梁华瑾不时打量着上官籣枫的脸色,后者轻轻吐了口气,将一大块剔除鱼刺的嫩白鱼肉夹到了他碗里,对着诧异的梁华瑾露出微笑,随即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后者很快会意,对她歉意地笑笑,上官籣枫缓缓摇了摇头,转过头继续观察饭桌上的其他人。 直到吃完饭,桌上都没有人出现过什么异常举动,上官籣枫叹了口气,她本是想猜测一下秦武龙被下毒的手法,但眼珠子的活动持续了一小时,却没有发现一点可用的线索,唯一出乎意料的事情是,秦书海在快吃完的时候给王梅夹了一些牛肉,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但王梅却受宠若惊似的,眼泪险些掉出来。 王妈说什么都要一个人收拾碗筷,上官籣枫也不再争抢,她早已在中午“犯病”之后体力全无,整个下午完全是凶杀案和梁华瑾作为她的活力来源,此刻的她只想在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之后,在头脑比较清晰,又不会有人打扰的清晨整理思路,去进行推理。 上官籣枫换好了睡衣,曹琳琳和钱伊柯才推门而入,得意洋洋的曹琳琳瞄了她一眼后,冲背后道:“她穿好衣服了,进来吧!”话音刚落,踉踉跄跄、满脸尴尬的梁华瑾便同曹琳琳的另一只手慢慢进入了上官籣枫的视线内。 “我有点害怕,所以就叫来华瑾哥哥和我们一起睡。”曹琳琳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上官籣枫,后者分明看到,那里面有着一丝拼命隐藏的窃笑与明显的挑衅。上官籣枫看了看梁华瑾,他正小心翼翼地望着她,脸上除了尴尬与无奈之外还有一丝惧怕。 上官籣枫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自己床边,拉起被子钻了进去,随后平静地“哦”了一声,然后翻身面对着墙壁,阖上了双眸。 五 夜里的哭声(4) 一直尴尬地站在一旁的钱伊柯这时开口道:“琳琳,这不太好吧,虽然我没什么,不过如果被你家人知道,梁华瑾和我们睡在一个屋子里,恐怕你以后嫁不出去的。” “怕什么?华瑾哥哥又不是那样的人,对吧?”曹琳琳朝着被她抓着的梁华瑾眨眨眼,声音发嗲道。 太阳穴上青筋凸起的梁华瑾再也忍不住,双手一用力,便将曹琳琳纤弱的双臂掰开来,挣脱出她的禁锢,走到上官籣枫的床边坐了下来,冷声道:“琳琳,我说过保护你们两个人,籣枫绰绰有余,就算来者是个一尺八的彪形大汉她也能摆平,可你偏偏要我过来,那好,我在籣枫的床上坐着睡一晚,这样你满意了吧?” 曹琳琳愣了愣,目光黯淡下来,咬着下唇妒忌地瞟了一眼躺在被窝里的上官籣枫平静的侧脸,点头道了声“晚安”,便自顾自地关上了灯,钱伊柯吐了口气,摸索着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过了一个小时,上官籣枫坐起身,直视着梁华瑾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片刻后耸了耸肩,低声道:“我去和伊柯挤一挤,你睡吧,明天还要陪着我去调查呢。” 她说着走下床铺,却被梁华瑾一把拉住,上官籣枫回过头,与他对视了两秒道:“我相信你,不过曹琳琳……你最好对她退避三舍、绕道而行,不然我心里真的没底。” 梁华瑾没有松手,借着投过窗子洒进来的皎洁月光,上官籣枫和他对视着,外面的天空这几个夜晚以来第一次有月光清晰可见,但上官籣枫心头的迷雾却一直驱散不开,她现在眼皮都在打架,只想快些入睡。而面无表情、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担心的梁华瑾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此刻实在没有任何余力去猜测。 又过了片刻,梁华瑾放开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倒在了枕头上,上官籣枫松了口气,将被褥盖在他身上,走到钱伊柯的床铺,对她说了几句,便躺在了上面。上官籣枫刚刚阖上双眼,外面便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使得她快速坐起身,警觉地竖起耳朵,搜集着屋内的每一个细微的动静,可除了外面猫头鹰的咕咕声,和钱伊柯夹杂着咂嘴声的梦呓之外,只有从门外走廊上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女人啼哭声。 “女人的啼哭声!”上官籣枫猛然间睡意全无,移动双腿踏上地面,用兴奋的眼神看向她自己的床铺,梁华瑾看着她的平静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上官籣枫耸耸肩悄悄走过去,梁华瑾也下了床,两人在屋子中央的桌子前站定,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哭声。 门外的哭声越来越接近房门,先前熟睡的钱伊柯也被吵醒了,她惊恐的目光此刻在上官籣枫和屋门门板之间游走着,上官籣枫走过去将她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抬起食指压在自己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钱伊柯的圆眼睛瞪得老大,却会意而配合地点了点头。上官籣枫拿过钥匙链,将那把小巧的弹簧刀从上面摘下来,塞进钱伊柯手里,后者愣了愣,看清楚手中的东西后,呼出口气,用口型对她说了句谢谢。 上官籣枫对她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曹琳琳,又指了指她,也用口型叮嘱她小心。随后转身示意梁华瑾安静,然后指了指门板,梁华瑾会意地同她各走到门的两侧,上官籣枫不安而怀疑目光瞟了一眼窗户,然后转向了对面的梁华瑾,竖起三根手指,又指了指门板,梁华瑾点点头,待确定那哭声就在门外之后,上官籣枫用手指倒数三下,和梁华瑾一同破门而出,同时摆好姿势,却未见门外有任何东西——门板撞到墙上的声音在空荡而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包括被窝里发抖的曹琳琳,屋里清醒着的四人都吓了一跳,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吐了口气,遗憾而略显轻松地对视一眼,上官籣枫抬手将屋内的灯打开,白炽灯在一瞬间亮起,发出的光芒刺激着四个人已然习惯黑暗的双眼,曹琳琳将被子盖过了头顶,钱伊柯用力眨着双眼,努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芒之后问道:“籣枫,怎么样?” “伊柯,你和琳琳好好呆着,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出来,我们出去看看。”上官籣枫待钱伊柯点头后,和梁华瑾迈出房门来到走廊上,上官籣枫打开手电筒,四下搜寻着,梁华瑾站在旁边驱使目光扫来扫去,争取不放过任何角落。而后他压低声音道:“籣枫,你在那哭声响起之前有没有听见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上官籣枫点点头,越过房门瞟了瞟窗户,道:“哭声是从走廊里传来的,而落水声则是外面的,估计是围绕在房子四周的那条人造小溪里掉进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很可能是和哭声、案子都有关系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水声过去还没有一分钟,哭声就响起来了,而且还是从我们屋外的走廊里发出的。” “没错,要不我们现在去外面看看吧?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如果明天早上再去,我怕有用的线索都被毁了。” ———————————————————————————————————— 昨天有点事耽误了更新,请各位亲们见谅哈,还是希望各位看文的亲说几句话,别总一声不吱地看霸王文。 五 夜里的哭声(5) 上官籣枫停下了手和眼睛的活动,思考了片刻,望向屋内低声道:“我中午发疯的时候体力就耗尽大半了,去了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只能是你的累赘,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点害怕和担心。” “你难道还怕我出意外?”梁华瑾略显戏谑地笑道。 “是我害怕!”上官籣枫转身直视着他低吼道,“我怕自己会死在这,或者在这失去你,我怕曹琳琳,我怕那个凶手!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怕死,我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惧会失去一个人!” 梁华瑾哑然失声,愣愣地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和脸颊,片刻后咽了咽口水,转过身道:“那好吧,明天失去了线索你可别后悔今天没去。” 上官籣枫点点头,拉起梁华瑾的手,高举着手电筒走向走廊尽头。梁华瑾感到她的手又冰又湿,不禁看着她满是冷汗的脸叹了口气,握紧她的左手之后,夺过她右手中的电筒走到了前面。窗外突然掠过的几只乌鸦将刚刚舒出一口气的上官籣枫再次吓了一跳,梁华瑾回头对她安慰地笑笑,再次加重了自己右手的力道,握紧了她细嫩的左手。 上官籣枫的目光随着手电筒的光芒不放过任何角落地搜索着,左手紧紧握着梁华瑾的右手,梁华瑾吐了口气,低声道:“籣枫,下次别说自己那是‘发疯’,不好听的。” “我对爸妈的解释是我有恐血症,因为我觉得有些事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知道了,他们肯定会不让我去见那个人的,但你不一样,也许下次我可以说服他见见你。” “答非所问。”梁华瑾叹了口气,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见上官籣枫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样东西,梁华瑾只得咽回想说的话,凑过去同她一起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仔细观察起来。上官籣枫配合地将右手放到梁华瑾抬起的左手上方,待她夹着某样细小东西的食指和拇指松开之后,梁华瑾便感到手心里传来一丝细微的冰凉触感,那似乎是某样金属制品。 上官籣枫不停转动着手电筒,皱眉细细看了片刻后,道:“三厘米长,半厘米宽,尾部有点弯,好像是个小铁钩。” 梁华瑾也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小东西,“有点生锈,应该不是不锈钢的,而且时间也比较长了,或者它在水里泡过。” 两人对视着同时耸耸肩,上官籣枫掏出手帕将“铁钩”包好后放入了口袋里,“去另一边看看吧。” 两人又在梁华瑾房间那面的半个走廊里搜寻了一遍,便走回了白炽灯大亮着的房间里,曹琳琳依旧蜷缩在自己床上,身体在瑟瑟发抖,却还是面对着墙壁装睡;钱伊柯坐在床上瞪着眼睛巡视着房间,见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走回屋里,立刻在松了口气后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上官籣枫摇摇头,略显颓唐地走到床边坐下,不经意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影影绰绰的森林随着柔和的风摆动着枝叶,皎洁的月光时隐时现,照进上官籣枫犀利的双眸里,似乎想要将那眼神里隐藏着的一丝疑惑与恐惧挖掘出来曝露于空气之中,让所有人都看到。 上官籣枫叹了口气,收回搜寻水面的目光,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人造小溪的表面发出昏黄色的光芒,上官籣枫猛地转过头,但那道光却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看了一会儿,她不由得轻轻摇摇头,再次吐了口气,转头扫过钱伊柯和梁华瑾充满诧异与期待神情的脸,望向曹琳琳的床铺,上面的人依旧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地装睡。 心中有多个问号渐渐蔓延开来,不过上官籣枫仅剩的一点体力,由于刚才的行动而早已消耗殆尽,她此刻就算想进行思考和调查也无力为之,上官籣枫干脆打了个哈欠,勉强提起精神道:“华瑾,伊柯,关灯睡觉。”话音刚落,她便两眼一闭,向侧面的枕头倒去。其余两人对视着耸耸肩,钱伊柯给上官籣枫和她自己盖好被子后,梁华瑾便走过去关上门和灯,躺在了上官籣枫的床上,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四人的呼吸声,只是除了体力透支的上官籣枫之外,其余三人都全无睡意——不想睡,也不敢睡。 第二天一早,一阵阵嘈杂而混乱的脚步声将还在梦中品尝上等咖啡的上官籣枫吵醒,揉揉朦胧的双眼,上官籣枫起身看向身旁,却发现房间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和红彤彤的脸颊、皱巴巴的睡衣,意识到出事的上官籣枫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刚走两步,便同匆忙跑动的钱伊柯撞了个满怀,不等对方站稳身子,上官籣枫劈头就问:“伊柯,又出什么事了?” 钱伊柯被撞得头有些发晕,却下意识地回答道:“你终于醒了,正要去叫你呢,秦武思失踪了。” “什么?” “王梅阿姨起来之后就发现床上的秦武思不见了,我和梁华瑾、琳琳是被叫醒的,华瑾说让你再多睡会儿,我们找遍了屋子还找不到再来叫你……” “就是说,你们已经把这个房子翻遍了,可秦武思却人间蒸发了?”上官籣枫苦笑道,同时拉起钱伊柯的手臂,看了看她腕上的表。 “十一点半,”钱伊柯自己也看了一眼手表,之后急道:“只有一个地方还没去过……” “地窖?” 钱伊柯愤愤地道:“对,秦大叔不让我们进地窖,我们问他原因,他说是地窖里闹鬼,昨天下午请了法师来,那里被法师封了。” 六 被暗算了?(1) 上官籣枫快速洗漱之后,换上了休闲牛仔裤和白色短袖衫,便和钱伊柯快步走出房屋,经过正被阳光普照的花丛时,上官籣枫走在内侧,别过头看着三层楼的宅子和围绕着屋子的人造小溪。此时,小溪的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一旁玫瑰和蔷薇的花香扑鼻而来,煞有一番情趣。但所有人都无心去欣赏这种城市里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色,秦武龙和王玲在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里相继死了,现在前些天就是植物人的秦武思又失踪了,所有人的心里都被恐惧笼罩——会不会下一个出事的人就是自己。 缠绕在上官籣枫心头的迷雾越来越大,原本她很怀疑曹琳琳隐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可依据她这些天的观察,秦武思、王梅母子应该是这个家里同曹琳琳关系最好的人,而后来砍柴男子告诉她,曹琳琳和秦武思小时候似乎是近乎形影不离的,村里的孩子欺负曹琳琳,秦武龙就只知道逃回去叫大人,而秦武思每次都会帮她将那群人打跑。 “如果曹琳琳真的连如此亲近的表哥都不放过,那她可真的是冷血至极了……”上官籣枫想到这,心情复杂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借助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抬眼望向地窖入口处,同时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大约三、四小时前,王梅起床后发现内屋的秦武思床上空空如也,便按铃唤来了王妈——据说是由于怕家人有突发事件,建造这宅子的秦老爷便在每个房间的墙上都装了一个按钮,另一端通过墙壁或者地板绕到一楼的佣人室。王梅本以为是王妈和管家推着秦武思洗澡去了,可当两人急急跑来之后,才发现秦武思失踪了,当下叫来了坐在书房里一夜未眠的秦书海,四个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都很响,这样便将同样住在二楼的秦玉吵醒了,五个人随后到三楼来敲曹琳琳的房门,由于梁华瑾睡在了那里,便潦草地说了三人几句,上官籣枫睡得太沉,所以并未听到声音,也因为她睡得太香,梁华瑾和钱伊柯说服了其他人不去叫醒她。就这样,八个人用了三个多小时,将秦宅和院子里搜遍了,钱伊柯才去叫醒了上官籣枫。 上官籣枫费了一番口舌去安慰恐惧而不安的王梅,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上官籣枫真的不忍心去刺激她,只能委婉地旁敲侧击,钱伊柯会时不时地帮忙插上几句。 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讲述和拼命重复着的自己不在场的证明,上官籣枫迅速理出了整个事情的大概,王梅反复强调着她虽然睡得很沉,但知道绝对没有人走进来过,王妈和管家也说,他们进屋时,房门是从内侧锁住的。 这期间只有紧绷着脸的秦书海和依旧冷漠的秦玉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吸着烟,将地窖入口的阶梯处弄得烟雾缭绕,上官籣枫和王梅被呛得一个劲地咳嗽,秦书海和秦玉却不见有任何停下的迹象。上官籣枫一直冷笑着看着异常镇静并沉默的秦书海,虽然秦玉也有嫌疑,但在上官籣枫看来,她只是被吓破了胆,先是自己的丈夫几年前下落不明,现在秦家又连续发生杀人案,她那份努力隐藏的恐惧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之下,早已在空气中暴露无遗。 上官籣枫一直没有对一言不发的秦书海说什么,她只是盯着他一根接一根的吸烟,满地的烟蒂和烟灰,其中也有秦玉的,不过由于秦玉吸烟的动作优雅而缓慢,速度自然是无法和一口紧挨一口、完全不顾及形象的秦书海相比,上官籣枫很奇怪,秦书海口袋里究竟装了多少支烟,她暗数了一下地上的烟蒂,有六十来支,而秦玉和秦书海的吸烟习惯完全不同,秦玉留下的烟蒂要比秦书海的长很多,而秦书海的都是已经烧到滤嘴的,因此可以轻松分辨出来,秦玉只吸了十多支,而按照秦书海目前的速度,他已经站在这里至少有一个小时了。 想到这,上官籣枫不禁疑窦丛生,“奇怪,他们已经在这边和秦书海说了这么长时间了,那刚才伊柯来叫我之前屋外怎么还会那么吵?” 她决定暂时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再次用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站在最里面、挡在地窖门口的秦书海身上,旋即,原本就安静着的其他人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秦书海,后者并没回过头,仍旧沉默地吸着烟,而上官籣枫似乎也不急于开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侧面,众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六 被暗算了?(2) 钱伊柯悄悄移向梁华瑾,低声问道:“籣枫打算干嘛啊?” 梁华瑾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钱伊柯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梁华瑾不在意地耸耸肩。他确实不知道上官籣枫此刻打算怎么让秦书海让开路并交出钥匙,他们虽然用她的技术进去过一次,可两个人都明白,秦武思现在可能还有救,最有效的办法不是将所有人赶走之后,上官籣枫打开门,那太费时了,而质问秦书海的时候,他也可以推说不知,只是为了保护法师所留下来的封印才不让大家进去,他更可以以此为由,将他们赶出去,或者直接送他们到派出所去。 面无表情的上官籣枫依旧直直地盯着不停吸烟的秦书海,一分钟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既然秦大叔说这里昨天被法师封了,那秦武思是不会在里面了,所以大家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话音刚落,上官籣枫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转身径直走出了地窖入口,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的梁华瑾愣在那里,看着她将要走出阶梯,回过神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钱伊柯却抢先叫道:“籣枫!” 闻声,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上官籣枫回头看向钱伊柯,不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钥匙圈,一旁的梁华瑾愣了两秒,随后拉起钱伊柯走向上官籣枫,钱伊柯不解而诧异地看着他,梁华瑾阴沉着脸拽着钱伊柯随着上官籣枫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出了地窖。 上官籣枫朝大喊大叫的钱伊柯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安静下来,瞪着眼回给他们一个“一会儿要给我好好解释清楚”的命令眼神,甩开梁华瑾的手之后便住了嘴,乖乖地跟在上官籣枫后面走。 三人出了木篱笆的小门,在初入树林的位置停住,梁华瑾靠在了离他最近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望向对面手搭上树枝的上官籣枫,钱伊柯见两人没有再走的意思,便找了一块树桩,掏出纸巾擦了擦之后坐在上面,也看向上官籣枫,气呼呼地道:“说说吧,你们两位打算怎么做?”随后对梁华瑾责问道:“喂!你刚才骗我干嘛?” 梁华瑾将目光转向她,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谎骗你了?” “我刚刚问你籣枫想要打算怎样,你不是回答我不知道嘛,那为什么她一转头看我,你就拉着我和她出来了?” 梁华瑾扑哧笑道:“籣枫的手势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两只手指举起整个钥匙圈晃两下是代表‘她自有打算,什么都不要问,并且跟着她一起走’,至于拉上你,那是我自己当时临时做出的决定。” 钱伊柯带着询问的目光转向上官籣枫,后者点头答道:“当时华瑾拉上你,我也吃了一惊,但我愿意相信你,也相信他的决定就是了。” 上官籣枫没理她流露出的惊奇而感激的神情,平静地道:“不管秦武思在哪,我们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过会儿我进地窖一趟,华瑾和伊柯,你们另有事情要办,去附近的林子里看看。” “你要我们找什么?”钱伊柯一听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立刻兴奋起来,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到刚才都还在生气。 梁华瑾则皱眉看着上官籣枫,她道:“华瑾,别这么看着我,相信我,地窖里没有什么危险的,也有可能凶手把秦武思藏在别的地方,秦书海不知道,法师的事情只是个巧合——或者是他另有秘密藏在地窖里,现在一切都还不能下结论,所以我过会儿看完地窖,还要把整个屋子再亲自搜一遍。我要你和伊柯到林子里去调查,看看还有没有别人在这附近,昨晚的水声让我很在意。” “那我自己去林子里,让钱伊柯和你在一起怎么样?” 上官籣枫瞪着他道:“你在找心理平衡!” “不是……” “那就带伊柯去,保护好她!我没那么大能力,发生情况自保我还能做到,带着伊柯,我怕她出危险,把伊柯留在屋里我更怕她出事,而三个人一起行动不是很方便,我一个人可以随时随地藏在哪里,况且我们现在很需要效率,我想阻止那个凶手再次杀人,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接下来想要杀谁,我都想要阻止他!” 梁华瑾皱眉和她对视了半分钟,随后吐了口气退步道:“好吧,但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感觉到了危险,不许逞强,一定等我回来再商量。” 上官籣枫露齿一笑,“我既不是小孩,也不是个必须要你保护的花瓶。”见梁华瑾还要开口,她立刻吼道:“我答应你,你们回来的时候,上官籣枫会完好无缺地站在你面前!同时你们两个也要一样完好无缺地回来。” “这个当然!”钱伊柯抢在梁华瑾前面严肃地答道,梁华瑾吐了口气之后,也对着上官籣枫重重地点了点头。 六 被暗算了?(3) 三人在林子边分手,上官籣枫待两人的背影在远处的林子里逐渐成为小黑点,最终看不到之后,才驱使站得有些僵硬的双腿,信步走向秦宅。 偌大的秦宅上空盘旋着一群浑身漆黑的乌鸦,宛如受到死神的派遣而来、插着黑色羽翼的使者一般,稀稀落落的有几只落在了窗檐上,走到篱笆内的上官籣枫望着它们挑起一个苦笑,低着头快步直径穿过花丛间的鹅卵石小路,来到小桥上做了个深呼吸,扭头向地窖望去,由于花丛有一小部分立于小桥和地窖之间,她在确认了其他人还在地窖入口处和秦书海据理力争之后,便立刻推门进了房内,这时,地窖的阴影里突然凸出了一个头颅样的半圆形影子,那影子只停顿片刻,便缩了回去。地窖里依然吵闹着,天空中盘旋的乌鸦仍然在发出那刺耳的叫声,仿佛在嘲笑这些被它们所瞰俯的人们。 王梅母子同管家夫妇住在一楼,秦武思和王梅住在南面,而管家夫妇住在面对玉冰山的北面屋子;二楼上楼梯右边最里面是书房,接下来是秦书海和王玲的房间,秦武龙的房门正对着楼梯,秦玉住在右手边最里面;三楼只有两间房,就是现在曹琳琳、钱伊柯、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分别下榻的屋子。 上官籣枫首先进入了秦武思和王梅的房间,这间屋子被一堵明显是后来添加的墙壁分为两部分,从墙角的痕迹来看,不足十平米的内屋原来应该是一个大晒台,上官籣枫进屋后立刻开始在王梅所住的外屋搜寻起来,这间外屋足有三十平米,却由于堆放了不少东西导致了可行动的空间只有十五平米左右。上官籣枫此时跪在墙边破旧的双人床旁边,用手电筒配合着眼睛扫视了片刻,除了墙角一个陈旧的老鼠洞之外没有其它发现,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当她打算去查看堆放在另一边的那些纸箱的时候,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床边的小木柜上,上面放着一个装着少半杯水的陶瓷杯,杯子外壁上画着两朵菊花,一朵含苞一朵怒放,两朵花的旁边印着一个很大的红色“菊”字,另一边还题有一首诗。 上官籣枫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拿起杯子仔细打量起来,接着又抬头环顾整个房间,门口对着床脚,如果将门全部打开,势必碰到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的床沿——这木床不足一点五米的长度,王梅身高一米六多,门板在碰到床之前就会碰到她的脚——床边摆放着一个木柜,斑驳陆离的柜子显得破旧不堪,距离木柜两米左右的地方放着三盆芦荟,三大盆芦荟对着床成一字型摆开,后面便是那些箱子。上官籣枫打量着那些被堆砌得顶上天花板的纸箱,放弃了翻看的想法,仔细看了看,确定在那些破旧纸箱的后面没有日光透进来之后,上官籣枫便起身走进了内屋。 内外屋中间,仅隔了一面非常薄的墙,拉开薄薄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药味立刻扑面而来,上官籣枫不由得皱了皱眉,抑制住干呕的冲动,她很小的时候就非常讨厌中药味,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上官籣枫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鼻子快速适应药味中函带的这种死亡的气息,看着那扇制作简陋的落地窗和破破烂烂的木床木柜,相比内屋的床与柜子,外屋的那两样东西显得好太多了,上官籣枫寻觅线索的目光停在床头柜周围,很是纳闷地愣在门口。 在原地站了半分钟之后,她才缓缓挪动起双腿。上官籣枫穿着气垫鞋的脚步声本是轻盈无比的,可此刻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响亮,她调整了一下胡乱游走的思绪,定了定神之后走向床对面的窗户,这扇窗正对着南面的地窖,由于正值中午,前面又没有什么遮挡,所以满是药味的屋子里只有站在窗前比较温暖。 上官籣枫想到了不会说话、不能活动的秦武思,躺在这样一间屋子里等死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吧。走到窗前,沐浴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自己身上,她缓缓舒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望着正对面的床铺和脚下干净的水泥地面,双手垫着背靠在光洁窗框上,仔细扫视着面前这个只有三件家具的屋子。略显凌乱的床铺,破旧的衣柜和床头柜,一尘不染的地面——除了背后被自己倚靠着的窗户,这个房间简直同书上抗战时期的房子没差别,屋子里所弥漫的中药味似乎也极力想如此证明。 —————————————————————————————————————————————— 昨天家里停电一整天,要不是有刚到手的鬼马星《风的预谋》,估计某茗会郁闷死。 六 被暗算了?(4) 上官籣枫露出一丝苦笑,这个家里除了王梅的房间之外,没有任何屋子里有摆放花草,看王妈脸上那些痘痘,她显然有严重的花粉过敏症,这么看来,前院那那些玫瑰和蔷薇应该也是她在打理。想到这,上官籣枫不由得很响地哼了一声,冷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摇头的时候,她眼角突然闪过一道比周围溪水的反光明亮得多的光芒,连忙转身拉开没有装锁的落地窗走到外面,站在两米宽的水泥台阶上仔细观察着脚下潺潺而过的溪水,巡视了两分钟,却没有任何发现,她便蹲下身来,眯着眼仔细看向水底。这时,右边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她比较熟悉的脚步声。 上官籣枫并未收回目光,盯着水面筹措着要不要站起来,毕竟人在蹲着的状态下是最没有防御力的时候,可是如果听到脚步声就立刻站起来,一是容易头晕,二是如果来者并无恶意,反会因为这件事认为她对自己有戒心,甚至以为自己被怀疑是凶手,不利于以后的调查。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官籣枫决定静观其变,便依旧蹲在那里,眼睛盯着水面,装作仍然在仔细观察,耳朵却不放过一丝动静地搜索起周围的声音。一只松鼠窜进草丛中,将周身的草叶弄出清脆的沙沙声,它探出头左右观望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随着身体左右摆动,像是在找寻食物,陡然间两声时间上间隔不长的“咚、咚”传入它的耳膜,吓得它浑身一抖,之后急速转身穿过草丛,那小小的影子转眼间便树林里消失了。 云朵静悄悄地遮住了阳光,靠在松树上的梁华瑾抬眼望向那朵云,本就沉重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梁华瑾!”右边传来钱伊柯的喊声,他循声望去,见大汗淋漓的钱伊柯边招手边跑向自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手表,钱伊柯近前之后,喘息着不满道:“怎么?等着急了?” “还好。”梁华瑾舒展开皱紧的眉头,淡淡地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沉默地靠在松树的树干上等着钱伊柯调整好呼吸。 和上官籣枫分开之后,梁华瑾提议先去林子深处走走,钱伊柯说害怕深入树林会碰到危险,两人争执不下,钱伊柯便要分开行动,梁华瑾一开始并不同意分开,考虑到尽早完成树林里的调查,回去之后说不定来得及给上官籣枫帮忙,也就答应了分头调查,没想到负责外侧的钱伊柯比自己晚了半小时才回来,而且没有一点发现,梁华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思索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过了半饷,终于直起腰身的钱伊柯率先问道:“怎么样?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仰视着天空的梁华瑾并未收回目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钱伊柯不安地搓搓双手,挑挑眉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回去吗?” 梁华瑾没有回答,仍旧盯着那片遮住太阳的白云,直到眼睛略微有些酸涩,他才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吗?“ 钱伊柯手捧着自己的脸,闭着眼睛装作思索着道:“恩……也许算不上好主意,我想去那个所谓的千年寒洞……” “不行!”她话说到一半,梁华瑾便皱眉呵道,“那个寒洞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去也是我和籣枫去,既然我们都想不出其它地方,依我看现在就先回去吧。” 钱伊柯“扑哧”一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梁华瑾瞟了一眼她,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也看上我了!”说着夸张地摆摆手叫道:“我可是已经有籣枫的!虽然你对我示好我很高兴,不过我是不可能背叛她的哦!” 钱伊柯的脸色变得绯红,然后由红到紫,最后似乎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之后爆笑了起来,梁华瑾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上被风吹来吹去的一片片叶子。钱伊柯笑了足足半分钟,擦着溢出来的眼泪,咧着嘴打趣道:“你真够自恋的!籣枫她当初怎么会找你这样一个人做男朋友啊?” “是我先追的她。”梁华瑾转头看着她,微笑道。 钱伊柯将双手背到背后,略显顽皮地眨眨眼,笑着道:“我知道的,籣枫在宿舍里说过。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你想回去是因为担心籣枫,对吧?”话音未落,钱伊柯已然转身迈开步子,梁华瑾愣了愣,耸耸肩之后跟了上去。 六 被暗算了?(5) 回到秦宅之后,梁华瑾和钱伊柯立刻去了后院,四下都看不见上官籣枫的身影,梁华瑾的喉结在瞬间就紧了起来,他立刻拔腿冲到西北角的假山后面,钱伊柯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过去,梁华瑾一脸失望,紧张地动了动发僵的喉结,操着似乎不是他的沙哑嗓音对钱伊柯命令道:“找籣枫去!你负责三楼,不要放过每一个地方,发现有异常的地方来叫我,别轻举妄动!” 钱伊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焦急而不安的目光下到了,还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梁华瑾稍稍舔舐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清了清嗓子之后道:“依籣枫的性格,她会在所有人都在地窖那边的时候,在屋子里面搜索,等到秦家人都进去了,她就会出来勘察外面。但是现在无论是秦家的人和籣枫,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她又不是一个不遵守约定的人,我们分开之前已经说好双方都不会冒险了,所以她不会独自离开秦宅的范围,现在如果真的找不到她,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出事了。” 钱伊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理清思绪之后叫道:“不可能吧,籣枫散打那么厉害,应该没人能伤得了她的。” 梁华瑾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虑,“怕就怕对方人多,籣枫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女生,我看过她同一帮小混混打架,当时对方有十多个人,还记得刚开学时候她右臂上的瘀伤吗?就是那时候被一个啤酒瓶子砸的,当时如果不是我在那,她肯定会受更多的伤,对付几个可以下狠手的人她是绰绰有余,如果她不想伤到对方,就会受伤的。总之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吧,对了,你再去问问秦家人有没有看到籣枫。” 钱伊柯咬了咬下唇,似乎筹措着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而是转身快速跑进了后门,梁华瑾深呼吸几次之后向前院走去。 梁华瑾用了两个小时将秦宅里上下搜了一遍,地窖的门他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而秦家人和打柴男子也都说早上之后就没见过上官籣枫,梁华瑾此时蹲在地窖门口,用向钱伊柯借来的发卡对付着那把大锁,双腿早已累得发麻,被汗水湿透的干净衬衫紧贴在皮肤上,他却毫无感觉一般,只顾专注地拿着发卡对锁眼捅来捅去,就好像上官籣枫就在这扇石板门后,待他打开门之后就会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来救我,然后他就可以冲上去抱着她,责备她不但不等自己回来,还对他说谢谢。 又过了五分钟,梁华瑾的双腿终于承受不住,使得他“咚”地一声摔坐在地。甩甩手,梁华瑾咒骂了一句,下决心找到上官籣枫之后要让她教自己开锁——前提是她还活着。 “可恶!上官籣枫,你敢死我和你没完!”梁华瑾闷闷的声音撞击着四周的土墙,回声在通道里荡漾开来,显得沉闷而骇人。 “你叫什么名字?”炎热的夏日街尾,僻静的小巷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拉住穿着破烂牛仔装的女孩,严肃地问道 女孩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声道:“关你屁事!” 男人不顾她手中提着的三节棍,指了指趴在地上的七个浑身淤青的男生,继续发问道:“那你又凭什么把他们打成这个样子?” “我同学被这群狗杂种欺负了,我来帮他们报仇。”女孩扫了一眼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不屑道,“你如果要报警尽管打电话好了,我无所谓。” 男人皱了皱眉,沉声吼道:“你父母呢?” 女孩耷拉着眼皮瞟了他一眼,冷声道:“别把我父母拉进来……” “正义,不是像他们那样去伤害别人,那样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籣枫,我希望你接收它,这原本是戴在我女儿身上的……” “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贯彻正义,因为你现在已经知道真正的正义和强大是什么了。” “冷……怎么这么冷?”恢复了一点知觉的上官籣枫感到周身一片冰凉,寒气不住地往自己毛孔里钻,后脑传来一阵阵剧痛,巨大的水流声和撞击石壁的声音冲进她的耳膜。 轻轻缩了缩略显僵硬的身子,上官籣枫抬手抚上后脑,回忆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曹琳琳和秦书海相继从她两边出现,秦书海手上拿着木棍向当时半蹲着的她后脑砸下,被她抬手打掉了木棍。后来造成她头上肿包的,是从背后屋子里打出的两根铁棒,其中一支扫在她双腿上,另一只正中她的后脑。 “华瑾!”想到这两个字让她猛地张开眼睛,头部又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搞得她呲牙咧嘴、眼冒金星,上官籣枫加重手劲揉了揉穴位,嘀咕道:“但愿没把我的脑子敲成颅内出血。”这时洞里吹过一阵冷风,上官籣枫打了个喷嚏,“好冷。” 上官籣枫坐起来搓了搓裸露在外双手和肩膀,发现地面上映着自己的倒影,便低头凑近看了看——是冰面! 六 被暗算了?(6) 忍着脑后传来的刺痛,努力让视线可以清晰一些,她抬头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虽然没有灯光,但是冰面上反射出来的昏黄光线已足够她知晓现在所处的环境。看到这里除了自己外并无其他人,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此时,四下的冰镜里都是她自己的身影。 上官籣枫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与环境,吐了口热气在手中摩擦着,希望可以给自己一点热量。周围的一切让上官籣枫感觉到这里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千年寒洞”了,周围的冷气一直向自己扑来,上面冰柱偶尔滴下来的水滴,在此刻毫无声响的环境下异常响亮,让身处在这里的上官籣枫感觉这种声响犹如死神所持有的催命铃一般让人惊心。 上官籣枫试图支撑着站起身,左腿的脚踝却使不上力,脚下一滑,身形便向前倒去,双手及时撑在地上才避免了和冰面的亲密接触,“好凉!”上官籣枫在双手用力撑地的同时不禁叫道。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冰洞里四下乱撞,原本宁静的寒洞瞬间喧嚣起来,一根冰柱被震得掉落在地,上官籣枫被吓了一跳,回头望着深不见底、布满寒气的洞内,恐惧地咽了咽口水。回过头来,四肢重新发力,试图站起身来,手掌突然在光洁的冰面上触碰到一个坑,她不禁停下了手脚的动作。右手稍稍用力一推,整个身体便滑向左边。回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躲在冰壁之后,窥视着上官籣枫,耐心地等着她被心中的恐惧压垮。 月光皎洁而明亮,今年的中秋节来得特别晚,正值八月十五圆月之时,本是合家团圆赏月的日子,秦宅里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节日气氛,摆脱了曹琳琳的梁华瑾此时坐在自己屋里的窗台上,透过玻璃望着天上的满月发呆,脏兮兮的手上握着那只折断的发卡,没有焦距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心与自责。 “华瑾,别坐在这了,来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呢!”上官籣枫拍了拍坐在窗台上晒太阳的他的肩膀,微笑着道。 梁华瑾满脸诧异地回过头,愣愣地上下打量着她,“籣枫,你回来了?” 她一脸好笑地望着他,嗔怪道:“你做梦了吧?在窗台上睡着,过会儿着凉了怎么办?快来喝点热汤吧!” “啊!”梁华瑾咚地一声摔在秦宅三楼破旧的木质地板上,痛得不禁发出一声低叫。 梁华瑾挑起一丝苦笑,喃喃道:“原来那才是梦,呵呵,哈哈……”他低沉的笑声在空空如也的屋子里回荡着,听起来是那么的慎人,又那么的让人心疼。 “籣枫,求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梁华瑾边笑边压低声音叫道,双手紧握成拳,轻轻捶打着地面,一层浮灰被他震了起来,在月光下漂浮着、飞舞着。 夜风从有些腐坏的窗户钻了进来,已然筋疲力竭的梁华瑾四肢摊开,瘫软在铺着薄薄灰尘、略显腐朽的木质地板上,任凭暖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嘴角依旧用力向上挑着,那弧度却难看得吓人。他就这样躺着,手里仍旧攥着那个坏掉的发卡,胸部随着鼻腔的运动上下起伏着,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回忆的闸门,似乎在这一刻崩坏,瞬间便泛滥成灾。 “籣枫,你今年的生日错过了呢。”梁华瑾看到上官籣枫在自己编写的游戏软件上填写的个人资料之后,略显阴沉地嘀咕道。 专注地玩着游戏的上官籣枫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暂停了游戏,转头笑道:“没关系,不是还有明年嘛!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我们扯平了。” 他其实知道的,上官籣枫早就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把他最爱吃的菜肴、最喜欢的、最喜欢的音乐、以及他的生日都了解得清清楚楚,钱伊柯和他抱怨过,有一次她拿了上官籣枫的一个记事本,就被一向很大方的上官籣枫训了一顿,其实那个本子里面都是关于他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也记在了上面。 月光静静地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薄纱,尽管面部肌肉已然僵硬得有些抽搐,梁华瑾却仍然尽力撑着笑容,他不能再让眼中所溢满的液体肆意流淌,因为很清楚,如果自己那样做,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一声尖叫突然间划破了四周寂静的环境,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梁华瑾如遭电击,他噌的跳起来之后径直拉开房门,丝毫不理会房门的吱呀作响,风一般地快速下了楼梯。 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的王梅面目狰狞地倒在二楼最里面的书房里,胸口插着昨晚在上官籣枫手上,曾经被用来切菜杀鱼的那把菜刀,发出那声尖叫的人显然是跪坐在门口、脸色发白的曹琳琳。当她抬头看到在门口停下的梁华瑾后,立刻连滚带爬地上去抱住了他,在梁华瑾想要抬手推开自己的时候,又适时地抽泣了起来。 六 被暗算了?(7)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梁华瑾冲到门口,看到满地未干的鲜血时,还是愣住了,好容易回过神来之后,本想立刻将赖在自己身上的“肉团”推开,眼睛却不经意地扫过尸体胸口——那把曾经被上官籣枫握在手里做出佳肴的刀,此时居然成为了害人性命的凶器。他脸色变白,冷哼一声,随即抬手用力一推,曹琳琳软绵绵的身体便摔向刚跑下来的钱伊柯。钱伊柯被撞得后退一步才站稳脚将其抱住,松了口气之后,她责备地瞪过去,却发现梁华瑾已然进了屋内。 秦玉、打柴男子和管家夫妇陆续跑了过来,看到尸体之后,秦玉低叫一声,转身靠在墙上,快速拿出烟来,火柴划了几次才点燃,猛吸了几口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王妈抖了几下,便昏了过去,已然老泪纵横的管家忙将其扶住,扶着曹琳琳的钱伊柯让管家与自己一起下楼去了。 梁华瑾进屋后才发现,秦书海原来一直站在墙角,此时他正目不斜视地盯着王梅的尸体。 地板上仰躺着的王梅的胸口还在不断渗血,她的左手放在刀柄上,虽然龇牙咧嘴的表情很是狰狞,但能够看得出来,她只是受伤之后痛成这样的,而并非那种不相信自己会被凶手所杀的诧异。 “难道她是在与凶手的争执中被害的?”蹲在血迹边缘的梁华瑾思索着,目光一直试图避开那把菜刀,这时他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秦书海,秦书海此时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旧衬衫,配着黑色麻布长裤,正紧抿着嘴唇,冷冷盯着地板上的血迹。他突然蠕动了一下喉结和嘴唇,梁华瑾以为他想要训斥自己,赶忙站起身来,谁知秦书海只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之后便走出了房门。梁华瑾愣了愣,想起了早上发现王玲尸体时,上官籣枫的那番言辞和眼神,不禁在思念与自责之余感到好笑。 梁华瑾再次转回目光到尸体上,背后突然传来钱伊柯小心翼翼的声音:“华瑾,要不要先把尸体盖起来?琳琳让我把她的被褥拿下来了。” “伊柯,我问你,在什么情况下人会把菜刀拿到书房里来?”梁华瑾盯着那把他一直避开的凶器,对钱伊柯冷不防地发问道。 “啊?应该不会吧,书房和菜刀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钱伊柯不假思索地答道。 闻言,梁华瑾冷笑一声,命令道:“你等血干了之后再把尸体盖上好了,不过记得别动其它地方。”待钱伊柯点头后,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 梁华瑾来到厨房,上下翻找着,月亮已然升到天际中央,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困意,紧绷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努力翻看着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嗅到血腥味,或者发现小小的血迹。 四十分钟之后,毫无收获的梁华瑾沮丧地停下了动作,他猛摧了一下料理台上的菜板,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双手**裤子的口袋,转身靠在了料理台上,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一个黑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匆忙闪开。 “谁!”梁华瑾不由得脱口而出,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他立刻箭步上前推开窗户。“啊!”钱伊柯撞在被他推开的窗框上,痛得发出一声低叫。 愣住的梁华瑾下意识地抬手停住弹回来撞向自己的窗子,回过神来之后,皱起眉诧异道:“怎么是你?” 钱伊柯被撞得头昏脑涨,揉着额头叫道:“梁华瑾,你撞了人都不道歉吗?如果换了籣枫,估计你早就从窗户跳出来了!” 梁华瑾露出一丝苦笑,“好了,是我错了。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下楼来倒水,看到窗外有人,就追到这来了。” 梁华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见状,钱伊柯怒道:“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 抱起双臂,他侧身靠在窗扉上,摇头道:“没有,既然当初我信任你,现在也不会轻易怀疑你。只是,那个影子似乎是故意把你引到厨房来的,我在想,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钱伊柯也撅起小嘴思索起来,随即突然叫道:“不会是那个冰女的模仿者想把自己的罪名嫁祸给我吧,不然他把我引到这里来还能干嘛?” “总之你先进屋吧,从这能上来吗?”梁华瑾说话的同时伸出右手,钱伊柯笑着点点头,将手搭上去,抬脚踩上窗沿,和梁华瑾一起用力,便从窗子跳进了厨房。 —————————————————————— 冰女的诅咒卷还有大概四五节就结束了,接下来第二男主很快就会出场,以后会变为两天一更,还是希望亲们能多点留言和收藏。 六 被暗算了?(8) 由于月亮的消失,此时的天空迎来了最黑暗的时刻。秦玉躺在自己房里的床上,她现在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那些血和尸体,秦武龙倒在地板上,王玲被挂在房梁上,王梅躺在血泊中,还有下落不明的秦武思。她实在睡不着,又不能出去,因为她现在谁都无法相信,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此时的秦玉只能像个在雷雨天里的小女孩一般,反锁着房门,蜷缩在自己的床上,面对着丈夫于勤水的遗像发呆。 楼上钱伊柯的房间突然传来巨大的关门声,随后一双硬底鞋将秦玉的天花板震得咚咚直响。“大哥这是怎么了?”秦玉不禁喃喃道。因为她知道,全家只有秦书海那双穿着自制皮靴的脚才能发出如此之大的声音。 片刻之后,楼上的地板上又是“咚”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曹琳琳哭泣的声音,秦玉不禁纳闷,好奇心驱使她行动了起来。穿上拖鞋之后蹑手蹑脚地走上了楼梯,背靠在墙上,透过没关严的门向里面望进去。秦书海正在房内来回踱步,地板上的灰尘都被他震了起来;曹琳琳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正当秦玉认为只是秦书海在训斥曹琳琳什么事,准备离去的时候,曹琳琳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二哥?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秦玉已然抬起的一只脚停在了半空中,她整个人愣在那里,只听到秦书海低吼道:“你和他合谋来诈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秦武思就是被我推下山崖的,而你这个小婊子,今天也要死在这里,为我儿子偿命!” 说话间,秦书海已经抽出了一把刀子,曹琳琳吓得急忙向后爬去,“不、不是那样的,那是个意外……啊!”秦书海在一瞬间手起刀落,曹琳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便倒向了一旁。 门外的秦玉倒吸一口冷气,愣愣地盯着曹琳琳脖子上的刀子,一时间不知所措地踩到了一块凸起的木板,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她及时抓住了楼梯的栏杆,但却没有一点放心——亢奋状态下的秦书海已然站在房门口,魔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蠕动嘴唇吐出了一句话:“秦玉,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别怪我,是你自己找死。”话音刚落,秦书海便朝抓着扶手勉强站立的秦玉扑来,秦玉本能地闪到一旁,他扑了个空,便转过身来,紧紧盯着她。 秦玉勉强挪动着身体,胡乱地叫道:“别、别过来,不、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所……所以,饶了我好吗……你可是我亲大哥啊!” 秦书海不等她说完,便扑上来压住了她,双手扼住秦玉的脖颈,嗓音沙哑地低吼道:“亲大哥?没错。不过我已经杀了不少亲人了,再把你杀了,秦家祖先留下的财宝就是我的了——我一个人的,那么一大批宝贝,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在他身下的秦玉已经停下了胡乱挥舞的手臂,脸涨得越来越红,黑眼球也开始往上翻,露出更多的眼白,太阳穴周围的青筋尽数凸起。秦玉急中生智似的抬手开始猛捶地面,破旧而腐坏的地板被她捶得咚咚作响,钱伊柯和梁华瑾快速跑了上来,但当梁华瑾喝出“住手”二字的时候为时已晚——秦书海略显从容而兴奋地从秦玉身上站起身,而秦玉的呼吸已然停止了。 梁华瑾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此时正快速冲向头顶,将钱伊柯拉到自己身后,他双眼紧盯着直起身后没有丝毫动作的秦书海,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缓缓挪动着脚步,准备随时开打。 见秦书海过了两分钟还没有任何动作,梁华瑾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把籣枫怎么样了?” 谁知,秦书海听到这个问题突然笑了起来,待他狂笑了半分钟之后,梁华瑾吼道:“籣枫她究竟在哪?” “你永远都找不到她,”秦书海止住笑,直视着梁华瑾道,“估计你那心爱的女孩现在已经被冻成一根冰棒了,冰雕美人,啧啧,你不觉得很美……” 梁华瑾冲上前去,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收回拳,梁华瑾立刻抓住秦书海的领口,他的头埋得很低,看不到表情,嘶哑的声音却好像说明了一切,“我再问你一次,上官籣枫,在哪。” 秦书海这次却狂笑起来,边笑边胡乱地叫着,“你找不到她,你找不到她,杀了我你更找不到她。” 六 被暗算了?(9) “华瑾,住手吧,我在这。”梁华瑾、钱伊柯和秦书海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同时转过头去,手里拿着一根黄瓜,正嚼得津津有味的上官籣枫从楼梯口一点点地走了上来。 “籣枫?真的是你?”钱伊柯和梁华瑾同时叫道。 “饿死我了,一整天没吃饭,还被冻了那么久,伊柯你够狠的。”上官籣枫的语气就像是钱伊柯为了开一个玩笑,抢了她的饭盒和衣服,害得她挨饿受冻了一天。 玉冰山的后面终于泛出了一丝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四个人的身上,只有缓步走上楼梯的上官籣枫背着光。她慢悠悠地咬着手中那根黄瓜,眼睛却死盯着钱伊柯不放。待她的双脚都站在了三楼的平台上,那根黄瓜已经被连根一起吃光之后,上官籣枫伸了个懒腰,靠在楼梯扶手上,斜眼看着秦玉的尸体,轻轻问道:“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你不只是为了钱吧。” 梁华瑾转头看着钱伊柯,放松了抓着秦书海衬衫的手,后者滑坐在地上之后,没有了任何动作,就像一尊雕像般呆坐在那里。 钱伊柯双手**口袋里,苦笑道:“我们的大侦探猜错了呢,我就是为了钱——只是为了钱。” “你父亲挪用公款,被指控的传闻看来是真的了。”上官籣枫的声音仍旧很轻,似乎生怕惊吓到什么一样。 钱伊柯突然激动起来,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我爸爸才不会做那种事呢!都是我那个赌鬼叔叔!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 “伊柯……” “没错,是我袭击了你,”钱伊柯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上官籣枫昨晚给她的那把钢刀掏了出来,自嘲地笑道:“搬运你的时候,它掉了出来,如果不是它,你想不到是我的,对吧?” 上官籣枫叹了口气,转头直视着她,声音却仍旧很轻,“傻伊柯,从秦武思失踪之后,你来叫醒我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了。” “那只是曹琳琳犯的错,如果她当时没有自作聪明地给你放那段录音……” “你怎么还不明白?”上官籣枫摇了摇头,直起身走上前道:“我是不想说破的。一开始我是怀疑曹琳琳隐瞒了什么线索,但她是个很没主见的小丫头,而也秦书海只是个庄稼汉。但你不同,我们俩在一起已经一个月了,你对我也有很多了解,而且你当初又是以全市化学第一的成绩考入的清风,这些都让我不得不把你包含在怀疑的对象之内。” “看来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胜心……”钱伊柯伸出左手,将刀子递给上官籣枫,后者刚刚抬起手,秦书海一阵风似的经过梁华瑾,夺走了在钱伊柯摊开的手掌里的刀。钱伊柯一脸惊恐地任由他拉起手臂,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盯着满脸闲散中略带沮丧的梁华瑾。 旁边的上官籣枫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双腿用力,一个回旋踢正中秦书海腹部的同时,用手刀切在他的手腕,刀子随着一声清脆的“嘎吱”掉落下来,上官籣枫对准它踢了过去,小刀撞到墙上之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嘭”便滑落在墙角。 而后,上官籣枫将秦书海双手反剪到背后,秦书海腹部剧痛无比,只得任由她押着跪下,上官籣枫腾出一只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圈,钱伊柯回过神后便慢慢走过来,用眼睛询问着上官籣枫,见其微笑着点点头,便掏出她针线包里最粗的绳线将秦书海的双手捆绑起来。谁料秦书海只平静了片刻,在钱伊柯正在打结的时候突然挣扎起来,力气比刚才大了一倍。 “需要帮忙吗?”梁华瑾的声音懒散得不像他的。 上官籣枫尽力压住秦书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咒骂了一句,“该死,我都快虚脱了——秦书海,秦武思是你儿子!” 随着话音消失在空气中,可怖的沉默在四人间蔓延开来,上官籣枫喘着粗气,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但还是在深呼吸后平稳了情绪,将钱伊柯拉开,从背后抽出一封信,递到秦书海面前,“这是王梅在去找你之前留下的,我从通往寒洞的密道出来就在地窖里看到了秦武思的尸体——机械性窒息,”说这话时她看了一眼正在走近的梁华瑾,然后双手搭在楼梯栏杆上支撑着有些眩晕的头部,缓慢而清晰地接着道:“我很佩服王梅的直觉,她已经感觉到了秦书天这些年的不对劲——那个真正的秦书天早就被你杀死了,而于勤水看到了那一幕之后,帮着你把尸体埋了。 “之后于勤水就一直以此作为要挟,敲诈你,三年前你终于忍不住,趁着他去给秦玉买药,把他杀了。王梅在信里说,那天在于勤水出门之后,她看到你悄悄出了后门,你可能想不到,那天,王梅给秦书天送药的时候,不小心把给秦玉的药拿错了,她去关押秦书天的房间时,却发现那根本是个空房。” 说到这,上官籣枫斜眼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秦书海,降低了音调,慢慢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你的双胞胎兄弟?” 秦书海仍旧低垂着头跪在那里,就像一具僵硬的尸体,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梁华瑾吸了口气,想开口,上官籣枫对他和钱伊柯扫了一眼,示意两个人耐心等等。 “那天……那天,我在书房里看书,他突然来找我。”秦书海突然打破了沉寂,钱伊柯被吓了一跳,同梁华瑾和上官籣枫一起转头望向他,秦书海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秦家祖先是一名清朝大员,留下了很多东西在玉冰山上,这栋房子里有地点的提示。我不知道他是从哪知道了这件事,据我父亲说,这件事一直只有秦家长子有权利知道。他进来之后就和我嚷嚷,后来我们俩就吵了起来,我就推了他一下,谁想到他撞在了那个鹰头装饰上,我正在叫他,于勤水那个混蛋就进来了,我怕被抓去坐牢,就听了他的,把书天埋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他的,真的不是!” 秦书海突然哭了出来,双肩猛烈颤抖着,霎那间便泣不成声,上官籣枫面无表情地平静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杀了秦书天的。” 钱伊柯和梁华瑾诧异地转向她,上官籣枫却并没有给予解释,只是望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平静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悲伤。 秦书海仍旧跪在那里哭泣,声音渐渐减弱了些,缓缓道:“后来我受不了被于勤水威胁,就像你说的,我把他杀了——能告诉我王梅怎么会……” “信里说,二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秦书天和王梅与你和王玲一同举行婚礼,王玲却在当天逃婚,王妈和管家怕被责骂,就让王梅和一个仆人蒙上红盖头站在你们两兄弟旁边,入洞房的时候,你们都喝多了,把王梅当成了她姐姐王玲,而那个仆人也被害了,管家半夜里把王玲找了回来,直接放到了你床上,而王梅也被放到了秦书天床上。 “除了那封信,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王妈和管家已经在房里吃了老鼠药,我拿到那封信之后,就去了他们房里,但是已经晚了。那位打柴的大叔,被我劝到山下看道路的情况去了。” 秦书海突然跳起来,以迅雷不禁掩耳之势冲到墙边,抓起了那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脖子。两片殷红,一瞬间便汇到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梁华瑾快速将上官籣枫拉进怀里,钱伊柯的眼泪也在这时无声地流了出来。 七 牢里的最后会面 “你瘦了很多。”看守所里,上官籣枫面对已然在铁窗内坐好的钱伊柯,一时间竟愣住了。钱伊柯那张圆脸的下颚已经尖了很多,双颊也凹陷了下去,她甚至怀疑面前穿着囚服的少女就是那个被大家称为“三零七舍专属开心果”的钱伊柯。押送钱伊柯过来的女警官提醒了一下时间就退到了门外。 “还好吧。”钱伊柯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吟吟地道。 上官籣枫终于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如果不是梁游严拖了关系,她根本见不到三周后就会被转狱关押的钱伊柯。 “我爸妈……还好吗?”钱伊柯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我回来之后每天都会去你家,伯父挪用公款已经是证据确凿。伯母病了,不过不是很严重,毕竟她还有你弟弟作为依靠。” “籣枫,以后……能不能拜托……拜托你抽空代我照顾一下他们?” 钱伊柯紧张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上官籣枫,见她点头,才放松下来,对她露齿一笑,喝了一口面前杯子里的白水,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般询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猜出来秦武龙是怎么被下毒的?” 上官籣枫见她提起了这个话题,略显严肃地道:“曹琳琳和你要杀的人一开始是梁华瑾,秦武龙成了替罪羊,对吗?” “恩,没错,继续。”钱伊柯此时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上官籣枫讨论一道很难解的数学题,两个女生心里都很清楚,既然钱伊柯已经要在牢里过一生,与其让气氛沉闷尴尬,倒不如珍惜这最后一次的见面机会,多聊聊。 “其实很简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先在房梁上系上一条细线,线上绑着一个化学实验室里最细的小试管,在另一端用活结系上一个比试管沉一点的重物,当时吃饭的时候,曹琳琳坐在华瑾对面,等你把绳子放进他的酒瓶,曹琳琳就拉动绳子,同时接住掉下来的重物,融水的砒霜就顺着细绳流到酒瓶里,待到试管空了之后,曹琳琳再次拉动绳子,就可以把它固定在房梁上事先弄好的凹槽里。可不巧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华瑾酒量不好,二是秦武龙撞翻了他自己和华瑾的杯子,导致那条线掉入了他的杯里。而梁华瑾感到肚子不舒服之后,我就把自己熬好的粥拿给他吃了,粥里面加入的南瓜和薄荷,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刚好就化解了华瑾吃下去的那原本就很少的毒素。” 钱伊柯没有笑,皱起眉平静道:“不愧是籣枫,那天曹琳琳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说是看到你们俩亲热,我当时吓了一跳,可是她那样子真像是亲眼见到一样。我其实知道梁华瑾酒量不好,之所以用那个方法就是因为我不是真的想杀他。” “就像你并不想杀我一样,对吧?”上官籣枫笑着挑挑眉。 钱伊柯愣了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见状,上官籣枫解围似的自顾自地道:“你看,那个山洞越往里面温度越低,你们大可以把我扔在里面,那么做我很快就会冻死,或者直接用刀子杀了我,把尸体和秦武思放在一起。我想曹琳琳和秦书海一定说过要那样,可是你保护了我,所以你并不想杀我。” 钱伊柯抬眼盯着前方的窗户,抿了抿嘴,缓缓道:“我下不了手,为梁华瑾,也因为我自己。籣枫,我……我其实一直很崇拜你。” 上官籣枫低头摆弄起手机链,轻轻道:“伊柯,你喜欢华瑾,对吧?” 钱伊柯自嘲地一笑,点头道:“没错,所以在你们两个面前,我尽力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看到你们调情的时候,我很想哭。籣枫,那你应该也猜到我把秦武思掳走的方法了吧?” “恩,”上官籣枫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是干冰,你用它把小溪冻住了,所以秦武思屋里没有水渍。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你在我们门外走廊的房梁上放了一个小录音机,我和华瑾发现的那个小铁钩就是用来挡住它的。从房门穿过一根线绑着铁钩,另一头在曹琳琳手上。秦书海先将录音机启动,然后跳到已结冰的小溪上,这时我和梁华瑾已经在走廊里了,当时没有检查上面,是我的失误,因为那个录音机那时候就在里面的房梁上。但由于在曹琳琳收绳子的时候,那个铁钩脱落了,我才能猜到这个方法,从这点上看来,我也很幸运。” “曹琳琳当时打了个活结,不然也不会脱落了。”钱伊柯皱眉笑了笑。 上官籣枫思索了一下,道出了她犹豫很久的话题:“伊柯,要不要拿寒洞里那些东西去给你爸解围?” 钱伊柯笑着摇摇头,“你是不愿意再进那个洞里的,也不愿意动那些受了冰女诅咒的清朝古董,对吧?” 上官籣枫心领神会,笑着点点头。她知道钱伊柯此时说的并非那个传说,而是借由传说,指代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清朝古董”就是那些被秦家祖先藏在寒洞冰壁内的宝藏,上官籣枫当初在地窖里无意中踢到了去往寒洞通道的启动柱,而后曹琳琳、钱伊柯和秦书海三人中有人进入地窖,发现了已然开启的通道。上官籣枫在寒洞里碰到的凹痕就是她借给钱伊柯的刀子留下的,后来她在那附近发现了通道的开关,又无意中触到了开启冰壁的机关。但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玉器,她一样都没动,只扫了一眼便关上了冰壁。也许等到千年之后,那里的冰都化掉了,会有人发现并且再次为之犯案,但那已不是她所能管得了的了。那些财宝,在她眼里,是一群嗜血的魔鬼,它们的存在只是让世人去争夺,接着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她张张嘴,刚想再次开口,里面的女警就走进来道:“时间到了。”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厌恶的语气,上官籣枫对她友善地笑了笑,她只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强行拉起正将椅子向后推的钱伊柯,后者忙道:“小姐,让我和朋友说完最后一句话行吗?” 上官籣枫依旧友善地笑着,但眼神却是非比寻常的冰冷,女警回敬似的扫了她一眼,才收回手后退了半步。上官籣枫撇撇嘴,收回了冰冷的眼神,温柔而不舍地转头看着钱伊柯。 “籣枫,照顾好自己,还有……转告梁华瑾,如果他敢对你不好,我会越狱出去杀了他哦!” 上官籣枫在她额头的位置弹了一下玻璃,笑道:“你以为越狱那么简单啊!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瘦下去了。” 钱伊柯不舍地点点头,便转身任女警的手抓着自己向前拖去。上官籣枫听着铁门吱吱呀呀的声音,目送着她的背影拐进里面的门,然后独自在椅子上透过玻璃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 十月一号开始第三卷 尸·幻 一 意外的车祸(1) 北风嘶吼着掠过街道,仅存的几片枫叶仍旧苟延残喘地挂在树梢,不知是应该庆幸于自己的存活,抑或是羡慕于早已解脱落进土壤里同伴们,它们此时被风吹来吹去,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十二月份北方的天气就是如此,即便阳光明媚都会看到人们说话呼吸之间呼出的白色暖气,何况此时的天空阴云密布,太阳被藏得严严实实,加之狂风大作,人们不由得裹紧身上的衣服,加快了脚步。 从百货大楼走出来的上官籣枫将红色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系上,沿街走向公交车站。好容易挤下了公交后,一阵悦耳的音乐从口袋里传来,上官籣枫掏出手机,接通之后听到母亲的声音,便笑着回道:“妈,我在车站,你和爸上火车了?好的,我很快就到学校的,恩,那挂了。” 提起这件事,不得不说上官籣枫非常幸运,她前几天无意抽中了百货大楼的“圣诞双飞海南五日游”,由于自己刚加入学生会和推理社团,要负责准备三天后的圣诞舞会,她便将难得赋闲在家的父母说服去享受一个“二度蜜月”。想想就觉得温馨,在看到母亲羞涩的笑容后,她更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收起手机,她沿街朝着清风大学的方向走去,很小心地护着手中的塑料袋。绕出一条小巷之后远远望见了清风的南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上官籣枫眨眨眼,诧异地翻开机盖,看到上面的显示露出了笑容。 “喂,华瑾,我正在回学校的路上,门口?学姐那么急吗?”听着手机里梁华瑾的话,上官籣枫的眉头皱得越来越高,脚下的动作也在路口完全停了下来,一辆面包车顺着地上的薄冰急速而下,上官籣枫余光瞟到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跳开。昏昏沉沉的司机这时撞到车门扶手,惊醒过来之后急转方向盘,上官籣枫双眼紧盯着车内的司机,脚下顺着车子的行进轨迹快速后退着。可方向盘已然打到头之后,车尾却由于惯力的作用,摔向了由于踩到石子,身子向后倒去的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上官籣枫抬起双手护着头部,双腿弯曲起来,打算尽量减少受伤的程度,身子却在这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右面推开了,手机和塑料袋也在一时间脱了手。 结结实实地摔在板油路上,上官籣枫痛叫一声,呲牙咧嘴地忍着肌肉的酥麻和骨头震碎般的疼痛,双手撑地站起身,第一眼便看到趴在自己身边的男生,男生身着一件黑色的运动羽绒服和褪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防滑登山鞋。待他站起身之后,上官籣枫才看到其面部戴着一副黑色风镜。 “没事吧?” “多谢你救了我。” 上官籣枫和男子同时开口,两人愣了愣,上官籣枫随后露出微笑,他则是动了动喉结,扭过头去,不再说什么。 路上围观的人逐渐增多,上官籣枫跛着脚走到撞在电线杆上的面包车旁,看着里面满头是血的司机暗叫糟糕,忙转头对男子叫道:“喂!可以的话请叫救护车,我的手机丢了。” 男子却沉默地走了过来,将上官籣枫的手机和那个塑料袋塞进她手里,然后再次别过头。手机里正不断传出梁华瑾焦急而且气喘吁吁的声音,上官籣枫对他喊了一句“出车祸了,我没受伤,过会儿再打给你。”便结束了通话,之后径直拨了120。 收起手机,将塑料袋里面精致的小盒子**外套里,上官籣枫便对男子指挥道:“帮我把车门打开,他需要进行急救。” 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上官籣枫隐约看到他皱了皱眉头,然后两人便一起用力将副驾驶座已然变形的车门掰了下来——上官籣枫先用小刀将车门外露的螺丝钉拧了下来,而后给了那扇门一脚力道刚好的踢腿,最后和男子一起将门板从车里搬出来。 上官籣枫探进车内将副驾驶后座的门打开,而后自己扶着受伤的司机,让男子从后面进来把驾驶座的座椅放平,之后将司机缓缓放下。司机在背部接触到椅面的时候呻吟了一声,上官籣枫忙道:“别动!你流血的伤口主要集中在头部和胸部,腿部被挤压,决不能乱动,否则血管崩裂,便会死于流血过多或是颅内出血。” 司机瞪大了眼睛,全身在瞬间僵硬了,上官籣枫又道:“你只要放松就好了,救护车很快就来,就你目前的伤势,是能撑到那时候的,何况你的意识还算清晰。” 将司机安顿好之后,上官籣枫掏出小刀,把他的衣服划开,绑在伤处用于止血。待她从车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远方隐约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吐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又皱眉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她正筹措着要不要掏出手机给梁华瑾打电话,口袋里传来的关机铃声却替她做了决定。 警车随着救护车而来,应民警的要求,上官籣枫与那男子也一起去了市医院。直到急救室的牌子亮起红灯之后,上官籣枫才终于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扫过两名窃窃私语的民警,看向倚墙而立的男子,见他似乎在闭目养神,也就没开口,起身之后对民警挥了挥沾着血的手,便走向了卫生间。 —————————————————————————————————————— 各位放假的国庆快乐,为加班的默哀下,加班还没有加班费的就是咱了。 一 意外的车祸(2) 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却和来人撞了个满怀,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对不起”之后,对方便急躁地抬脚走向服务台。 “梁华瑾!连自己女友都不认识了吗?”上官籣枫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男生,此人正是上官籣枫的男朋友,名叫梁华瑾,就读清风大学计算机专业。她很快便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很欠妥,两人一起经历了震动全市的黑客爆炸案和秦家的冰女诅咒事件,这世界上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吧。 梁华瑾的额头此时满是汗水,愣愣地打量了她两秒之后,目光落在了她满是血的手上,他立刻紧张地拉起她的双手仔细检查起来,上官籣枫笑道:“放心吧,我没受伤,这是那位司机的血,给他做应急处理的时候沾上的。” 闻言,梁华瑾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湿漉漉的脸上布满了怀疑,却并未开口,而只是径直拉着上官籣枫朝卫生间走去。她也并无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迈着流星大步走进卫生间。 两人出来时,上官籣枫正甩着手上的水珠讲述着事情经过,墨镜男子迎面走了过来,她忙介绍道:“就是这位先生当时救了我,他是我男朋友梁华瑾。” 梁华瑾打量他的眼神几乎是在冒火,男子并不急躁,操着冰冷的声音缓缓道:“美丽的小姐,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说着摘下黑色墨镜,拉起上官籣枫的左手便是一吻。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和刚刚露出来的宝蓝色瞳仁,两人便知道了他一名外国人,梁华瑾即使心中一千个不满,也无话可说,他此时如果上前开口,就会显得很无知。而上官籣枫毫无不自在的感觉,只是她知道梁华瑾这个醋坛子已经装得满满的了,再多加一点就会泛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梁华瑾一直紧着抿的双唇,看到对方的唇真真实实地落在上官籣枫手背上时还是不由得闷哼一声,双眼瞪着墨镜男子。 墨镜男子放开上官籣枫的手之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名字是汤姆·布莱克,请问小姐的名字可否告知。” 上官籣枫这时才想起,自己在车祸现场只顾得给司机包扎,而之后进了医院也还没有说过话,眼角瞟见梁华瑾醋意满溢的双眼,她回想起刚才居然在还没介绍自己的情况下先透露了他的名字,暗叫失策。平静地答道:“我叫上官籣枫,繁体的籣,枫叶的枫,布莱克先生……” “不,直呼我为汤姆就可以了。”汤姆摆了摆手,脸色和眼神却仍旧冰冷,语气中也没有任何笑意,仿佛是有人逼他这么说的。 梁华瑾挑了挑眉,鼻子在不经意间很响地哼出一声,上官籣枫有些恐惧地咽了咽口水,她知道他此时在用理智尽力控制着自己,但等汤姆走掉,他们两个独处的时候,天知道醋意汹涌的他会做出什么事。 梁华瑾的手机这时传来基调强劲的摇滚乐,上官籣枫厚重的嗓音走调地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手机的主人挑起眉,立时弯了弯嘴角,得意地扫了一眼另外两人,上官籣枫诧异地看着他掏出那部黑色贝斯特勒K25。 “你什么时候录下来的?”她最终忍不了梁华瑾得意的目光,不顾略显吃惊的汤姆还在一旁,嚷嚷着问道。 “你忘了这首‘风桦之恋’是谁的作品。”梁华瑾不紧不慢地答道,此刻手机里传出的是他轻松而明快的醉人高音。 上官籣枫清楚地记得,当时加入推理社团之后,副社长之一的学长开始追她,送了很多东西,都被一一回绝了。那位学长后来退出了社团。梁华瑾在这件事过去几天之后,交给上官籣枫一张曲谱,那时她才知道他会弹吉他,两人商议之下决定用自己名字的谐音字给这首歌取名为“风桦之恋”,意思是微风与桦树紧紧相依,永不分离。之后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他的指导下给曲子填了歌词,后来两人借用了音乐社的设备,将这首歌唱了出来。可上官籣枫分明记得,那盘录音带只有自己有,她就是怕梁华瑾拿着自己难听的歌声四处炫耀,才提出这个要求。 “录音带只有我那一盘,你怎么会录到手机里?”两个人的声音伴随着吉他一同出现的时候,上官籣枫的耳根红了,在他绕梁三尺的歌声之下,她的声音就像鸭子遇到百灵鸟一般不堪。快速抬手夺过手机,按下通话键之后,上官籣枫终于松了口气,暗红着脸色瞪了一眼一脸无辜却难掩得意之色的梁华瑾,将手机凑到耳边,喂了一声。 “籣枫!我没听错吧?” “学姐,我是籣枫没错,怎么了吗?”上官籣枫听着电话里林紫星又惊又喜的声音便猜到了经过,但还是习惯性地发出了询问。 “我打不通你的手机,就给学姐打了电话,让她帮忙去你宿舍盯着,如果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梁华瑾伸手从她口袋里掏出白色的贝斯特勒G58,安了两下之后表情复杂地嘀咕道:“原来是没电了,真是够巧的,你险些出事的时候它没电了。”自嘲地一笑之后,一手将自己的手机拿回,另一手将上官籣枫的手机递给了她。 一 意外的车祸(3) 这时急救室门牌的红灯“刷”的一下灭掉了,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部聚集在那扇门上,在紧张而急切的期待之下,门被推开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之后,众人便快速围了上去。那医生不紧不慢地声音响起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两名警员开始检查司机的随身行李,梁华瑾又对电话那端的林紫星简单说了几句才收了线。抬眼望望正在被警员讯问的上官籣枫和汤姆,皱起眉轻轻咬了咬下唇,然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表情凝重地拨了另一个号码。 警员的例行讯问完毕又要了两人的联系方式,之后便放了他们,各忙各的去了。上官籣枫进到病房里见头上缠着绷带的司机仍在昏睡中,便同梁华瑾一起出了医院,汤姆早已不知所踪,上官籣枫本想邀他吃饭,找不到人也只好作罢。 两人走出医院时,外面已然漆黑一片,依旧阴沉的天空看不到任何星光,风也比白天的时候狂了很多。上官籣枫不禁打了个冷颤,见状,梁华瑾想也没想就拉开了灰色羽绒风衣的拉链,上官籣枫忙抬手拦住他的手,幸福的微笑攀上她的脸。将他的手拉开,边将拉链拉上边道:“只是医院里太暖和,刚一出来不适应,你不用借我衣服的,自己别感冒了就行。” 梁华瑾面无表情的严肃让她愣住了,往往他这个表情的时候,接下来就要做些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果然,满脸严肃的梁华瑾握住她右手的同时,急速打开外套的拉链,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上官籣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出一声轻叫,随即脸颊却隔着毛衣被紧贴在他肩上,身体一瞬间便被他的体温所包围。 他只手将她的腰身紧紧箍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的力度让上官籣枫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左手很用力地蹭着她右手的手背,直到那块皮肤开始渐渐发红,上官籣枫的眉头无声间皱了起来,他才停下左手的动作,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之后,看着自己留下的齿痕,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吧?” “你真的很**呢!”上官籣枫皱起了眉,低声嗔怪道。 梁华瑾不语,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露出了属于他的坏笑,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之后左手也加在她背后,关心地问道:“现在还冷吗?” “是不冷了。”她动了动身子,踮起脚,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身体的支撑点,头越过他的肩,下颚搭在他背上,双手环上他的腰,柔声道:“可是咱俩不能一直站在这吧,学姐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帮忙呢,而且就算现在不冷了,时间长了也会感冒的。” “籣枫,我发誓,只要我在,你就永远不会冷的。” 她脸上幸福的笑容更浓了,点点头道:“知道了啦,你就是我的暖炉——只有我一个人能用的暖炉!”她知道他所指的,是那次秦宅的案子,她由于在寒洞里昏睡了一下午,在回来的火车上发了一晚上的高烧,险些休克,从那之后,梁华瑾便养成了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那就最后再来一下,我们就回学校。” “恩……”上官籣枫刚张嘴想问是什么一下,嘴就被他的唇堵住。无奈,心想他此刻是个溢满酸味的醋坛子,就纵容他一下好了,何况只是接吻。 心里溢满幸福的上官籣枫任由梁华瑾的唇舌在自己嘴里“胡搅蛮缠”,胸腔里全是他的气息,淡淡的薄荷味,清爽而炙热地在她肺中燃烧起来。直至感到脚下越来越软,胸腔里也有些憋闷,上官籣枫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梁华瑾会意,在不舍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樱唇之后,她终于重新呼吸到了新鲜而冰冷的氧气。 上官籣枫边做着深呼吸,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好,带着微微嗔怪,半开玩笑地道:“这回满意了吧?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那是人家外国人的礼仪,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看着自己女友被吻手背,心里还是不舒服,何况那小子的动机不纯,这点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看你的眼神有问题。” “得了吧你,明明就是个醋坛子,还找借……”上官籣枫刚一转头,脸就刷地变得通红。梁华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的铁门旁站着一位女士,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在漆黑的夜里很是显眼,窈窕的身姿,黑得纯粹的长发波浪一般披在脑后,那发卷明显不是烫出来的。 “学姐……你怎么来了?”上官籣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声音颤巍巍地开口问道。 “籣枫你就别含羞了,梁华瑾的醋劲有多大,你们两个刚进社的时候,我们大家不是就知道了吗?”林紫星微笑着,声音沉稳而悦耳,语气里也并无任何调侃的味道。 “学姐,我不是已经说了学生会里有事要忙,我们也很快就会回去的,你和大家就不用过来了。”梁华瑾道。 “大家都不放心,又脱不开身,就由我作为代表来接你们了,而且如果我不来,你在回去的路上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籣枫完全有可能被你灌醉之后直接拖到宾馆去。” “籣枫可是传说中的千杯不倒,这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梁华瑾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学生会上次组织联谊会餐,会长毕程成提议要赛诗,接不上的罚酒,结果上官籣枫把除梁华瑾之外的人全部灌倒了,梁华瑾由于那时候要制作一个古代战争的游戏,诗词方面有些研究,才躲过一劫成了当天的冠军,上官籣枫则是喝了四十多瓶啤酒之后仍然清醒得很。 一 意外的车祸(4) “谁?谁在唱歌?”女孩蹲在铺满碎花瓷砖的走廊里哭泣,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相框,里面写满了各国的名人名言,像是卡耐基的“如果我们想交朋友,就要先为别人做些事。”又如列宾的“灵感,不过是‘顽强的劳动而获得的奖赏’。” 她刚刚被一直欺负着自己的人又一次痛打了一顿,一路跑进了这间不知名的学校中。那些孩子没有追来,她才敢放声哭泣,却没想到在周末这间学校里还有人在。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传统吉他,稚嫩未退的童音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听旋律似乎是一首摇滚乐。虽然吉他的弹奏还略显生疏,但那男声的音域跨度却很广,错落有致的哼唱让女孩听得入了迷,挂着泪珠和汗珠的小圆脸此刻满是陶醉的表情。她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循着声音走去。待踏上四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她便已然筋疲力尽,楼梯对面的教室门牌上写着“音乐室”三个字,而声音也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到开着的后门,藏在了门板后面,等确定里面的人没有发现自己之后,才探出头来,小眼睛扫视着教室内的简单布置,最后落在了端坐在小舞台的椅子上,手里弹着吉他的男孩身上,弹奏吉他的连贯性已经比刚才好了些许,男孩的声音似乎也比刚才放得更开了,女孩入迷地聆听着,背靠在门板上之后滑坐到地板上。这个学校里似乎只有五楼的地面铺了地板,音乐室旁边的门牌表示那是一个微机教室,五楼向上的阶梯直通屋顶,是为了做屋顶的修补工作而特地弄出来的。 女孩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听着,没想到偌大的落地窗之下,那些追着她的人偶然间发现了这里,八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看准了学校里并无其他人,便很快来到五楼。陶醉在音乐之中的女孩听到粗重的脚步声,张开眼之后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却被那女生一把抓住手背。 “刚才已经让你们打够了吧!干嘛追着我不放?”女孩倔强的脸上现出惧色,用力摇着手臂,想要挣脱女生的魔爪。 无奈,那女生比她高出半个身子,抓着她的手轻轻一扭,就足以让女孩疼得哇哇大叫。音乐室里的琴声这时停了下来,男孩从舞台上跳下来,严肃地走到门口,冷声问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女孩连忙大叫道:“他不认识我的,我们出去谈好吗?我……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那些人转头同冷漠的男孩对视着,女生冷笑一声,松开了手,向他走了过去,女孩急忙跑过去挡在他身前,“我和他真的不认识,放过他……好吗?” “没和你说话,滚开!”女生说着,抬手便向着她脸上挥去,女孩恐惧地闭上了眼睛,那只手却在中途被拦住了。面色苍白的男孩冰冷冷的眼神盯得女生心里发毛,想要抽回手,那只满是茧子的小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哟,小子想英雄救美啊?只可惜你还嫩了点,这张小脸倒是挺俊的。”女生冰冷的声音里此时多出了一层恐惧与慌张,一挥左手,对那群站在她背后的男生命令道:“还傻愣着干嘛?快给我把这小子解决,把那丫头带回去交差!” 几个男生顿时簇拥而上,女孩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却被不断传入耳膜的男声的惨叫惹得阵阵纳闷。心里膨胀起来的好奇促使她偷偷地从手指张开的缝隙之中窥视,眼前的情形使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八个高出自己很多的男生全部跪倒在男孩周围,捂着肚子呻吟着。只有嘴角带着一块淤青的男孩平静地站在那里,挑起眉冷眼看向愣愣发抖的女生,女生被他这一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回过神之后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那些男生见状,捂着腹部几乎是用摔的下了楼。 女孩满眼敬佩与感激地望着男孩,见他抬手对着嘴角的淤青拭了拭,却眉头紧皱,她忙掏出天蓝色的手帕递了过去,男孩愣了愣,便接了过去,捂在嘴角之后问道:“他们为什么打你?而且好像还要抓你去给谁交差。” 女孩懦涩地点点头,无意间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慌张地移开了目光,才轻轻答道:“我父亲是一个公司里管事的,有人要找他办事,他不答应,就是那些人经常找人来打我的,不好意思,把你卷进来了,还有……谢谢你。” “我习惯受伤了,没什么。”男孩对她不在意地笑笑,“建议你去练散打吧,学点功夫用来防身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送你回家好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上官籣枫,繁体的籣,枫叶的枫。”女孩微笑着答道。 男孩皱起眉,思索着道:“枫树上的兰花?好奇怪的名字,我叫……” 一 意外的车祸(5) 手机美妙的音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回响着,搅得被吵醒的她心烦意乱,朦胧中却猛然意识到这首歌竟是那曲风桦之恋,上官籣枫猛地张开眼睛,扫视了一圈确定寝室里并无他人之后,操着懒散的动作拿起放在脚下置物版上的手机,接通后烦躁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喂”。 “早上好,懒虫老婆,对我的调整有何感想?”梁华瑾调侃的声音夹着得意的笑声。 “就知道是……你叫我啥!”她突然弹坐起来,却忘了自己是睡在上铺的,头“咣”的一声撞在了天花板上,她痛得惨叫一声,眼睛里顿时满是金星。 “喂,没事吧?”梁华瑾收起笑声,担心地问道。 上官籣枫呻吟着按摩额头被撞到的地方,叫道:“怎么会没事,脑袋都肿了个大包。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婆!老婆!老婆,我以后都要叫你老——婆!”梁华瑾的声音从自己脚下传来,上官籣枫连忙弯下身子,正对上站在地上仰着头的梁华瑾的脸,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三毫米。他轻轻踮起脚,对准她的唇上就是一吻,而后露出得意的坏笑。上官籣枫伸手想去掐他,却忘了自己现在还在上铺上,上半身探出去,靠着双手抓着床栏杆维持身体平衡,一时冲动松开了两只手,失去平衡的身体头朝下翻出了栏杆,上官籣枫最后看到梁华瑾的微笑僵在了脸上,这画面一闪而过之后,她的视线便被越来越近的地面逐渐填满。 就在鼻子距离水泥地面还有一毫米的时候,那双有力的手终于抓住了她的腰,梁华瑾的力道过猛,捏得上官籣枫不由得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叫。见她被自己稳稳地抓在手里,梁华瑾松了口气,半开玩笑地问道:“籣枫,你反映那么激烈干嘛?老婆这个称呼真的那么不好?” “你先放我下来,血液倒流难受死了!” 梁华瑾皱起眉,抬头看了看四周,思索着要怎么放下她,上官籣枫见状,提议道:“你先把我抬起来,我双手撑地翻过来。”低头对上他不放心的目光后,宽慰地笑道:“我散打也练了那么多年,后空翻都没问题的,何况只是个倒立翻。” 梁华瑾沉默地低头看着她,思量过后,严肃地道:“好吧,我数三下,你要小心点。” 待她在水泥地上站稳,将凌乱的发丝拢到脑后,正在梳头时,梁华瑾再次开口道:“哎,籣枫,真的那么不想让我叫你老婆吗?” “也不是……”上官籣枫瘪瘪嘴,脸色泛红,柔声道,“叫也可以,不过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行,那样我会很尴尬。” 梁华瑾咧嘴笑了出来,先前一直紧皱的眉也舒展开了,看着她手中的梳子思索一下,揉了揉鼻尖问道:“籣枫,要不要试试让我给你梳梳头发?” “恩?你还会这事?”上官籣枫诧异地回过头,眼睛瞪得很圆。 他耸耸肩,走过来将梳子拿在手里,“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安静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镜中,背后的他拿着梳子思量着,开口道:“你先闭上眼睛吧,等会儿梳好了再看——放心,我不会乱搞你头发的,这么漂亮的头发,我怎么可能舍得,只是想给你换一个发型试试。”后面这段话是他看到镜中上官籣枫怀疑的目光之后,添加上去的,说的时候,左手还夸张地竖起三只手指,做发誓状,惹得上官籣枫“扑哧”一笑,之后安静地点了点头,阖上了那双丹凤眼。 梁华瑾的手并不白皙得病态,但却很是修长,骨节微微突起,上官籣枫曾经问过他会不会弹钢琴,得到的回答自然是不会,当他将风桦之恋的曲谱拿到她面前的时候,才说出自己会弹吉他的事。而在两人录完风桦之恋后,上官籣枫便时不时地回想起那个当初建议她去学散打的男孩,仔细回想起来,她竟忘了那男孩当初告诉自己的名字,只记得他给自己的感觉是病怏怏的,并不像眼前的梁华瑾。 而且那个男孩似乎并不姓梁,在她片面的记忆里,隐约记得他的名字里好像有一个少字,或者同音的字,上官籣枫当时开玩笑地说过一句“听名字就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吧。” 梁华瑾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慢慢梳理着,细微的触感通过头皮传来,有些痒,痒到了她心里,上官籣枫露出一丝自责的微笑,心里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本来我是从那之后再也没见到过他,想着我如果把散打练好,不仅能保护好自己,将来参加比赛可能还会见到他,后来却……如果当时没遇到师父,我现在会在哪呢?爸妈……也许早就被我气死了。” 一 意外的车祸(6) “怎么了吗?”看到她脸上自嘲的苦笑,梁华瑾问道,“想起什么出丑的事了?给我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上官籣枫并未张开眼睛,平静地道,“华瑾,我其实做过一段时间不良少女——是那种学习不错,但经常在校内校外惹是生非的。” “那有什么,我还逃过学呢。”梁华瑾满不在意地笑出声。 “我是说真的!”她皱了皱眉,险些睁开眼转头瞪他。 见状,梁华瑾忙叫道:“别看!还没弄完呢。籣枫,我也是说真的,当初是我妈送我去练散打的,我抵死不从,她说如果我再不听话她就自杀,因为我爸死得早,家里的事都是妈在张罗——抱歉,这事我其实想早点告诉你,可一直都没机会说。”上官籣枫摇摇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接着道:“我爸当初是为了救我爷爷,可是他们两个连同我奶奶、姑姑、大伯和姥爷一起搭进去了,据说本来我和妈也会没命,可是后来有人救了我们两个。那时候我小,妈也一直不肯告诉我具体情况,她总是说时候到了才会说。 “后来上学之后,班上的人就说我是没爸的孩子,那些难听的骂人话你应该能想象——我妈求了很多人,才让我进了她做清洁工的散打道馆做点小工的同时免费学习,我第一次去上课的时候她躲在一旁掉眼泪,当时我去劝她,然后那里的人也开始欺负我,我就赌气不去了。当时我就很喜欢音乐,背着妈偷偷去给一位开设吉他学习班的人打工,就是给他那些学生端茶倒水什么的,然后打扫一下教室,每天都去,一个月十元。” 梁华瑾说到这,苦笑了下,上官籣枫终于明白了他在秦宅看到那个打柴男人时,脸上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不听话的时候,母亲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她觉得鼻子酸酸的,自己看似没心没肺的男友居然有这么辛酸的经历,本以为已经很了解他,实际上却是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愧疚感一瞬间便占据了她的心,同时也涌起了好奇的浪——究竟是什么事搭进去那么多人? 耳边重新传来梁华瑾平静的声音,上官籣枫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静静地聆听着,“白天的时候我也不去上学,就在四处转悠,有时候去琴店里听琴,也想要偷一把藏起来用。可是就在我制定好行动计划之后,学校里的老师在菜市场碰到了我妈,后来的情况可想而知,我被她拉回家一通揍。妈妈揍完孩子总会自己掉眼泪,她也不例外,我倔得像头驴,鸡毛掸子把后背全抽红了也没叫一声,她哭了,边哭边挥着手抽我,哑着嗓子骂我。” 他的手已经在她头上的同一个位置来回了多次,那段发丝间已然畅通无阻了,梳子将头皮划得有些刺痛,她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忍着,梁华瑾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既然他想说了,就认真地听吧,上官籣枫这样想着,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她很想转身抱着他,但理智告诉她,如果这么做了,梁华瑾会哭出来、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哭出来,可是这里是宿舍,如果舍友们这时候回来了,那他的自尊心会受到不小的打击,她不能、也不想那样。 直到梁华瑾的手换了新的动作,一口长长的气随之吐到她头上之后,他调整好情绪恢复平静地道:“当时我太小,只是觉得妈那么哭的时候我胸口那儿会疼,后来两个人就像约定好了似的,那天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背上的伤好转之后我回了道馆专心练习。谁说话我都不理,他们自找没趣,最后就都当我不存在了。 “大概学了五年,道馆新来的馆主看上了我妈,她不从,馆主就把我俩一起赶了出来,还找到了我们当时的房东,让我妈和我无家可归。我当时窝在学校里睡觉,她白天晚上地做工,好容易找到一个好心人收留了我们,据说是妈的一个工友,那人的丈夫也死了,我俩街头露宿了一个月之后进了她家里。后来我妈省吃俭用地攒了些钱,加上朋友帮忙,开了一家服装店,从那之后,我家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梁游严也是我继父的弟弟。” 上官籣枫感觉到他的手停了下来,呼吸也转移到了前面吹到自己脸上,在额头被落下一个湿热的吻之后,就听梁华瑾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搞定,可以看了。” 一 意外的车祸(7)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的兴奋不是没有理由的,上官籣枫看着镜子露出微笑,梁华瑾站在一旁,手支撑在桌上,斜过身子看着她,时不时摆弄一下她的发丝,遗憾地道:“可惜你没有刘海儿,不然更好看的。这发型是我妈参加公司聚会的时候我发明的,你明天的圣诞节晚会就梳着它去吧。” “可我不会弄……” “你的三个舍友那天肯定都会提早走,到时候宿舍楼里又没人,我进来给你弄好,然后咱俩再一起出去。” “对了,你是怎么躲过刘阿姨的?”整个清风的学生都知道,女生宿舍二号楼的管理员是所有管理员当中眼力最好的,而刘素这个严厉的宿舍管理今天怎么会放过梁华瑾。 “我看到一零一寝室里没人在,就往那打了个电话,那个阿姨去接,就给了我溜进来的死角了。以前,这办法我对我妈用过很多次的。”梁华瑾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里还是多了一丝愧疚,上官籣枫抚了抚头顶中央的发髻,顺着下面披散着的发丝下滑到他手里。梁华瑾转头时迎上了她璀璨的笑容,也欣慰地笑了笑。 阳光自他身后的窗子渗入,三零七寝室里此时满溢着温暖,脸上带着笑容的两个人就像是被浸泡在一杯热奶之中,全身暖洋洋的。 上官籣枫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华瑾,我会更加努力地说服那个要我保守秘密的人,争取在新年之前让你知道一切,好吗?” “小笨蛋老婆,就算你不告诉我那些秘密也可以的,我是相信你的,籣枫。”刮了刮她的鼻子,他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满屋的温暖阳光在他的笑容之下都显得逊色了许多。 上官籣枫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放出的铃声却不是风桦之恋,看着她疑惑的目光,梁华瑾笑道:“我设置了只有我的号码打进来的时候,那首歌才会播放,昨晚在学生会办公室,我偷拿走之后弄的。” 她收回疑惑的眼神,笑着点点头,拿过他递过来的手机,按下了通话键。笑着对电话里喂了一声,梁华瑾看着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而阴郁地皱紧了的眉。收起手机后,上官籣枫沉默了半分钟才阴沉地道:“昨天出车祸的司机死了,案子由交通科转到了刑事科,负责人是梁叔叔,他要我们马上去医院。” “你怎么看?”收起笑容思索片刻后,梁华瑾严肃地道。 “不知道,很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他杀,昨天出事的时候他好像在疲劳驾驶。”上官籣枫注视着他分析道。“总之你先下楼想办法出去,圣诞舞会的准备工作还剩下一点,今天再翘班,学长会杀了我的。” “为什么不一起下去?” “我要换衣服!”她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将他推出门去,随即将门关上。 梁华瑾满脸无辜地耸耸肩,转身正要走向,却看到一个人影上来,那人不偏不倚,正是管理员刘素,他急忙转身打算从另一面的楼梯跑下去,三零三舍的门却开了。梁华瑾慌了,上官籣枫此时在里面换衣服,如果被抓住,他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无奈,在两边的人眼睛露出来的前一秒,他拧开门把手钻了进去。上官籣枫正在脱掉睡衣,头部卡在衣领中出不来,面对她此时只穿着内衣的身子,悄悄钻回来的梁华瑾的大脑霎那间变得一片空白。 上官籣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头从睡衣里拔了出来,转身拿起床上准备好的衣服穿上一只袖子,她注意到似乎有目光在盯着自己,顺着感觉望去,梁华瑾正呆站在门口,两眼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停了一秒,外面传来刘素和邻室女生说话的声音,她迅速展开下铺舍友的被褥将自己盖上。梁华瑾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去“面壁思过”,压低声音道:“别误会,我本来是想下楼的……” “我知道。”上官籣枫红着脸别过头去,用嘟囔似的音量责怪道:“不过你就不能背对着我进来啊,明知道我在换衣服!” 阳光明媚,北风却并不示弱,依旧强劲地卷着杂物吹过街道,一颗小冰粒被刮进了一扇窗子,落在暖气管道上便迅速溶化成水之后逐渐变小,直至最后蒸发得不留一丝痕迹。上官籣枫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手里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本子,边阅读边仔细思索着。 死者王立宁,四十八岁,死因初步认定为心脏麻痹,两眼圆睁,面容惊惧,身穿市医院的住院服。报案人为派出所民警一名,尸体发现人是死者的妻子陈思,发现尸体时在场的人包括两名民警、市医院医生吴宇、两名护士、陈思、死者之子王宁泉、以及女儿王宁琴等八人。 一 意外的车祸(8) 王立宁的妻子陈思是个只有二十九岁的小女人,户籍显示两人结婚不过三年的时间,而那一双儿女早已二十有余,都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陈思面容俏丽,身材更是堪称魔鬼一般,穿着一件貂绒皮衣,踩着高跟皮靴的小脚走起路来,臀部扭得像蛇一样。梁华瑾见她第一眼便面露厌恶之色,上官籣枫表面上并没显露出什么,心里也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好感,汤姆·布莱克比他们早到,沉默地站在墙角的垃圾桶旁吸烟,周身缭绕着的烟雾,和已然被塞满的垃圾桶上的烟灰缸说明他已经吸了很多支。 王立宁的死亡时间是上午八点,陈思当时去了医院食堂打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赶回来的王宁琴和王宁泉,两人分别在临市工作,在接到消息后各自驾车直奔市医院。他们发现王立宁身边的仪器异常的时候,医生吴宇和两名护士、两位民警也到了病房,吴宇刚打开听诊器,王立宁的心跳就停止了,所以并无抢救的必要。 两名警员立刻封锁了病房,由于陈思替王立宁转到了医院的单人病房,所以并无其他人住在里面。接着梁游严接到派出所的报案,便带人到了市医院,了解到上官籣枫和汤姆昨天险些出车祸的事,便将三人叫来了。 两人一到医院,守在门口的便衣警察便将他们带到了梁游严面前,这个三十有余的刑警队队长依旧是一副邋里邋遢的衣着,唯有鹰一样的眼神说明着他的洞察力有多强。 接受例行询问时,上官籣枫悄悄告诉梁游严别表现出他认识自己和梁华瑾,梁游严自然知道她想给其他人一个好奇者的身份,而并非警方的人,那样更利于得到一些警员们得不到的信息——虽然上官籣枫从一开始就不是警方的人,不过如果表现出他们和梁游严是亲戚,那么其他人便会理所当然地那么认为了。 王宁琴一直在轻轻抽泣着;而王宁泉则略显冷漠地站在另一个垃圾桶旁,沉闷地吸着烟;陈思一直带着悲痛的表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接受着一位女警的讯问;两位护士站在门口,怀着好奇与不安看着里面每个忙碌的人;吴宇在法医身边,两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住院楼的四楼走廊里,靠在窗边墙壁上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相继吐了口气,将堆放在窗台上的所有本子整理好重新装进一旁的牛皮纸袋里,相视一笑之后并肩走下楼去。上官籣枫面带哀伤,梁华瑾搂着她的肩膀说着些宽慰的话,在楼梯拐角的窗户前撞上了一个神色紧张的男士,纸袋掉落在地,那男人匆忙地说了句对不起,便将地上的袋子拾起掉头就走,两个人并不加以阻拦,好像那个袋子根本不存在一样地继续前行,嘴角却同时挑起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微笑。 来到一楼的单人病房,梁游严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两人快速打了个手势,随即掏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到旁边站着王宁泉的垃圾箱边点燃了一根烟。 梁华瑾见上官籣枫苦于不敢直接向梁游严要调查资料,便想到了这样的方法,即一名警察送资料的途中内急,去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将牛皮纸袋掉在里面,梁华瑾刚好尾随他进入厕所,于是便得到了警方的调查记录,而后又在楼梯上偶遇这位弄丢了重要资料正在四处寻找的警察,两人便借机将袋子扔在地上,让那个警察带回去。 扫视了一遍正在吸烟的三人,上官籣枫刚刚展露出的微笑僵在脸上,笑容彻底褪去之后,皱起眉转头看着身边的梁华瑾,后者纳闷地回过头,用不解的眼神询问着她,就听她略显厌恶地道:“你们男的怎么都那么喜欢烟这种东西,明明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梁华瑾好笑地挑眉望着她的眼睛,“听口气就知道你是那种很讨厌香烟的女人。” “没错。”上官籣枫点头表示同意,“小时候我吸过一根,嗓子里难受了一个月,那之前我看着你们男生吸烟觉得挺酷的,之后我就看不得那些人抽烟,几乎见一次打一次。” 闻言,梁华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带着些许坏笑道:“咱俩的经历也太像了点吧,我当年也是,吸过第一根之后就发誓绝不碰那东西了,当时被在旁边呆着的哥们笑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完,他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然后冲她眨眨眼,“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传说中的‘情侣神探’呢。” 一 意外的车祸(9) 上官籣枫终究抵不过他的攻势,当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看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望着自己,当下红了脸,低下头拉着梁华瑾走出病房。梁游严看到满脸得意微笑的梁华瑾任由脸红的上官籣枫拉扯着出了住院楼的后门,无奈而欣慰的笑容攀上他的面容,轻轻摇了摇头便熄灭了烟蒂,放弃了以烟为话题从王宁泉口中套话的想法,再次走进了那间病房。 阳光暖暖地照射着大地,却抵不过强劲的北风所带来的寒冷,狂风仍旧嗖嗖作响,几粒冰碴被吹到刚走到外面的上官籣枫脸上,原本红得发烫的面部肌肤传来一丝丝冰凉的触感,没想到冰碴撞到面颊的冲击力竟会大到如此,那个撞击点周围的皮肤此刻在隐隐作痛。 就这样被她拉着出来,然后呆呆地站在外面,梁华瑾没有任何一丝怨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已然失神的上官籣枫,手指被她皮肤细嫩、略略长着些薄茧的手禁锢得微微发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些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寒冷,但他却并没发出任何声音。 上官籣枫此时盯着地面上的一块冰发呆,那块冰似乎可以告诉她些什么——不对,它已经告诉了自己,只是可能脑子里事情太多,竟抓不住那样东西。略显懊恼地用力摇了摇头,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将思绪重新拉回现实,神经系统传达到大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全力握紧的右手里抓着一只十指修长的手,上官籣枫这才注意到刚才为了集中精力抓住脑子里闪过的那道光,握紧了双拳,却遗忘了他的手还在自己手里,而梁华瑾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忍耐了整整三分钟那份来自于她的蹂躏。 上官籣枫紧张起来,连忙减轻了手上的力度,将他红中泛白的手拉到眼前仔细检查着,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歉意地看着他道:“对不起,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手上的力道,很痛吧?” 梁华瑾微笑着直视她,举起自己修长的手在她眼前略显夸张地晃了晃,开玩笑地反问道:“这只全世界最漂亮的手现在像有事的样子吗?”见她松了口气,投来一个嗔怪的瞪眼后,再次转变回一副思考的样子,他不禁又皱起眉,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调侃道:“不过你的手劲可真够大的,比赛掰手腕的话一定没人可以赢的,也许是包括我在内。” 上官籣枫笑笑道:“别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讨论讨论眼下的案子吧。华瑾,你觉得这是意外还是医疗事故?” “都不是。”他也收起嬉戏的笑容,严肃地道,“籣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还有一个他人蓄意谋杀的设想,你昨天在礼堂里张罗舞会装饰时就魂不守舍的,那场车祸引起你怀疑的是什么?” “你还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她露齿一笑,之后转为认真,“出车祸的原因,就是那位司机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在驾驶,但你也看了调查资料,上面显示他并没有酒后驾车。那时候是在去办理保险业务回家的路上,他所办理的是人身意外伤害类型保险,如果王立宁由于意外而去世,那保险公司将赔付一百万给他的家人。而据警方了解,他的大儿子王宁泉是临市大学的日语教授,前些日子由于借了高利贷;小女儿王宁琴开了一家夜总会,就是前些日子新闻报道,传出组织卖淫和贩毒消息的那家‘妖娆之师’,由于那则新闻,夜总会面临倒闭,而当初王宁琴是贷款开店,如果酒吧倒闭,她将会有一屁股的债;陈思经营着一家美容院,据说与黑社会有染,有人告他们强买强卖,官司败诉,他们要赔给投诉方一大笔钱,美容院也必须接受查封。” “就是说,他们三个都有作案动机,而昨天险些让我老婆出车祸的事,可能导致了他们之中某人的计划失败,而那人今天早上又再次下手,并且成功了。”梁华瑾皱眉看着她,语气里透露出他内心对这个难以置信的设想所怀有的诧异。 点点头,上官籣枫接着道:“但有趣的是,他们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陈思在食堂打翻了垃圾桶,所以食堂里的大婶们都对她印象深刻,王宁琴和王宁泉都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作为领车证的发票上所写的时间也同他们所说的别无二致。王立宁又是心脏麻痹而死,死状为面目狰狞、四肢僵硬,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梁华瑾不语,他刚才看资料的时候也想到了这点,便同她一起沉思了起来。但他很快耐不住性子,以拳击掌,愤愤地道:“该死的,竟然碰到了日本侦探小说中的‘不可能犯罪’,难道见鬼了不成!” 上官籣枫叹息一声,略带责备地道:“你头脑其实很好,就是缺乏耐心……等等!华瑾,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他不解地回过头,却见她满面红光,竟兴奋到双肩和嘴唇、手指都轻轻颤抖着,诧异地看着她,梁华瑾愣愣地道:“我说‘难道见鬼了不成’,这句话怎么了?” 上官籣枫的嘴角挑起一个不知是兴奋还是嘲讽的弧度,眼里写满了兴奋,梁华瑾反复地在心里思考着自己说过的话,只片刻,一道灵光便在他脑中闪过。 “王立宁是被吓死的!” 两人面对面同时叫出这句话,旋即同时不加掩饰地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引得疾步走在医院后院里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一朵云在这时遮住了太阳,而它似乎也在好奇这两个人在笑什么,悄悄将挡住自己的云朵扣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而住院楼大门前却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太阳似乎有些失望,又好似是怕人们笑话它刚才的行为,拉过一大片黑云将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 —————————————————————————————————— 看了某位亲的书评,咱才知道诡局好像是被推荐了,刚刚到首页一看被吓了一跳,居然是女性小说推荐栏的榜首,于是今天这更多送500字,就当做庆祝好了。 PS:我排版的时候QQ音乐居然抽了三次,看来有得必有失乃是真理啊真理 一 意外的车祸(10) 在市医院里,每一个角落此时都可见三五成群的人们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早上发生的事,原本医院里死个病人并不算太新鲜的事,但不知是谁,透露出八月末协助警方侦破“黑客爆炸案”那一对“传说中的情侣神探”来了,消息一传开,市医院里便炸了锅似的,下到住院疗养的病人,上到医院的职工,此刻只要聚在一起聊天,就只有同一个话题。 上官籣枫和梁华瑾的长相和名字从未正式曝光过,只有学校里那些闲的无聊又消息灵通的人才会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而大学里就是似乎这种人的聚集地。但此刻的医院里可没有那种人,所以两人只要稍稍变装一下,便可以浑水摸鱼地从职工和病人的嘴里挖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转眼间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斜阳将万物染上了一片绯红,王宁泉不知是第几次地抬起腕表看了看,熄灭了手中的烟蒂之后,快步走入病房,三两步便走到梁游严面前,满脸不耐烦地道:“刑警先生,请问你还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呆多久?” 王宁琴此时站在窗口,那纤细的身子、苍白的面颊让人怀疑她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但她细长的眼睛却也看着梁游严,等待着他的答复。 梁游严耷拉着眼睑,闷声回道:“急什么急?死的人是你父亲,就算不是,你也有义务配合我们办案。” “是这样没错,可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您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的专属律师谈,恕在下不能奉陪了。”说罢,他抬腿便朝房门走去,却被迎面走来的两人横臂拦住了去路,那两人正是身着一身护士装和病服的上官籣枫与梁华瑾。 “王先生如果现在走,可是会错过一场好戏的。”梁华瑾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上官籣枫回过头皱眉瞪了他一眼,旋即转向一脸惊异、并且明显在忍耐心中怒火的王宁泉,严肃而平缓地道:“王先生即便有事要做,也不急于一时,因为那个昨天杀人未遂和今天成为死神代理人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他们地迅速扫过屋内所有人的表情,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喜与好奇,只有两人例外——梁游严的脸上是欣慰并松了一口气的微笑,另一人则有一瞬间的惊惧与难以置信。见状,梁华瑾和上官籣枫微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汤姆也在这时带着一身烟味踏入了病房的门,仍旧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他背靠在门扉上,风镜下的目光直指上官籣枫带着自信笑容的侧脸,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梁华瑾对屋里每个人重新扫视了一遍,目光在汤姆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其他人多出几秒。最后对着上官籣枫挑嘴一笑,后者点点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出了病房。梁华瑾目送她出去后,转头对正皱眉盯着自己的梁游严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双手**裤子口袋,嘴角微勾,散漫的眼神流里流气地看着王宁泉,平静而缓慢地声音响起,“凶手就是——”说到这,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盯得王宁泉心里发毛,但王宁泉仍努力直视着他。梁华瑾却在瞬间笑出一声,“王——宁——琴。”话音未落,他此时如炬的双眼便转向愣在窗边的王宁琴,并在惊愕的众人还未回过神,导致屋里产生一片死寂的情况下,再次变回刚刚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冷声道:“王小姐就是杀害了她父亲王立宁的凶手。” 看着屋中众人错愕不已的样子,他仍旧全身散发出痞痞的感觉,在心里暗喜道:“从籣枫那学来的这招还真管用,看来我以前的不良少年也不是白当的,她只能改变语速来造成对方对她口气不习惯的思维空缺。我则是从阳光痞子到严肃的罪犯猎人,也不赖。” 梁游严第一个回过神,对侄子嗔怪地瞪了一眼,随即眼里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然后便转头认真却略显散漫地靠在墙壁上,望向王宁琴。 太阳这时彻底地隐藏在西边的地平线之下,弯月似乎在同群星庆庆祝着平安夜的到来,因而此刻的天空虽不比白昼那般,却也相比平日明亮不少。背对着窗户的王宁琴这时才回过神来,一抹冰冷有着嘲笑意味的笑容浮上洁白的脸庞,“哦?你说我害死了我亲生父亲,那可否有证据呢?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我是可以告你恶意诽谤的,小弟弟!” 她特地在最后三个字上加强了语气,试图惹火梁华瑾,但他张狂的笑容却无声地给了她答案,那就是失败。 陈思露出一丝嘲笑与好奇,王宁泉则是在回过神后立刻抓起梁华瑾的衣领,瞪着他威胁道:“小子!别胡说八道!” 梁华瑾不紧不慢地抬手夹住他的手腕,两指轻轻一别,王宁泉便痛得缩回了手,张嘴想说话,却被他抢先了道:“王先生,我劝您省省力气,等一下这件案子便会真相大白。” 话音刚落,窗外便是一声爆炸似的巨响,众人诧异而好奇的目光同时聚集在窗户上,王宁琴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不由得倒退了两步,梁华瑾则是面露微笑,双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灯泡也在这时突然熄灭了。 一 意外的车祸(11) 一声女人的尖叫在病房里弥漫开来,与此同时,窗户玻璃上一个灰白的窟窿头一闪而过,几滴血红色的液体流淌而下,随后一个披散着头发盖在脸上的白衣女人站在了外面的窗檐上,她缓缓飘到地面上,没有脚的身体滑行着,所过之处都有血迹留下。陈思同两个护士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却淹没在又一声巨响中,而王宁琴的脸色也随着白衣女人走近自己而越来越惨淡。当白衣女人距离她只有一米的时候,双腿一软便跪坐在地。 “王立宁就是这样被吓死的。”梁华瑾平缓的声音这时响起,灯光也随之恢复了,他回头看了看开灯的汤姆,虽是表达谢意,但眼中却仍然充满敌意。汤姆淡然地弯了弯嘴角,却仍旧由于黑色风镜看不到他的全部表情。 灯光一打开,那女人和窗户上、地上的血迹便在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皎洁的月光洒在瓷砖地面上,好似铺上了一层轻柔的白纱般,似乎刚才的情景只是所有人同时出现了幻觉。 “你们究竟搞什么名堂?”一位警察不禁对梁华瑾发问道。而靠在墙上的梁游严瞄了瞄窗户,心里已了然了个大概,但仍然一副散漫而慵懒的表情 “只是重现了案发当时的情况而已。”梁华瑾的语气就好像在回答现在的时间一样,他轻轻吸了口气之后便开始缓缓道来:“现在是冬天,早上八点左右的日照同现在是一样的,当时陈夫人出去打饭,房里并无其他人,王小姐停好车之后便实行了她的杀人计划。”说到这,梁华瑾停住,看了看还坐在地面上浑身发抖的王宁琴,满脸鄙夷之色。 “用立体幻灯片将病房里恢复意识的王立宁吓死,这招可真够奇思妙想的。”拿着一架投影机和三块镜子的上官籣枫出现在病房外,冷笑着道。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走廊里,面色平静的她走入屋中,对着陈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者不明所以地皱眉询问,她却收起笑,面无表情地望向了王宁琴,“因为现在是冬天,早上八点时屋里的光照和院里差不多,你便在楼上将一面镜子吊到这个屋子的窗外,然后另一面放在投影仪的镜头上方,调好角度对准固定在两层楼中间水泥管道上的镜子,影像经过中间的反射变回了正面,接着由最下面的镜子投射到屋内,便维持了投射出的3D效果——镜子自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否则影像就会失去立体效果。这栋住院楼又面朝湖畔,不用害怕被发现异常。而那特殊处理的镜子和投影仪此时就在这栋楼里,因为你无法将他们带出去。只要一个小误差就可能把影像投射到其它病房里,因此那些东西无法戴着手套操作,所以上面的指纹就是最好的证据。” 两名警察同梁游严对视一眼,便走了出去,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里随之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星空不断地闪烁着,好似一个个好奇的孩子般静静聆听着。 “等一下!”威胁过梁华瑾之后一直皱眉思索着的王宁泉这时突然叫出声,众人的目光一时间聚集在他身上,上官籣枫和梁华瑾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很满意终于有人将要说出什么。 “就算姐姐她要杀我们父亲,那陈思当时在医院照顾他,我姐怎么会知道那时陈思不在病房里,万一陈思叫人来,那一切不就都泡汤了吗?”王宁泉额头和手上青筋凸起,这一席话几乎是他用尽全力吼出来的,可音量却并不震耳,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便像个发现稀奇事物的孩子般兴奋地扫过屋内每一个人。 上官籣枫扫了一眼陈思,看着窗外的北极星面无表情地道:“我想这一点,我们可以请教一下你们名义上的母亲,陈思陈夫人。” 屋中众人又在一霎那将目光转向陈思,一名护士扭到了脖子,呲牙咧嘴地揉了揉,王宁琴仍旧两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瓷砖,梁游严则是一直散漫地看着天花板。陈思愣了愣,看向正以飘渺而陶醉的眼神望着窗外的上官籣枫,歇斯底里地对着大家叫起来:“问我什么?明明是这丫头杀了人,你却要问我……” “别说什么诽谤了,他们两个刚才已经说过了。”上官籣枫低头看着地面,平静地打断了陈思疯子般的大喊大叫。 “昨天由于籣枫险些出车祸,救了王立宁一命,否则他早就被车里弥漫的曼陀罗花粉间接致死了。”梁华瑾对陈思怒目而视,双手在口袋里握紧了拳,“你在王立宁车里的暖气水箱中放了一袋曼陀罗花粉,那种花粉有麻醉功效,当薄薄的塑料口袋经过车内的暖气管道,袋子就会被挤破,花粉就这样在车里弥漫开来,而吸入它的王立宁自然昏昏欲睡,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车祸而死。 “可没想到你又利用了王宁琴对他的憎恨,在通知了王宁琴她父亲出车祸之后,又用公用电话和变声喷雾打电话给她,要她用那个方法吓死王立宁。当然了,在电话中你说会有人把医院里的陈思叫走,让她毫无顾忌地实施杀人。” 说到中间的时候,陈思涂着浓妆的脸上已然血色全无,上官籣枫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睛经过王宁泉的脸,声音有些飘渺地道:“需要我们说出证据和你的动机吗?” “证据就是我车里的变声喷雾。”陈思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看两人,露出无奈的笑容,缓步走向了已经拿出手铐的梁游严。 ———————————————————————————————————— 关于分卷名的变更: 本来这章是“尸·幻”的起始章节,后来某茗觉得进主案太慢,所以才把两章节单独提出来成“插曲”卷的。可昨天捣鼓了一下第三卷的大纲,发现改变分卷的话“尸·幻”卷的章节可能不够。亲们都知道,写推理是不能过于随心的,那样案子的描写就会很散。 在外部看来只是更换了卷名,所以不会影响亲们看文,这点可以放心。 二 圣诞舞会(1) 众星拱月的天空中掠过一架客机,飞机所经之地留下一团白烟,那些白烟在地面上望去形成一条棉花糖一般的线,此刻却由于夜间的光照而看不清。那条“烟线”逐渐消失,一家旅馆三楼的窗户里透出一双孤寂的宝蓝色眼眸,眼睛的主人站在落地窗前,盯着“烟线”消失的位置。豪华的客房内一切都那么整洁,只有一个放在衣柜旁的行李箱证明了这屋里有人居住。许久,孤立无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倦色,轻轻叹息一声之后走到衣柜前,将柜门缓缓拉开,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木盒,而后走到桌边坐下。脸色沉重地看着木盒,眼里的无助与疲惫渐渐被恨意所代替,一直寂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响声,最后整个空间仿佛是被他沙哑的声音从宁静中拉了出来,“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的。” “醒醒,籣枫!” 上官籣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对上一张散漫的脸,那张脸上的不大眼睛却炯炯有神,在高挺的鼻梁下,那尖锐的唇角此刻上扬一个散漫的笑容面对着她。 “学长……学长!”开始还迷迷糊糊的上官籣枫看清眼前那张脸之后,跳起来叫道,“我保证没偷懒,就是小憩了一会儿!” “我没说你偷懒,只是在这里睡觉很冷的,你如果感冒,我怕梁华瑾会把我扔出去。”身材瘦高的男生调侃地笑着,说着坐在她旁边,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喂,不知道刚才是谁把我们籣枫教训得面壁思过,没过一小时就让人不怕你,这可能吗?”旁边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圆脸女生笑着道,染成茶色的短发被固定在黑色发卡下,显得可爱极了。 “玉玉说的没错,程成你刚才太过分了,籣枫和华瑾昨天忙到半夜你知道吗?”林紫星站在圣诞树后面责怪道。 上官籣枫伸了个懒腰,对着礼堂里做最后检查的学生会众人摆摆手,“没事的,本来就是我们不好,明明是学生会的成员还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工作。”说罢,她吹了吹那杯热水,将其一饮而尽,之后便走到林紫星身边帮起忙来。 毕程成耸耸肩,对林紫星笑着叫道:“话不能这么说吧,我起码是他们学长……” “学长就要有个学长的样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选前届校草的!”礼堂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冲他喊道,随之而来的是回响在整个楼道里的笑声。 由于车祸所引发出的案子,上官籣枫和梁华瑾直到天黑之后才回到学校,林紫星和师玉玉同他们一起做了个通宵才完成了在圣诞舞会的准备工作里,两个人所负责的部分。而毕程成却在第二天一早给两人进行了整整一小时的“演讲”。 毕程成是清风大学上一届的校草,懒散成性的他却总是有办法在期末拿到好成绩,每年金额最高的奖学金都非他莫属,加之其身材瘦高,面容俊朗,便成为了很多女生的追求对象。却惟独对林紫星一见钟情,遇见林紫星之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学校里没人敢与他多说一句话。至于两人相识的经过,学校里流传着很多版本,但上官籣枫觉得都不可靠,每次对两位当事人询问,都被搪塞过去。据说毕程成是因为林紫星才加入了学生会,并开办了推理社团,自己担任社长,副社长是林紫星。 由于外界传言毕程成是“科比第二”,梁华瑾一时兴起便找了他去打球,结果才知道,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体育运动和音乐,而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因为被要求保守秘密,便半强制地进了推理社团。 林紫星是学生会女主席,兼职于游泳社社长和图书馆管理员。师玉玉则是她的舍友,后来也是推理社团的初始成员之一。 ———————————————————————————— 假期最后一天了,咱想了想多送一更,亲们就送点收藏、鲜花和评价给咱吧。 二 圣诞舞会(2) 礼堂的大门在这时被推开,抬着两个塑料整理箱的梁华瑾将手里的箱子“嘭”地一声放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走到桌子旁,皱着眉拿起上官籣枫刚刚放在桌上的纸杯嗅了嗅,放在饮水机下接了满满一杯后一饮而尽。那两箱子盒饭早已在他背后被一抢而空,毕程成从人群里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我说学弟,你的鼻子如果哪天出了问题不是惨了?” “籣枫用过的东西都有一股淡淡的柠檬草味,一般人可是闻不出来的。”梁华瑾得意地笑道,“倒是咱们的大社长,什么时候才能把副社长感动,抱得美人归呢?” 毕程成被刺到痛处,答不上话来便笑着抬手给了他肩膀一拳,梁华瑾笑而不语,接过上官籣枫递过来的饭盒,和其他人一同吃了起来。 时间在大家的说笑声中缓缓流走,不知不觉间,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逐渐将地上全部铺上一层绒绒的白毛毯。随着雪越来越大,夜幕渐渐降临,上官籣枫与梁华瑾牵着手重新走入已然灯火通明的礼堂,舞会还未正式开始,朋友间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学生们已然在准备好的更衣室里换上了带来的礼服,上官籣枫穿着一条简单的紫色裙装,配着一双较为平缓的湖蓝色高跟鞋踩在脚下,简洁却不失华美,黑色的长发在宿舍里经过梁华瑾的一番摆弄,此刻的她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加之那双眼睛所透露出的锐气更为她添加了一分魅力。 而一身休闲装的梁华瑾则成了舞会里的另类,灰色羊绒背心下压着白色衬衫,深灰色的裤子下踩着一双休闲皮鞋,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牵着上官籣枫的手。看着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上官籣枫努力憋着爆笑出声的冲动,导致她此刻向着地面的脸颊粉嘟嘟的。 待两人进入后台,一阵大笑声便传出,惹得众人将目光全部投射在后台的幕布上,好一会儿才全体做回各自的事。穿着白色裙子的师玉玉此时诧异地盯着梁华瑾,像是见到外星人一般上下打量着他,林紫星身着海蓝色礼服,走近后问道:“华瑾,这可是舞会,你怎么会穿这么一件衣服来啊?” “是谁规定参加舞会就一定要穿礼服的?”梁华瑾严肃地道,一旁的上官籣枫不顾形象地继续大笑着,稳定声音之后,擦着溢出来的眼泪道:“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不过也的确是没有人说过参加舞会一定要穿礼服这句话。” “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那同禽兽何异?”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话从林紫星背后传出,四个人都愣在当场,梁华瑾最先拧紧了眉,上官籣枫诧异地看着出现在后台里面的汤姆·布拉克和毕程成,两人此刻并肩走来,师玉玉和林紫星则对视一眼,不解地望向略显不耐烦的毕程成。 “介绍一下,他是我们后天国外交谊游的赞助者,来自美国的汤姆·布拉克先生。” “美丽的小姐,我们相识才三天就已经见了三次面,看来真是上帝在冥冥之中有所指引的。”穿着貂绒镶边黑色燕尾服的汤姆拉起上官籣枫的手,俯身便落下一吻。 抿抿嘴,上官籣枫用余光瞄了瞄紧盯着汤姆的梁华瑾,一眼便看到他眼里的火苗,慌忙抽回手握住淡紫色的皮包,尴尬地对汤姆笑了笑,借口进后台检查,拉起梁华瑾快步走开了。两个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梁华瑾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一字一顿地沉声道:“她是我的,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汤姆今天没有戴着那副黑色风镜,直视着梁华瑾的宝蓝色眼里透出邪恶的笑容,宛如恶魔般极富磁性的低音响起:“Onlytemporary。”(只是暂时的) 学生会的会长和男女主席分别致词将来“参观”的校长和老师都“劝”走了之后,舞会才正式开始,音乐社的社员们以劲爆的摇滚舞曲作为开场曲,主唱一上场,台下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靠在墙角喝着橙汁的上官籣枫此时眼里却只有梁华瑾一个,他在清唱着一曲英文歌,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但在他多变的嗓音、随心所改的曲调之下,这首名曲却显得欢快了不少。 上官籣枫深陷其中,竟连手中的杯子里早已空了都没发觉,嘴里含着吸管吸了很久的空气。不知不觉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年夏天被那散打男孩救下的记忆,面前梁华瑾的侧脸竟与那男孩的背影逐渐重合起来,但两人却并无相似之处,男孩的嗓音稚嫩而童真,梁华瑾的声音则给人一种抓不住的感觉——当你好容易追赶到它的尾巴,它马上又换成了另一种形态。 二 圣诞舞会(3) 梁华瑾的声音在耳边消失,她快速拉回自己的思绪,将杯子放下,在喧闹的礼堂里将巴掌拍得很响,却还是被鼎沸的人声淹没了。他拿起白水喝了一口,眼睛在不经意间扫过舞台,皱了皱眉。上官籣枫不解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被他抓住了手,回过头的途中唇便被他吻住。她不禁挣扎起来,要知道此刻这礼堂里可是有着全校学生五分之三的学生,只要有一个多事的向这边看一眼,他们现在的吻就会在明天的校报上被公之于众,虽然也有不少抱在一起的情侣,但梁华瑾和她的名气堪比学生会会长的,两人接吻的照片会被弄成头条一点不奇怪。 他抬手禁锢住敲打着自己胸膛的双手,口中力度更甚,上官籣枫直感到窒息与眩晕,脚下已然微微发软。“为什么这么突然?”她在眼神里注满了疑问,对面的他却闭着眼,只是口中的力道越来越重。身子渐渐变沉,穿着高跟鞋的双腿不堪重负地下滑,却在跪到地上之前被他抓住腰际,两人的肺也终于在这时再次注入了新鲜氧气。 “你干嘛这么突然?”她略显贪婪地做着深呼吸,边调整喘息边问道。 梁华瑾紧锁的眉间掠过一种不知名的伤感,压低声音吼道:“我们一共才接了几次吻,这么快就厌烦了?” 余光无意间看到他身后的玻璃杯上映出一双宝蓝色的眼睛,上官籣枫心里立刻了然,抱起双臂,向前迈出一步,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上官籣枫,现在是你梁华瑾的女友,直到你向我求婚之前都是。” “那之后呢?”他露出散漫的表情,坏笑着回视她,没有一丝停顿地问道。 上官籣枫无语,思索片刻后咬牙切齿地答道:“那要看你求婚时的诚意!” 嘴角扬起一个得意却有些僵硬的弧度,梁华瑾拉过她的手,叮嘱道:“看好,现在你手上什么都没有对吧?”见她疑惑地点点头,又伸出自己的手,拉起袖子,“我手上也是空的?” 闻言,上官籣枫露出了然的微笑,再次轻轻颌首,注视着他的缓缓抬起,在半空中猛地一抓,而后快速握上她的手腕,一丝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待他将手拿开,她的腕上便多了一条银质手链。 链子是纯银打造的,镶嵌着一些红水晶,形成一条银河样的曲线装饰,几颗紫水晶星星零零地点缀在四周,扣子上则是一颗贝壳形状的蛋白石,很配上官籣枫的气质。 见她感激地看着自己,满脸幸福的微笑,梁华瑾宠溺地笑笑,“别急,这是一套首饰。”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然后面露神秘的笑容搭上她的肩膀,上官籣枫感到脚踝上滑过什么东西,便低头去看,一条同样款式的脚链已然系在自己穿着黑色连**的脚踝之上。 她轻轻捶在他胸膛一拳,笑着嗔怪道:“你啊,就是喜欢捣鼓这种华丽的方式来哄我,这两条链子你花了多少钱啊?” 他看着她被幸福填满的笑颜,也露出笑容答道:“也不多,不过是第一次的游戏制作费全部。”眼看着她的眼瞪圆,低头吻了一下额头之后,凑到她耳边吐了口气,柔声道:“不过是第一次游戏制作报酬的一半,另一半给我妈买了条珍珠项链。籣枫,圣诞节快乐。” 上官籣枫笑着凑上去,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脸,从小巧的手包里抽出一条灰色围巾,快速在他脖颈上绕了两圈,系上一个非常美观而舒适的结。又在他尚未回过神来之前,掏出一个黑红相间的礼品盒,双手捧着四方形的盒子递到正在**的他面前,“也祝你圣诞快乐,华瑾。” 回过神后露出微笑,他首先抚了抚脖子上的围巾,淡灰色的羊绒线,周围用白线装饰了一圈,散发着她身上特有的柠檬草味道,做工有些粗糙,结合她的手指最近总是有伤,他露出心疼而自责的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她眨眨眼道:“抱歉,那天不应该咬你手的。” “知道就好!”她将手里的小盒子抬高,故作严肃地问道:“不想看看这里是什么吗?” 二 圣诞舞会(4) 梁华瑾挑挑眉毛,将盒子接过,她脸色微微发烫,转身拿起一杯柠檬汁喝了起来。包装简单的盒子里装着一个黑色皮质钱包,除一条白色的波浪线之外再无其它的装饰,她将包装盒夺下,对着他手中的钱包挤挤眼睛,又将果汁递到嘴边开始吸。梁华瑾微微皱眉,不解地看向她,却不见她有解释的想法,翻开手中的单层钱夹,立刻了解了她脸红的原因。一丝坏笑随即浮上他的嘴角,咳嗽两声,将钱夹翻过来面向她,严肃地问道:“老婆,我请教一下,这里面照片上的美女是谁?” 扑哧一下笑出声,上官籣枫将刚刚被甩到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咳嗽着带笑地嗔怪道:“又被你得逞了,唯独老公你的笑话总能让我笑出来。”然后不等梁华瑾反应过来,理了理绕在他脖颈上的围巾,问道:“还喜欢吗?我是第一次织东西,如果换了我妈花纹肯定会更漂亮些。” “重要的是,它很暖和,而且——”微笑着抓住她的手,他用拿着钱夹的手理了理她的碎发,又在她侧脸落下一吻,“最重要的一点是,圣诞节送亲手织的围巾,这里面所富含的意义,我很清楚。另外你刚才还叫了我一声老公哦!” “我也一样。”脸红的她抬手晃了晃,腕上的银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不止今生和来世哦!”梁华瑾脚下后退一步,上身前倾,左手向内弯曲,右手伸出半臂,露出绅士一般的微笑,“我要拴着你,直到宇宙毁灭的那一刻,无论我们转世投胎几次。所以,如果你也愿意,现在就陪我跳到舞会结束。” “变相求婚!”上官籣枫脸色泛红,弹了一下他的手背,随即搭上这只手臂,微笑道:“你最近言情小说看多了吧,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口!我可不会跳舞,脚被踩成馒头也是你自找的哦!” 梁华瑾是算好了时间的,所以当上官籣枫的话说完时,一曲浪漫的钢琴舞曲在端坐于台上的林紫星指间缓缓溢出。远离舞池中央的人群,两人就在那片只属于他们的天地里移动着脚步,两人此时与其说是在跳舞,倒更像是在公园里手挽手惬意地散着步。 “籣枫。”他轻轻叫了一声,引得她抬头看着他,皱眉问道:“我刚刚可没踩到你吧?” 梁华瑾愣了愣,连忙好笑地道:“没有没有,我是想问你,怎么想到陈思的作案动机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最近都在读一些心理学的书籍,陈思看着王宁琴的眼神里平淡无情,甚至有一点憎恨的意思。”眉眼间微微皱起,她思索着,慢条斯理地述说道,“而面对王宁泉的时候,她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你注意过吗?陈思不敢直视王宁泉的眼睛。” 略微回忆了一下,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似乎对任何人都很热情、很舌燥,但惟独总是与王宁泉保持着一段距离,而王宁琴则是要拼命躲着她的。梁华瑾苦思冥想很久都只能想到陈思比较惧怕王宁泉,但上官籣枫给出的答案却得到了当事人陈思的默认,两个女人似乎心照不宣,这让他很奇怪,所以不得不问出来。 “那也不能说是王立宁以前少女,那个人就是陈思吧,这个假设是不是太……” “匪夷所思是吧?但事实完全有可能就是如此,而且我也说过了,这现在只是个假设,没有证据之前我不能确定什么的。”他记得两人在医院里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根本争执不起来,原因似乎只能是当时已然在她眼里写满了“同情”二字,既然是她已经通过深思熟虑,并且认定的“假设”,那么再多争执也就没用了,只有找到足够有力的证据才能说服她,亦或者说服他自己。 取得了王宁泉烟蒂上的唾液,同陈思留在医院里的血液做完DNA检测之后,证明了确实是他错了的时候,心里的确有些不甘,她似乎看出来了,两人一起讨论作案方式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地上的冰面,想到了那“立体加镜子”的手法。可梁华瑾总觉得,是上官籣枫在一些话加有暗示,自己才能通过冰面破解了陈思让王宁琴使用的杀人方法,之所以知道不是陈思本人做的,是由于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调看了医院的监控录像,王宁琴在地下停车场里接到打到她手机上的电话时所说的话,上官籣枫通过唇形一字字地读了出来。 二 圣诞舞会(5) 结合这些思考一遍,梁华瑾在霎那间恍然大悟,看着他此刻微微张大的嘴巴和眼睛,上官籣枫略显僵硬地转了一圈,带着三分笑意严肃道:“推理,只不过是努力观察之后的合理想象,再循着你的假设找出证据,就可以将犯人绳之以法。” 梁华瑾点点头,旋即坏笑着道:“又学到一招,我说老婆,你就不怕你脑子里那些东西都被我挖空,然后把你甩了,去自立门户?” “我这些东西也是学来的,就算你听完全部理论也未必可以自立门户,因为推理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她露齿一笑,半开玩笑地道。 “那你刚刚还说推理只是努力观察之后的合理想象呢,只要细心就行了啊。” 收起笑容,她的眉在一瞬间拧紧,“但前提是,你的想象是合理的,并按着正确的方向在找寻证据。” 看着上官籣枫皱紧的眉和忧虑的眼,梁华瑾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引起了她脑中不愉快的回忆,思索了一下道:“籣枫,等一下舞会结束你别回寝室。” 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眉眼间轻轻扬起,梁华瑾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严肃中带着一丝坏笑的表情很让人好奇。他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用满是暧昧的声音道:“一会儿我们去一个地方好吗?” 原本慢悠悠的舞步就这样停了下来,上官籣枫的大脑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似乎由不得她理智的思维有所运作,喉咙在心脏猛烈的跳动下快速变干。略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瘫软在他肩上的头部便轻点了两下,脸颊蹭在自己所织的围巾上,绒绒的毛线弄得她的脸有些痒,延伸到心里,她脸上因此泛起两团红晕。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熬到学生会长宣布舞会结束,换好衣服的上官籣枫略显犹豫地被梁华瑾拉着跟随人群走出礼堂,出了校门之后,见四处张望的梁华瑾苦于周围没有出租车而皱起了眉,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张嘴想说话,嗓音却很是沙哑,只得发出两声轻咳。他闻声转过头来,见上官籣枫正红着脸咳嗽,担心皱眉之余竟露出一丝得意的坏笑,抬手要解下围巾。 皱眉看着他,眼里的疑问与不解更浓,上官籣枫拉住了他将要解开围巾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太久不说话了。你究竟想带我去哪?如果三十一路车经过我们要去的地方,那现在应该还来得及搭上末班车。” 话音未落,梁华瑾拉起她沿着街道飞奔起来,冰冷的北风在两人耳边呼呼作响,上官籣枫红得发烫的面颊没过多久温度便降了下来,经冷风这么一吹,她的大脑似乎终于可以正常运转了,脚下速度不减,对跑在前面的他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我家啊,不然难道真去旅馆?”梁华瑾并未回头,半开玩笑地喊道,声音里明显带着坏笑,“说起来你还没去过我家呢,到时候可别不好意思哦。” 闻言,上官籣枫刚刚冷却下来的脸再次“唰”的一下变红了,心里泛起犹豫的浪花,脚步也慢了下来,她是信任他的,也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但觉得现在还没到时候。 真是!想什么呢上官籣枫!既然都出来了你还犹豫什么,大不了明天直接把华瑾拉到师父面前去,老头还会把你们赶出来吗! 甩甩头,她将所有的迟疑抛到大洋彼岸,抬头注视着梁华瑾的背影,看起来刺刺的头发实际上很柔软,就像他的性格。开朗阳光的外表下所拥有的经历让人难免心生同情,但对上官籣枫而言,听完那些话之后,她便认定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放开梁华瑾。 两人跑到车站时末班车刚刚离站,好心的司机停了车让他们上来,对其感激地一笑之后,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到车尾坐定。夜里十点半,街道上偶尔有几辆车驶过,公交车上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看着空荡荡的车内,坐在窗边的上官籣枫百般无聊之下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梁华瑾饶抬手搭上椅背,有兴致地看着她。瞄了他一眼,上官籣枫挑嘴而笑,抬手捂住一个哈欠,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顺势靠在他肩上。愣了愣,梁华瑾笑着弯回搭在椅背上的手,揽住她的肩,低头与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她相视而笑。上官籣枫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便同他一起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随着公交车的行驶,街道上的灯光逐渐多了起来,市中心在夜幕下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霓虹偷过车窗映入眼中,上官籣枫眼里仅剩的一丝疑虑此刻在车前红灯的照射下,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空气中,梁华瑾微弯的眸子里尽是得逞的坏笑。 二 圣诞舞会(6) “师父……”十三岁的上官籣枫站在一间满是书架的房中,眼神和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欲言又止,坐在红木桌前年过半百的老者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深吸一口气,上官籣枫向前走了三步来到桌前,努力让自己直视着那双戴着老花镜的眼眸,咬了咬下唇后开口道:“我知道我错了,不应该证据不足就下结论……” “我以前就说过,你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又不懂得隐藏,这次才会被对手利用,如果这是实际的案件,你会害死至少两个人的。”对方说的很是平静。话说到一半被打断的上官籣枫抿紧嘴唇,双眼盯着自己运动鞋被磨得发黑的鞋尖,不服气地嘀咕着什么。 老者抬头扫她一眼,之后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低着头的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道:“师父……能问你一件事吗?” “说吧。” “你为什么……要收下我这个不良少女作徒弟?”上官籣枫重新抬头直视着他,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闻言,老者微微愣了愣,一只小虫在吊顶上的灯罩中探出头来,一阵东张西望后飞了下来,落在打开的台灯上,老者抬手拿起台灯旁原本扣在桌上的相框,这举动似乎吓到了那只小虫,匆忙飞起来的它却刚好被上官籣枫抓了个正着。 摊开手掌,上官籣枫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是只七星瓢虫,放了你好了。”说罢便走到窗边抬手去拉窗子,却被身后的老者叫住,“籣枫,等等。” 回过头疑惑地望着他,上官籣枫听话地停在窗前,却见他招手让自己过去,便又走回桌边,将手里的虫子放在他伸出来的手上。小虫子落在他手上的一瞬间被捏得粉碎,上官籣枫皱起眉疑惑地望着他,老者将已然被“碎尸”的虫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将一直拿在左手的相框递给上官籣枫。 接过棕色的木质相框,上官籣枫打量起上面那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而后重新抬头,带着满眼疑惑望向以十指相对将头部支撑在桌上老者,“如果我没记错,这相框一直都是摆在你桌子上的吧?” 老者笑了起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她道:“你叫我师父,却一直不肯对我用敬语,只是将对我的尊重放在心里,你没看过这照片便是证明了。”说到这,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脸色微微发红的上官籣枫不经意间弯了弯嘴角。放下茶杯,老者接着道:“这照片上的孩子是你师兄师姐,而那个戴着蓝色项坠的女孩就是我女儿,名叫珺韵。” “隋珺韵?”上官籣枫挑眉说道,见他点头,目光便重新回到照片上,仔细打量起站在最左边的白衣女孩,清秀的脸庞上一双微微有些黯淡的眼睛,满脸不屑中有一丝藏不住紧张,扭动身子想要挣脱旁边男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脖颈上用一条黑线拴着一颗形状奇特的蓝宝石。 “那颗宝石就是它。”她再次抬头时,那颗被黑线拴着的蓝宝石已然挂在老者手中,被云层藏住的阳光这时投过窗玻璃洒了进来,蓝宝石反射着光芒在他手中荡来荡去。 “它名为‘被诅咒的密涅瓦’,籣枫,我希望你接收它,这原本是戴在我女儿身上的,但是要什么时候戴上它,由你决定,这颗宝石被外界誉为‘不幸之下的秘密’……” 感觉到脸颊上湿湿的,上官籣枫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迷迷糊糊地嘀咕出声:“又是梦,最近好像经常梦到以前的事,不知道他现在……” “他是谁?”耳边传来梁华瑾略显紧张的严肃声音。惹得她猛地张开眼,梁华瑾微微皱眉的黑眸映入眼帘,上官籣枫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擦了被他吻的地方,而且又提到自己做的梦。咽了咽口水,她操着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你在问啥?” “他是谁。”斜躺在床上的梁华瑾越凑越近,直到两人睫毛相碰,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时才停下。 看着他漆黑的眼,上官籣枫猛然注意到另一个问题,“你又怎么会在我床上!” “这是我的房间,别说你忘了,也别想转移话题。最后问一遍,那个你所梦到的人,是谁。”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上官籣枫在用力推开他之后低吼道。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当然也就记起了自己是睡在梁华瑾家里的事。 —————————————————————— 汤姆的性格掌握起来真郁闷,咱昨晚和前晚敲得小心翼翼的。某茗还是喜欢小瑾那种阳光开朗的男生~~ 封面昨晚又纠结半天,实在弄不出效果来,只好去拜托朋友帮忙咯。 人家高手做的图,就是和我这种野路子自己摸索的不在一水平线,我还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研习文字上吧。 用两天看完了顾漫的《何以笙箫默》,给大家推荐下,真是很好的文文呢! 咱的Q群号是73022454,某茗很想听听各位看文的亲们的建议和感觉呢~~ 咱是只妖精,今晚、明晚和周末的SJ-M节目给大家推荐一下: 首先是今晚七点中央三好像有个“明星来了” 然后是连续今明两天晚上七点半湖南卫视会有他们出场 再来就是周日的欢乐中国行 咱兴奋了~多说几句废话,亲们见谅哈。 节目应该不错,希望各位有空的无聊的想缓解压力的去看看哈。 二 圣诞舞会(7) 梁华瑾在床沿上直起身,眼睛却仍然死死盯着她不放,上官籣枫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得转头看向天花板,将双手放到头下枕着,“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只是他碰巧救了我而已。”沉思良久后,她又道:“华瑾,过会儿吃完饭我要带你去见个人。” 闻言,梁华瑾一拍额头叫道:“我都忘了,妈让我来叫你吃饭呢,快点换衣服吧!” 上官籣枫微微一愣,随即平静地点点头,待他将房门带上后起身,叠好被子之后便换下了从梁华瑾母亲那儿借来的睡衣。 两人昨晚在公交车的终点站下车之后,他便拉着她进了车站旁的小区,站在家门口的时候,被黑暗覆盖之下背对着她的梁华瑾很严肃地问上官籣枫准备好了吗。打开门之后看到刚刚从厨房出来的妇人,上官籣枫在愣住时无意间扫到了他满脸得逞的坏笑,迅速膨胀的幸福感致使她气不起来,带着几分嗔怪瞪了他一眼后,便在梁华瑾母亲濮钰热情的招待下吃了夜宵,随后由于时间太晚回不了学校,便睡在了他的房间,而梁华瑾则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上官籣枫在与梁华瑾争夺那台笔记本的时候见过濮钰一次,双方见面的气氛因此显得较为轻松些。和其他家庭主妇相比,濮钰的目光显得明亮很多,身上除一只宽厚的翠玉镯外再无其它首饰,见了上官籣枫很是热情地拉着她聊些家常,却拒绝让她帮忙做饭,梁华瑾坐在客厅里百般无聊地看着电视中的娱乐节目,时不时地催促着夜宵。上官籣枫脸上一直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机会便上前帮忙,濮钰原本隐隐藏着疏远与试探的语气也渐渐随着她的笑颜亲密起来,在厨房忙活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梁华瑾脸上,那不知何时出现的欣慰笑容。 换好衣服的上官籣枫靠在写字台上打量着这个房间,刷成白色的墙壁上毫无装饰,写字台上放着几本字典和一台电脑,窗边立着拉门衣柜,没有丝毫雕刻的木床靠在门边的墙角,一架古典吉他装在干净透明的盒子里斜倚在床边。昨晚睡前,她半强迫地让梁华瑾弹了一曲,并偷偷用录音笔将其录了下来,打算设置为自己手机的铃声,后来问他那曲子的名字时,她很庆幸自己录了下来,那是梁华瑾原创的曲子,为她而写。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蓝色外套,从内袋里掏出一条黑线,那颗出现在她梦中的蓝宝石随着线端映入眼帘,将它拿到面前,上官籣枫凝神端详起来,但略显迷离的眼眸却又不像是在看着宝石——或者她并不是在看着宝石本身。 良久,上官籣枫嘴角上扬,喃喃自语道:“被诅咒的密涅瓦吗……那倒要看看你身上那个所谓的诅咒我和华瑾能不能破解。”说罢便抬手将黑绳子穿过头顶戴在了脖子上,用食指重重地抚了抚泛着光芒的蓝宝石。 “籣枫,吃饭了!”门外传来梁华瑾的声音,上官籣枫这才回过神来,再次将整洁的屋子扫视一遍才略显不舍地离开。 二 圣诞舞会(8) 天空被黑云布满,致使原本就寒风刺骨的天气变得更冷,街道上匆匆赶路的人每个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稍微纤细一些的树枝都被狂风折断,转着圈升上天空又被无情地摔落,反复几次之后,终于被风玩弄得粉身碎骨。电视里不停地打出字幕提醒着人们要注意保暖,梁华瑾喝了一口温水道:“看来过会儿会下雪,要我说今年的雪花来得太晚了点。籣枫,要不咱们不要回学校了?” “不行,学姐不是说汤姆·布莱克订了明天的机票嘛,你难道不用去宿舍里准备行李!”上官籣枫从洗脸池中抬起头,拉过挂在墙上的毛巾将脸擦干,镜子里,沾上水的吊坠在蓝色的绒衣间随着她的动作荡来荡去。梁华瑾收回看着目光望向她,瞬间便注意到那条系在她脖颈间的黑线拴着的蓝色吊坠,“籣枫,”他叫道,待正在梳头的她回过头来,指指自己的脖子,问道:“那个坠子以前没见你戴过啊,新买的还是谁送的?” 挑挑眉,她低头扫了一眼吊坠之后走出卫生间,拉了拉黑线道:“很早之前就有的,只是一直不敢戴,这坠子有特殊的意义。” “是什么意义,连我都不能说吗?” 上官籣枫拉过椅子在餐桌旁坐下,认真地冲他点点头,“没错,这个坠子的事不能对你说。过会儿带你去见那个人之后,我会告诉你那个我爸妈都不知道的秘密。” “干嘛搞得那么神秘啊?”略显不满地嘀咕一句,等待多时的梁华瑾取来筷子,与她一同吃起了早饭。 “阿姨呢?”上官籣枫吃到一半时,见濮钰仍然踪影全无,便好奇地问道。 “我妈吃完饭就出去买菜了,谁让你这么晚才起来的,粥都快凉了。” “那我们等她回来再走吧,不然会感觉对她不尊敬。” 用筷子底部挠了挠下颚,他微微眯起眼睛道:“妈她很少计较这些的,不过等等也好,顺便刷了碗。” 再三思索后,上官籣枫决定说出心里的疑问,夹了一些炒鸡蛋放到碗里漫不经心地搅了搅,筹措着问道:“哎,华瑾……你爸去哪了?” 他伸出去夹取咸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在瞬间变得压抑起来,就在上官籣枫认为梁华瑾不会回答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耳边传来筷子落在碗上的清脆声音,而后他清脆的声音传入耳膜,“我继父也死了,在一年前,是司机酒后驾车造成的车祸。” “对不起,我制不住好奇心。”上官籣枫咬了咬下唇,略显自责地道。 原本面无表情的梁华瑾恢复了那属于他的阳光笑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地道:“没事,又不是你造成的。更何况如果你不好奇,就不是上官籣枫了。这坠子是过会儿你要带我去见的那人送的,对吧?”闻言,上官籣枫愣住了,他见状笑道:“给我感觉,你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和那个人有关,看来我没猜错。” 上官籣枫回过神之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将布满犹豫的眼眸埋在重新拿起的勺子里。两人间的沉默直至吃完饭争抢着刷碗,最终决定像昨晚睡床或是沙发一样猜拳,赢的一方刷碗,输的擦地。 濮钰回来时,两人刚刚整理完毕,还穿着围裙的上官籣枫从厨房门里冒出头来打了个招呼,洗完手后才将围裙摘了下来,已然穿戴整齐的梁华瑾将她的米色背包和红色外套放在沙发上,对进到屋内的濮钰喊道:“妈,我们先回学校了!” “走吧……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恩,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梁华瑾笑着伸了个懒腰,边回答,边将鞋子拿出来摆好。 上官籣枫摘了围裙,穿上外套之后冲里屋告别道:“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快走吧,上课别迟到了,路上小心!”濮钰带着微笑拉开房门的时候,上官籣枫的身影刚好消失在玄关,门被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带上,轻轻发出一声“咚”,但是这细微的声音在呆愣立于房门口的濮钰听来却是那般骇人,上官籣枫胸前那抹晶莹而璀璨的蓝色只瞬间便在她脑海中定了格。 三 噩耗(1)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街道上,旅店最高层的咖啡屋里,上官籣枫透过满是雨水的玻璃凝望着远处的大本钟,手中纯白色的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似乎是很努力地在驱散雨水所带来的阴冷与潮湿。 “你的忧郁气质深深打动了我,你简直是上帝派来拯救我这个恶魔的天使!”上官籣枫试图装作没听到,但不经意间扬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而梁华瑾在严肃地说出那番话之后,便换上了满脸的坏笑,坐定后抬手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扫了一眼窗外阴雨绵绵的天空,故作叹息地道:“我们运气真差,好容易来一次伦敦,居然碰上一连两天的雨。” “所以你就每天看话剧打发时间?”上官籣枫抿了一口咖啡,挑眉嗤笑道。 “不然呢?你那么容易发烧,又是延长时间发病的,回国之后如果你病倒了不是惨了。而且莎士比亚的话剧也挺不错,刚好可以学几招。” 闻言,她心里泛出丝丝甜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而后重新望回了窗外,举起杯子浅尝一口咖啡,借此将自己泛红的脸藏在了热气之下。梁华瑾喝了一口刚送来的咖啡,抬头见上官籣枫的眼神里满是欣慰与幸福的笑意,便将继续开玩笑的想法压了下去,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雨中,嘴角渐渐浮现出足以刺穿空中黑色云层的阳光微笑。 香气缭绕的咖啡屋里弥漫着浪漫的钢琴乐曲,那温馨柔和的音符正是出自林紫星那双纤美的手,坐在窗边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刚刚才注意到这一点。两人交换了一下诧异而不解的眼神,相继望向端坐于琴台之上的林紫星,却见一位身着休闲装的栗色长发女子站在台下,望向操琴者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挑衅与不服的意味。 “竹内樱子怎么会在那?”梁华瑾挑眉看着钢琴的方向,开口对上官籣枫问道。 “我想她们大概又在打什么赌吧。”上官籣枫挑笑答道。抬手拿起咖啡杯,余光在不经意间扫到他的脸,举到一半的杯子停在了半空中,那天两人从梁华瑾的家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去了她师父家中,见了师父隋飒之后,梁华瑾也是现在这般满脸好奇的表情。 尽管师父的态度比她独自去的时候冷淡了些许,但上官籣枫知道,隋飒一定看到了她脖颈间由黑线系着的那抹蓝,既然他没说什么,那就表示师父认同了她的决定,否则以隋飒那阴晴不定的性格是肯定会把两人骂出门去的。而梁华瑾直到现在都没有对隋飒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这让上官籣枫深感安心与欣慰。 就在她发呆之余,一个人影快速走到两人中间的桌前,上官籣枫回过神时,面前的两个杯子里已然一干二净,一个似乎刚刚睡醒的女声带着回味的咂嘴声在头顶响起:“多谢二位款待,不愧是英国的咖啡,真香!” 梁华瑾抬头看了一眼“不速之客”,对上官籣枫露出一丝苦笑,皱眉问道:“繆芯晗,我们什么时候说要请你了?就算要我们请客,你也可以重新要一杯吧!” “啧啧,梁华瑾你怎么这么抠门啊?不就是喝了你们两个剩下的半杯咖啡嘛,我还没吃早饭呢,有点爱心好不好啊!” 梁华瑾嗤笑着道:“我说缪大小姐,请问您是几点起床的啊?” 对方将左手从宽大的背带裤口袋里拿出,理了理额前平直的刘海儿,皱眉思索一番后道:“大概半小时之前吧……现在好像是十二点五十吧?”说着拉开上官籣枫外侧的椅子,边打着哈欠坐下,边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钢琴台那边,拿起叉子,自顾自地将上官籣枫一点没动的附送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竹内樱子怎么这么喜欢打赌啊?要我说,她以后不如去开个赌场好了——刚才如果不是她嚷嚷着要和紫星比钢琴,我就不会被吵醒了。不过归根究底还是要怪那该死的毕程成,没事干嘛说紫星钢琴八级的事啊!” 竹内樱子是一名来自日本的留学生,与其双胞胎姐姐竹内玲子和英国少年蓝斯·彼得尔斯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的犯罪心理系,三人同汤姆·布拉克结识于一个俱乐部,身为某集团继承人的蓝斯更是以汤姆最好的朋友自居。而推理社这次“海外交谊游”的赞助者正是蓝斯,到中国办事的汤姆接受了他的委托,才会对毕程成说自己是赞助人;而蓝斯办这次交谊游的目的则是为了以“回访”和开阔视野为幌子,随他们一起到中国找人。 三 噩耗(2) 这时一位蓝瞳褐发的少年同汤姆走了过来,那少年眼眸中的蓝比汤姆浅些,身着卡其色夹克和一条明显是特地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咖啡色登山靴踩在脚下,走起路来噔噔作响。 “早上好,三位。”那少年在繆芯晗对面、梁华瑾的旁边坐定后,招来服务员要了两份午餐。从其它桌位搬来一把椅子的汤姆只是闷声道了早安,平淡如水的面容上并未因那少年随意给自己点餐的事情露出任何不满。 “蓝斯你太不仗义了!”繆芯晗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扔掉叉子后气哄哄地说道。 嘴角依然弯着优雅的弧度,蓝斯挑挑眉,不解地看向繆芯晗,见她赌气般地将头扭向一边,便转头用眼神询问起上官籣枫和梁华瑾。上官籣枫抬脚在桌下碰了碰繆芯晗,示意她不要闹别扭,繆芯晗却佯装不知地将双腿移出桌脚。上官籣枫对蓝斯抱歉地笑了笑,梁华瑾凑过身子,轻声解释说繆芯晗没吃早饭。蓝斯闻言,好笑地点点头,又要了一份高级套餐,而后对满脸惊喜的繆芯晗说想吃什么他都会请客。 看着瞬间变得兴奋不已的繆芯晗,上官籣枫和梁华瑾无奈地叹息一声,交换眼神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月前,来到三零七寝室的繆芯晗住在了上官籣枫的下铺,由于原本睡在那里的钱伊柯出了事,学校里便传言三零七舍会招来被害的冤鬼,那些追求梁华瑾的女生更借机散布了一些关于上官籣枫是“瘟神”的谣言,就连原本和上官籣枫关系不错的舍员都在家长的强迫下相继离开了,更别说会有人愿意住进来,导致上官籣枫在寝室独自住了两个月,而邻舍的女生也都很害怕那些鬼故事,见了上官籣枫都纷纷避让。因此当在老师带领下的繆芯晗拎着行李出现在她面前时,上官籣枫不由得对其入住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处处防备着三人。繆芯晗入住三零七寝室之后一直想方设法地拉近同上官籣枫的关系,但上官籣枫都是以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面对她。 就在繆芯晗入住的第十天,曾经用电脑病毒帮上官籣枫侦破了八月末那起黑客爆炸案的网友约她见面。上官籣枫到了约定地点见繆芯晗在那里等人的样子,回想起她在自我介绍时特地加重自己名字中的“芯晗”二字,以及这些天来她的举动,上官籣枫猜到了个大概便上前询问,不出所料,繆芯晗承认她就是那个网名为“信寒”的黑客。 面对目瞪口呆的上官籣枫,繆芯晗用小叉子将第五块蛋糕的最后一口放进嘴里,不慌不忙地抬头道:“你一定很奇怪,像我这种能吃能睡、做事丢三落四、时常闯祸的人怎么会是那个曾经帮你破案、技术高超的黑客。” 上官籣枫点点头,自嘲地笑道:“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反复回忆我们那次通话,完全没发现你的声音里有经过处理的痕迹。” 繆芯晗又要了第六块蛋糕,讪笑道:“籣枫,你知道吗?我的黑客技术根本是被迫学的,所以我才会背着家里人把志愿表填上了美术专业,当时帮你只是希望自己的技术能再一次用到好的地方而已,后来得知你进了清风大学,我就提出要搬到你的寝室,这也是瞒着家里人做的决定。”说到这,繆芯晗便住了嘴,上官籣枫本认为她只是停顿一下,但繆芯晗在吃完蛋糕后却说想睡觉,两人便回了学校。之后上官籣枫几次问她,都被其蒙混过关。 看着面前正不顾形象大吃特吃的繆芯晗,上官籣枫不无感慨地轻轻吐了口气,以此缓解想要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的冲动。耳边的琴声在短暂的消失之后换成了一首快节奏的曲子,虽然速度和指法都很到位,但就连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上官籣枫都能听出来,竹内樱子现在的弹奏,比林紫星少了一份情感,如果说那架钢琴在林紫星手下时是一名绘画大师拿在手里的笔,那么它在竹内樱子的手下,就是一位学生被罚写时所用的笔。 一道惊雷在这时响彻天际,几乎所有人都浑身一颤,雷声刚落,咖啡屋里的钟表便打响了下午一点的提示,众人带着期待的眼神望向大本钟,可几秒种后,那座世界闻名的大钟上却多了几个人影,蓝斯伸了个懒腰,重重地叹息一声之后,不无遗憾地调侃道:“难得你们来一次伦敦,那座古钟居然故障,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怕什么,我们不是还要再呆两天嘛!”繆芯晗从食物中抬起头来,看着蓝斯道,“对了,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和竹内樱子、玲子姐妹中文说的这么好?” “她们的选修课业中有语言,俄、中、法三国语言都会,我嘛……和汤姆一样混血,我的曾祖母是中国人,所以会说中文。”蓝斯嘴角仍旧挂着标准的绅士微笑,但上官籣枫注意到,在繆芯晗抬头说话的时候,他嘴角的弧度出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三 噩耗(3) “学长,玲子,这边!”众人的目光纷纷随着梁华瑾这声喊望向楼梯口,只见毕程成和穿着休闲装、茶色长发梳成马尾的竹内玲子满脸焦急地朝他们这边跑来,竹内樱子见到姐姐的样子,便走下琴台,与同样满脸疑惑的林紫星走到他们桌前。 “籣……籣枫……”竹内玲子和毕程成同是一副气喘吁吁又急于说话的样子,竹内玲子的脸色随着越来越不规律的喘息渐渐泛白,一旁的竹内樱子连忙掏出一个小瓶子,拿起桌上的白水让姐姐吃了药。 “上官籣枫……中国那边打来电话,你父母好像出事了!”吃完药的竹内玲子深吸一口气喊出了这句话,周围的众人如遭雷劈般愣在当场,上官籣枫的大脑更是在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电话是师玉玉接的,那边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必须快点回去!海南的一架飞机失事,籣枫父母的名字在登记薄上,所以那边需要籣枫回去指认尸体,因为也有可能是重名。”毕程成终于调整好呼吸后有条不紊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上官籣枫身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柜台上的咖啡壶仍旧向外吐露着热气,不知过了多久,面无表情的上官籣枫转过头静静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起身走向楼梯。 “学长,明天几点启程?”已然走下第一级台阶时,她背对着他们问道,平静似水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刚刚收起手机的蓝斯抢在毕程成前面答道:“今天下雨,所以取消了所有航班,明天有航班我就第一时间订票,如果没有……”他犹豫着看向上官籣枫的背影,最后咬了咬下唇道:“如果没有,只要明天天气好转一点,我就出动我们家的私人直升机!” “谢谢。”上官籣枫的脚步声随着话音的下落响起。 过了两分钟左右,梁华瑾吐了口气,起身对林紫星伸出手,“学姐,你和籣枫的房间钥匙给我!” “哦……在这!”林紫星被他这么一叫才从毕程成的话里回过神来,慌忙掏出一张卡片递到他手中。 待梁华瑾焦急的身影也消失在楼梯口,一直紧咬着下唇的林紫星转向毕程成,轻扬的柳眉下,那双噙着泪光的眼里透露着一丝侥幸的光芒,“你说,会不会是工作人员搞错了?” 毕程成不语,将沉重的眼神转向窗外阴绵的雨,许久才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全没往常的吊儿郎当,“像上官这种复姓,在这种情况下重名的机率是多少,你应该比我清楚。” 天空在这时闪过一道光,锋利的光芒刚刚被阴云吞噬,一声巨响便传来。咖啡屋里窗边的众人都没有像刚才那样被震颤。繆芯晗回过神时,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社长,你的意思是……籣枫爸妈……死了?” 毕程成转向满脸是泪、嘴角沾着奶油块的她,叹息之后似乎是用全身力气轻轻点点头,繆芯晗呆愣着用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大家都在用表情回答她之后轻轻叹息着。手中的叉子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繆芯晗突兀地推开身下的椅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去哪?”蓝斯拉住她的手问道。 “籣枫……爸妈死了……我知道……我知道的!”眼神痛苦而迷离的繆芯晗断断续续地说着,致使众人一脸困惑地望向她,她却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然后转身想要往楼梯方向跑,却不小心撞到汤姆的椅子,失去平衡的身体向前倒去,眼疾手快的蓝斯拉住她时,繆芯晗那睫毛细长的眼眸离玻璃桌角仅仅三寸之距。 刺闪之后,雷鸣又一次在天空中炸响,雨水噼噼啪啪地拍打着路旁的枫树,光秃秃的枝杈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突然增强的风吹落,砸在了树下宾馆阳台的栏杆上。阳台的滑门这时被拉到一旁,仍旧面无表情的上官籣枫走出来四下里看了看,抬头见到挂在栏杆上的鸟窝正摇摇欲坠,急忙箭步上前将编制粗糙的树枝鸟窝拉到怀中。向里面扫了一眼之后,她很庆幸自己能及时发现——里面那三只身上只有零星羽毛的雏鸟正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 背后传来开门声,愣愣看着天空的上官籣枫并没注意到,当一件衣服被披上肩膀时她才回过头。“就算想看雨,也要多穿件衣服吧!”梁华瑾看着她略显混沌的眼眸挑挑眉,用鼻子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向前走几步同上官籣枫一起站在了阳台边缘,背靠在栏杆上时才看到她手中的鸟窝,愣了愣后伸出手去安抚里面的小鸟。 三 噩耗(4) 两人之间弥漫的沉默中隐隐透露着不安的意味,三只雏鸟在梁华瑾的安抚下也逐渐安静下来。犹豫良久,梁华瑾仍旧用修长的手指陪着小鸟们玩耍,筹措着开口道:“籣枫,要不要……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 上官籣枫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迷离的眼依旧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梁华瑾微微叹了口气,悄悄从她手中抽出树枝编织的鸟窝,将其拿到屋里,放在床上之后用棉被围上。 “华瑾,你说……如果爸妈真的出事,我要怎么做?”上官籣枫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入他的耳膜。 “籣枫……”梁华瑾转头看着身穿黑色绒衣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她,低喃出声之后轻轻吐了口气。平静地走回阳台,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双手轻轻环在她的腰间,他抬头望向天际的黑瞳布满坚定。 绵绵细雨在第二天清晨逐渐变得淅沥,当阳光在下午时分穿透云层重新照耀大地时,一架客机伴着巨大的引擎声从机场滑道中启程,原本望着窗外的梁华瑾想让坐在身旁上官籣枫看看风景,用以缓解她的心情,转头之后却见其靠着自己支在扶手上的左臂睡了。 见状,梁华瑾嘴角扬起无奈却有些安心的弧度,抬手悄悄绕过她的头,拢着她肩膀的手稍稍用力便让上官籣枫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不经意地收起笑容,他亲昵而悲伤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籣枫终于睡了呢。”从洗手间走回来的林紫星在最外侧坐定,看着上官籣枫安心地道。 梁华瑾操着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她好像有点晕机,来时也是飞机刚起飞就睡着了。” 师玉玉从前面递来两个面包,待两人接过后,看着上官籣枫紧皱的眉道:“好像在做噩梦,要不要叫醒她,做噩梦很讨厌的。” “玉玉,还是别把籣枫吵醒比较好,”一旁的毕程成也回过头,及时拦下了师玉玉伸出去要拍上官籣枫肩膀的手,“梁华瑾,你也睡一会儿吧,陪着她在阳台站了一夜,你也很累吧。估计伯父伯母凶多吉少,回去之后籣枫更需要你陪,别到时候她没事,你先不行了。” 毕程成试图缓解一下凝重的气氛,说到最后一句话特地弯起嘴角调侃,但此刻,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道不尽的哀伤与难过,这句话的效果自然适得其反,众人之间的气氛也在一瞬间变得更为凝重。 “不会说话就别说!”难得睡意全无也没有嚷嚷着要吃东西的繆芯晗责备地给了毕程成一拳,随即转向梁华瑾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看不住她一个?所以梁华瑾,你就安心睡觉吧!我拿我这条命保证,在你醒来的时候,籣枫会完好无损地坐在你旁边。” 梁华瑾感激又好笑地扬起嘴角,身子在座位上下滑了几寸,注意着尽量不移动左肩的位置,让上官籣枫保持那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睑。 蓝斯拍拍繆芯晗的肩膀,待其转过头扬眉看着自己,道:“假如上官籣枫真的在这飞机上出事了,你要履行承诺吗?” “没错!”繆芯晗不假思索地答道,旋即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不过死之前,我也会先拉上你这个总经理作垫背!”说罢发出一声轻哼起身走向洗手间。 蓝斯望着繆芯晗的背影露出坏笑,眼神中却隐含着似水的涟漪,坐在右边靠窗位置的汤姆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将双手枕在脑后,低声道:“蓝斯,你这个花花公子不会是对繆芯晗动心了吧?” “喂,你没资格说我吧!”蓝斯抬手给了他肩上一个肘击,笑着道,“如果我是花花公子,你穆少爷可就是所谓的情圣了!” 汤姆笑而不答,沉默一段时间后又问道:“你觉得……那上官籣枫怎么样?” “我不喜欢精明强干的女孩,因为她们不需要像我这样的绅士去保护。”蓝斯想也不想地答道,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转头问道:“该不会你……” 汤姆轻轻摇摇头,用手机光滑的外壳作为镜子看向后面,上官籣枫紧锁着眉靠在梁华瑾肩上熟睡,两人脸上透露出相似的不安。 “啧啧,汤姆,我看你想要拆散这一对可不简单,他们两个可是有过……那句话怎么讲?好像是叫生死患难吧。” 汤姆仍旧盯着“镜子”里反射的画面,嘴角弯起的弧度仍旧有些冰冷的意味,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些许不确定。 三 噩耗(5) 达到云层上之后,飞机的行驶逐渐平稳了下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机舱内,林紫星起身越过两人将窗纱拉上,发出的声响却使得神经紧绷的梁华瑾睁开了眼睛,林紫星愣了愣,露出歉意的笑容,低声道:“籣枫没事,你继续睡吧。” 睡意朦胧的梁华瑾扫了一眼旁边,见上官籣枫仍旧靠在自己肩上,便动动嘴重新阖上了眼睑,林紫星看着他们叹了口气,坐定之后从推着小车走来的空中小姐那儿买了一些食物。梁华瑾却再一次猛然张开眼,引得她好奇而诧异地看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指了指头顶上的小件行李柜,梁华瑾沙哑着嗓子道:“学姐,帮我拿一件衣服给籣枫盖上行吗?” 林紫星带着欣慰的笑容抬手拿出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上官籣枫身上,再看向梁华瑾问道:“你不冷吗?” “我不用,多谢学姐了。”说罢,梁华瑾将头部以较为舒适的姿势重新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消退便回到了梦乡。 “所以我说啊,”蓝斯拍了拍汤姆的肩膀,带着些许遗憾,一脸同情地道:“啧啧,兄弟,想拆散他们,劝你趁早死心吧。” 汤姆略微思索一番,将手肘抵在座椅扶手上,挑起一丝坏笑,斜视着蓝斯道:“话说回来,你这次动用这么多钱把他们找来,然后又用这些人作掩护去中国,是不是表示那个让你彼得尔斯少爷牵肠挂肚这么久的人有下落了呢?” 闻言,蓝斯嘴边的弧度深了些许,抬手抚了抚左耳上镶钻的耳钉,神秘地眨眨眼,“说不定呢。”然后自言自语般低喃道:“不知道那个人还记不记得当年做过的事……” 看着他的眼眸,汤姆不觉间露出欣喜的微笑,转头看向窗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从卫生间回来的繆芯晗也掏出钱包买了一瓶水,然后边同林紫星和师玉玉聊天边吃着带上飞机的三明治。 飞机在云端上空平缓地驶向中国大陆的方向,梁华瑾睁开微微发酸的双眼,身侧窗子渗入橙红色的阳光,表明时间已是黄昏。抬手盖住嘴打了个哈欠之后,梁华瑾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原本依靠在自己肩上的上官籣枫不见踪影,他猛然起身,不经意间“籣枫”二字响亮而急促地溢出口。 “我在这!”上官籣枫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前排师玉玉的位置传来,她正在弯腰摸索着什么。松了口气的梁华瑾伸着懒腰走了过去,却见繆芯晗一脸焦急,竹内玲子在一旁安慰着她,林紫星则矗立在一旁思索着什么,师玉玉亮晶晶的眼眸里有些愤怒的意味,其他乘客几乎都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有些人好奇,也有些人不满,一位身着空姐制服的女人正不安地在向蓝斯说着什么。 梁华瑾正要开口询问,仍然在找东西的上官籣枫给他解释道:“是芯姐丢了钱包,我们怀疑飞机上有小偷。” “缪学姐一向迷糊,会不会是忘了把钱包放在哪了?”梁华瑾抬手压了压直立起来的头发,扫视众人之后问道。 “我说梁华瑾,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师玉玉对他怒目而视,低吼道,“你难道忘了我们都是推理活动社的成员啊!特别是籣枫和毕程成、紫星,他们三个会没有证据就瞎说吗?” 梁华瑾将手**口袋里,尴尬地笑笑,“抱歉,人刚睡醒,脑子难免血液不通。详细讲讲吧,应该有怀疑对象了吧?” 上官籣枫直起身,梁华瑾才看到她戴着手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透露着一丝复杂的味道。看着她的眼眸,梁华瑾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向背后,毕程成和蓝斯、竹内樱子正同两位空姐在与两男一女说着什么,汤姆靠在一旁吸着烟。 “嫌疑人就是他们三个,”上官籣枫走到他身边道,见梁华瑾不解地转头看着自己,耸耸肩解释道:“学长那家伙无聊,盯着乘客们做事推理他们是做什么职业的,他说是练习。据他观察,只有这三个人接近过芯晗,而且他们也在隐瞒自己的职业。 “那戴眼镜的女人说自己是英语老师,蓝斯和汤姆分别确认之后说她的英文有许多破绽,不像是一位教师该有的,而且她对一些词语的理解很像从事心理治疗方面的人;右边那高瘦的男人自称是做生意的,但你也看到了,他的手指指腹发扁,而且比较白,指甲里也有些细粉,我刚刚和他握手的时候确定那是粉笔的残渣,也就是说他的职业是教师或者服装师一类经常接触粉笔的;左边那个正对着学长大吵大闹的矮男人,自称职业是钢琴家,他的手又短又粗,一点不像弹琴的,紫星学姐用专业术语和他对话的时候也是答非所问,有可能是经常赌博或者做其它违法事情的人。” —————————————————————————— 某茗申请了上架,下个月大概就要开始收费了,和各位亲提前说下哈~~ 三 噩耗(6) “依据呢?”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打算,梁华瑾便开口问道。 吐了口气,仍旧面无表情的上官籣枫扫了他一眼,靠在对面的座位,看着那男人道:“那又短又粗的手指上戴了五颗戒指,只有左手拇指上那个是真货,其余四个里都有机关,里面装着什么我不知道。” “答非所问,籣枫,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说他是赌徒。”梁华瑾皱眉追问道。 上官籣枫再次轻轻耸了耸肩,看着毕程成道“这是学长说的,大家也问过为什么,他不说,我目前只知道那男的手上的戒指有机关;而且他的眼睛不停在周围瞟来瞟去,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有他的手,总紧贴在裤线周围,那里应该也有什么;再说他脸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好像在回味什么似的,有点像瘾君子的感觉。” “你已经确定了,对吧?”梁华瑾收回视线,挑笑看向她。 “恩,现在只缺证据而已,芯姐说她那条很重要的手链放在钱包里,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我实在不想被带去警局浪费时间,这件事可能又要被大肆报道了。该死的,明明爸妈可能出事,偏偏这时候节外生枝,我可真是走霉运!” 见上官籣枫终于皱起眉骂出了一声。一直在发愁怎么让她表露出心情的梁华瑾因此松了口气,嘴角弯起的弧度流露出些许欣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女孩耸肩不好看,发挥你的特长快点把这件事解决吧,师父不会介意你给朋友帮忙的。” 不经意间扫到他的笑容,上官籣枫的脸颊微微泛红,嘀咕了一句什么,便抬脚向毕程成的方向走去,收起笑容的梁华瑾看着汤姆略微思索了一下,吐了口气后跟了上去。 戴着红框眼镜的女人一脸恼火,时不时附和着矮男人的话对蓝斯和毕程成斥责几句,高瘦的男人却很平静,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站在一旁,像汤姆一样仿佛事不关己般看着四人争执。 上官籣枫箭步上前,抬手拦下矮男人打向毕程成的拳头,然后轻轻用力,男人吃痛地拧紧八字眉,对她怒目而视,她却在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松了手。梁华瑾打量着旁边的女人皱了皱眉,见对方转头来看自己,礼貌地一笑,道:“请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我想没有。”女人说着严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见状,上官籣枫对着这边挑挑眉,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更加黯淡,略显犹豫地抬手抚上胸前的吊坠,轻轻咬紧的唇角流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微微用力地摇了摇头。由于那一拳,毕程成和蓝斯与矮男人的争吵激烈了起来,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除了眼中流露出更多不解的梁华瑾和眼尖的竹内樱子。 机舱内的灯光亮了起来,天边那一抹红在这时渐渐消隐了下去,从舷窗往外望,没有云朵的遮盖竟看不到半抹星月,这样的天空不免让人在失望之余感到压抑。 上官籣枫费了一番口舌才让三人允许他们对其物品进行搜查,一直注视着她的梁华瑾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帮忙。由于一直很在意上官籣枫的动作,导致梁华瑾并没注意到,从他和那女人说完话,汤姆那双充满戏谑的蓝色眼眸一直冷冷盯在他身上。 快速接住一个被碰掉的笔记本时,梁华瑾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再次看向仔细检查着每一样东西的上官籣枫,嘴角挑起一丝苦笑心里暗暗自责。 我在想什么啊?籣枫做每件事都那么认真……梁华瑾,你这样要怎么完成那件事?怎么实现给她的承诺啊!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犹豫着抬起手中的笔记,却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夺了过去。眼镜女看也不看他,拿到本子便往回走。梁华瑾转身迈出一步,张嘴想叫住她,眼角扫到旁边的座位,躺在软垫上的一张照片使他皱起了眉。 凌晨时分,一场预料之外的霡霂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降临于北京,就在首都机场的工作人员都在为客机的起飞和降落头痛不已时,这场冰雨却像来时一样快速散了。 站在机场的大厅里,众人左右张望着想找到被安排来接机的人,竹内玲子和竹内樱子两姐妹一下飞机便去了洗手间。 “我看我们先回学校吧,也许在那能联系到负责这事的人。”繆芯晗提议道。 三 噩耗(7) 其他人纷纷收回眼睛看向她,林紫星思索着道:“从北京到我们市里要五个小时,来回就是十几个小时。蓝斯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先把籣枫爸妈的事确定下来,然后尽快回去比较妥当。” 闻言,毕程成吐了口气,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停在梁华瑾和上官籣枫紧紧相握的手上,他们从那矮男人被发现在厕所里自杀以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梁华瑾的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可是,会是什么呢? 做了个深呼吸,毕程成又看向被蓝斯揽在怀里的繆芯晗,这两个人从拿出各自的手链之后就成了情侣——也许并未确定关系,但两人现在的举动比梁华瑾和上官籣枫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毕程成的眼睑不由得耷拉下来,在心里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林紫星,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夹在自己和她中间的师玉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们两个同时在场,师玉玉肯定站在两人中间,偶尔他们单独聊天,当毕程成好容易想说出心里话的时候,师玉玉总会出现。他也试过多次甩掉这个“电灯泡”,却屡试屡败,最后毕程成只得放弃驱赶她的想法,也不再刻意回避师玉玉,改变攻略,打算先将其收入囊中,用以缓解他和林紫星一谈到感情方面的事就像伊拉克战争一样的气氛。 一旁的汤姆早已重新戴上了那支黑色墨镜,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吸着烟,此刻他面向毕程成,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林紫星和师玉玉,嘴角弯起戏谑的弧度,镜面上滑过一道反光。 蓝斯手机这时候传出的悦耳音铃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嘴角仍旧是他特有的绅士弧度,眼里却多了些真心的意味。按下接听键将手机递到耳边后,他在诧异之余不解地望向四周,然后像是士兵得到难以接受的命令一样皱起眉。 挂掉电话后他快速扫了一眼满眼忧虑的上官籣枫,放下背包的同时问了毕程成厕所在哪,便朝着毕程成所说的方向快步走去。在厕所门口与一个似乎很着急的女人相撞,对方却一声不吭地绕过了蓝斯。待他回过神,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摇摇头,带着满脸狐疑走进了洗手间的门。 天空似乎格外湛蓝,几朵白云慵懒地飘在人们头顶上,一辆没什么人搭乘的公交车向着郊外的终点站驶去。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在被梁华瑾带上这陌生的公交之后,上官籣枫终于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闷闷地问道。 “你终于肯说话了。”梁华瑾拉着她走到最后一排坐定,转过头面向窗外,平静地道,“籣枫,伯父伯母的意外已经发生了,我希望……” “希望我面对现实吗?”上官籣枫挑起略带讽刺的苦笑,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身子颤抖起来,“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同样的话!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我爸妈死了啊!起码给我点时间缓口气吧!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我立刻恢复?就因为我是侦探吗?侦探……师父他说不让我把侦探当成正业的……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当初为什么要选我啊!”犹豫着抬起手从衣领中拉出那颗蓝宝石吊坠,看着宝石,复杂的眼神中最明显的竟是恐惧。 看着压低声音歇斯底里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滑落的她,梁华瑾心里一阵绞痛,咬了咬下唇,他将想说的话尽数吞了回去,抬手将其拉近怀中,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腰身,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将下颚轻轻抵在她头上,柔声道:“在我面前,你还需要硬撑吗?” 一切声音似乎都沉淀了下来,唯一证明时间还在走的,就只有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用不耐烦的眼神打量着车尾处座位的司机,每次他都会在轻轻摇头之后弯起嘲讽而无奈的笑。 过了几秒,梁华瑾感觉到怀里的上官籣枫肩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自己胸前也微微有些潮湿感传来,他松了口气,挪动身子的同时将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三 噩耗(8) 公交车到达终点站之后,梁华瑾一手锁上外套的拉链,一手拉着眼圈发红的上官籣枫,朝前走去。 “把它戴上。”他闻声转头,见她手里拿着的围巾,愣了愣之后接了下来,却抬手往她脖子上挂去。上官籣枫后退一步,道:“这是我送你的,所以要你来戴着,而且我现在穿着的可是我所有衣服当中最厚的一件。” 梁华瑾直视着她的眼睛挑起眉询问着,上官籣枫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认真地迎视着他。待那条灰色围巾重新回到他脖颈上,她用目光指了指他身后的高大石门,声音仍旧闷闷的,“你带我来墓园干嘛?” “未来婆婆你见过了,现在带你见见我家其他人。”他严肃地答道,无论是话语中,抑或是神色里都没有任何调侃的意味。话音一落,不等上官籣枫作出反应,梁华瑾便拉起她的手朝着建在小山上的墓园内走去。 两人不急不慢地拾级而上,直到停伫在一排毫无花束与装饰的石碑前,沉默一路的梁华瑾才在放开上官籣枫之后说出话来,“走进这排墓就代表要这辈子在一起,籣枫,决定吧。” “你们家的传统?”看着一排微微发蓝的墓碑,上官籣枫开口的同时,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横着的台阶。 见状,梁华瑾仍旧一脸严肃,皱起眉张开嘴,上官籣枫却在这时转过身来直视着台阶之下的他。 冬日里的傍晚,天色已有些许夜幕降临的样子。被挡在身后的阳光使得她的身子边缘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转身的贯力使脖颈上的黑线动荡起来,胸前的晶莹反射着泛蓝的阳光,给她周身的金色中添加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蓝色,加之眼中复杂的忧郁与坚定,神秘的感觉顿时满布于上官籣枫的身上,让见者产生一种错觉——面前的女孩似乎是一位生于天堂的怨灵。 梁华瑾愣了足足五秒才回过神,欣慰的感觉随着嘴角弯起的弧度渐渐弥漫在他脸上,两人对望着,片刻后他抬脚走上石阶,恢复了两人间那不多的身高差距。 走过上官籣枫身边,他蹲在最外面的石碑前,抬手抚摸着上面似乎是刻着名字的地方,平静地开口道:“你那坠子的来历,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 闻言,上官籣枫微微一怔,轻轻咬了咬下唇,转过身皱眉道:“都说了不是其他男生送的,你怎么还不放心啊!” 梁华瑾叹了口气,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上官籣枫却在他的手从墓碑上拿开的同时愣在原地,因此并未注意到梁华瑾接下来的动作。 “华瑾,那……那个字……念什么?”等着她说出实情的梁华瑾听到这样一句颤颤巍巍的话语,不由得带着疑惑的眼神回过头,却见上官籣枫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手里的纸张上。顺着她的眼神寻去,梁华瑾露出温存的微笑,再次抬手抚上墓碑,“这个字也难怪你不认识了,读xi,我亲生父亲姓舃。对了,忘了告诉你,算上‘梁华瑾’,我有过三个名字,另外两个是‘舃凡’和‘濮舃少’——‘凡’就是平凡那个字。小时候我还说过自己的名字是‘被鸟讨厌’,现在想想真够好笑的……” “华瑾……”上官籣枫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讲述。不解地转过头,却见她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地死盯着墓碑,眼眸却是明亮得很,好似有一团火在里面越烧越烈。 梁华瑾起身,不解地盯着她的眼睛,思索着要怎么发问,上官籣枫却先开口,“开在枫树上的兰花,你知道这句话吗?” 当眼里的不解与惊愕渐渐被喜悦和诧异代替,回过神后,梁华瑾一把按上她的肩头,勉强压制着心中的激动,因而声音有些变调地颤抖着,“籣枫,你……你就是……” “痛!”上官籣枫笑着挑眉叫出声,掰开他的手,走过他身边,转过身望向天际,几个音符从她微抿的唇间溢出,由于掌握得不好,哼出来的曲子有些歪歪扭扭的感觉,不很好听。梁华瑾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一首略显幼稚的吉他曲便传入了两人的耳膜,蔓延至四周。 “变声之后可能有变化,不过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梁华瑾笑着眨眨眼,咳嗽两声整理嗓音后,发出了特地变得童稚的唱声。 三 噩耗(9) 阳光在西面的天空渐渐隐去,上官籣枫的嘴角终于找回了属于它的弧度,安静而平缓的笑容渐渐流淌而出,眼里的迷茫逐渐被该有的睿智与坚定代替,这一切都源自于他那偶尔有些蹩脚的哼唱。 “瑾,谢谢。”当一曲终了,他将手机收入口袋时,她如此说道。随后抬手接下目标是自己头顶的弹指,直视着他充满宠溺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睛道:“没有你,我那天又会被打得全身是伤;没有你,我不会去学散打;没有你,我不会在打架的时候遇到师父被他救下;没有你,黑客爆炸案的时候我就会没命;没有你,飞机上芯姐的手链找不回来,她和蓝斯不会那么快相认——”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眼中已然搜寻不到丝毫迷茫,锐利的眼神重新回到了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你,我不会倒霉地遇到这么多事,也不会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时间仿佛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逐渐凝固,夕阳下,对视着的两人面颊都微微泛红,一阵风掠过,像顽皮的孩童一般牵动着四周的植物枝条,吹拂起所有人的发丝,跟随自己飞舞。 他的嘴角似乎也被这阵冷风牵动了,阳光般的笑容自紧抿的唇边勾勒而出,手心向上放在她面前。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长发,她的嘴角几经抖动,终于微微恢复了些许那属于她的锐利弧度。抬手搭上他的手,两人笑着相视,同时转过身,后退一步,对着身前的一排墓碑深深鞠了三次躬。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要问我什么?”直起身之后,上官籣枫转头问道。 梁华瑾握了握拳,重新拿出那张纸,“那颗蓝宝石,是不是这叫什么‘开膛手的遗传之石’的?” 在看清照片时,那张鹅蛋脸上残留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了,“你从哪得到的这照片?” “捡来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仍旧带笑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中不带任何涟漪。 低头看向脚下,几株黄草随着清冷的风轻轻摆动着。半饷,她挑起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轻声道:“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算了……既然被问起,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那颗在推理小说界被誉为‘被诅咒的密涅瓦’的蓝宝石就是我脖子上这块。” “被诅咒的密涅瓦?”梁华瑾皱起眉,不解地重复道。 转身望向夕阳,眯起眼睛的上官籣枫询问道:“华瑾,我们能不能先回学校去,路上我给你讲讲这块宝石的来历,还有我的事。” “是啊,如果太晚,错过了末班车就糟了。”梁华瑾点点头,执起她的手向山下走去。 上了空荡荡的公交车,两人仍旧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坐定后,上官籣枫靠在他肩上,轻轻阖上眼,平静地开始讲述道:“那张照片背后也写了一排英文,这颗宝石的传说很多,我只说流传最广的。 “古时候的一个西方国家,一位佞臣请来巫婆给一颗蓝宝石施下诅咒,在他们国家公主的生日宴会上作为礼物送给了那位公主,那诅咒的内容大概是先让这女孩的父母死于疾病,然后将女孩和心爱之人逐渐分离、隔阂。” 梁华瑾低头,见她的眼眸睁开一条缝看着自己,红润的唇上湿漉漉的,两人同时在发愣之后红了脸,尴尬地将目光转向两边的窗外。 清了清嗓子,面颊上留着些许粉红的上官籣枫重新阖上眼睑,继续轻声说道:“在恋人吵架之后,如果男方离开,那么死的只有女孩一个,如果两人的感情犹豫不决,两个人都会死,只有跨越了磨难之后仍旧像当初那样深爱,两个人才会一直走到生命最后。 公主在生日宴会上将爱不释手的宝石项链戴在了脖子上,当天晚上,国王和王后便依了诅咒,被一位叛逆的侍臣杀害了。公主在准备即位的时候撞见一直守护着她的一位骑士与自己的妹妹在一起有说有笑,很伤心地向骑士提出了取消婚约的话。 “骑士给她解释,两人和好了,可就在公主即位的前一天早上,两位大臣在一起聊天,说到了本是孤儿的骑士可能是一位被赐死的逆党之子,这一幕刚好被骑士撞见,他便去找公主询问,两人间的信任由此出现了裂痕。” 梁华瑾搭在她肩上的手不禁握紧,上官籣枫带着甜蜜的笑皱了皱眉,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道:“公主即位典礼的当天打算宣布与骑士的婚约,这让一位一直仰慕着公主的邻国国王感到了羞辱,他决心攻下这个结盟的友国,并强占公主……” 闻言,梁华瑾由于脑海中出现了某个人的宝蓝色眼眸而笑出声,上官籣枫动了动身子挑眉斜视着他,“想到了汤姆?” 点点头,他抬手放在嘴边,眨了眨眼道:“抱歉,你继续吧。” 三 噩耗(10) “国王带着一些人混入了参加典礼的人群中,然后同城外的大军内外夹击,骑士为了保护公主而死,而后,明白大势已去的公主用心爱之人手中的剑自杀了。国王见到公主脖子上的项链很美,便直接摘了下来。那奸佞的大臣自是死在了敌军手下,巫婆逃走的同时带走了已经收为徒弟的大臣女儿,传说中特别提到她的名字里有‘主’这个字或者同音字。那位国王回到自己的城堡,将项链送给了带着女儿来看他的王后,王后把项链戴在了小公主的身上,当天晚上,这位刚刚凯旋的国王和他的王后也死在了自己忤逆的儿子手上。 “故事本来到此结束。可让人很不理解的事来了,那颗诅咒的宝石戴在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身上,她去哪了?于是世人将这件事和一八八年发生在伦敦的那起惨案挂上了钩。” “一八八年……”梁华瑾思索着嘀咕出声,上官籣枫半睁开眼瞄了瞄他,阖上后,平静地吐出五个字:“开膛手杰克”。 在梁华瑾略显诧异与好奇的眼光中,她再次开口,“连续对五个**进行剖尸,然后突然消失得无声无息,那起发生在伦敦的悬案至今还是推理爱好者们口中热忱的话题之一。 有人说那位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就是大臣女儿的后代,之所以连续残杀了几个**,是为了找到那颗被诅咒的宝石,但提出这一理论的人说不出杰克要拿宝石做什么,所以这一说法并没有几个人支持。 “所以更多人知道的,是它的另一个名字,‘被诅咒的密涅瓦’。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得来这照片的,但是这上面会提到‘开膛手的遗传之石’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没想到这个说法到现在还有人支持。” 挠了挠下颚,梁华瑾显然完全抛弃了质问的神情,满脸好奇地问道:“你对开膛手杰克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看法,或者是支持的理论吧。” 上官籣枫露齿一笑,睁开眼看着司机的方向,抬手抚摸着胸前晶莹的蓝,道:“师父要我研究过开膛手杰克,我觉得这颗宝石和她还是有关系的。当时在贫困潦倒的东区,一颗这么大的宝石典当掉是可以过上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可是这宝石,”她扯了扯脖子上的黑色细绳,嘴角的弧度变得苦涩:“戴上了之后就拿不下来,师父说过这件事,我找到了另一个传说,里面有提到这颗被下诅咒的宝石会陪伴戴它的人到死,我研究了很久都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某种化学物质或者物理现象导致的。” “你的意思是开膛手在找戴着这颗宝石的人?”梁华瑾皱眉问道,他实在想不通,开膛手残杀了五个女性,难道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对。”上官籣枫轻轻点头,“我认为是戴着这颗宝石的人害死了开膛手杰克的什么人,要知道,大多数推理学者都不认为第一个被害的女性是开膛手杰克所害,而我恰巧是其中之一。 “杰克可能是第一个被害者的儿女或者姐妹,我认为姐妹或者女儿可能些,因为那五个被害者都是**,不可能有丈夫,如果有也不是什么好丈夫或者卧病在床,这样不可能去为妻子报仇;同理,如果是儿子,肯定会去工作,身有残疾或是对母亲不好也不会为母亲杀人。 “女儿或者姐妹就不一样了,当时的情况,找工作是一件相当难的事,女人只能做洗衣妇或者**这类低三下四的活计,没有人会看着女儿或者姐妹与自己一起堕落,所以她肯定是一个人撑起家里的开支……”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了看沉思中的梁华瑾,吐了口气不经意间动了动身子,回过神的梁华瑾笑着搂紧她的肩,为此她抱歉地一笑之后继续讲述道:“有人盯上了这颗宝石,案发时她之所以被刺数十刀是由于凶手的慌乱,在她之后那些被害人都是被剖腹弃尸在大街上,杰克用同样甚至更残忍的方式来进行报复。至于她为什么选择了那四个人,也许是因为那些穷得肚子一饿就是几天的人突然变得有钱了,也可能是她们同别人吹嘘自己突然赚到了钱,或者是喝醉之后说溜了嘴。 “第五个死者之后,杰克就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我想是她在最后那个人身上得到了原本属于她亲人的宝石,所以去了别的地方,或者一直在那里,只是人们渐渐遗忘了开膛手杰克。” 三 噩耗(11) “所以你也认为,杰克就是那个大臣女儿的后裔?” 摇摇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快速变换的景物,“也许是杰克的母亲或者祖先意外地得到了这颗宝石,我不认同那个传说。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诅咒或者巫术存在,只是人们的心魔随时有可能成为所谓的诅咒。”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上官籣枫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梁华瑾倚着座位面向顶板上的气窗发愣。天鹅绒一般的黑幕上缀着点点星光,公车载着两人逐渐驶进市中心,四周的灯光随之明亮不少。 “你多久没说过那句座右铭了?”沉静半饷,梁华瑾抬手轻轻蹭了蹭鼻尖,转头看向怀中的她道。 上官籣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后愣住了——街道两旁瞬间掠过的霓虹被挡在身后,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颜色不停更换的光晕,墨蓝色的休闲羽绒服衬着阴影中的面孔,单眼皮下透露出一丝惆怅,却使得那双黑眸格外明亮,高挺的鼻梁顶端微微反光。上官籣枫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梁华瑾此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处于炼狱中的天使。 “籣枫?”见她呆愣地看着自己,他便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过神的上官籣枫急忙别过头去,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堵住一般地难受。 见状,梁华瑾皱起眉,将手抚上她的额头,用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担心地叫道:“籣枫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脑海中不断出现他刚才背着光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为了压制这种逐渐膨胀的恐惧,她只得重新转过头去盯着街道两边的风景,闷声问道:“你说什么了吗?” “啊?我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应该是太热了。”她牵动嘴角尴尬地笑了笑,扯了扯绒衣的领子,试图转移话题道:“刚才你好像问我什么座右铭?” “我们同样出生在这个地球,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是一种缘分;遇见和认识他人也是一种缘分——天堂,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相对的,地狱,也是一样。”放在她头上的手并没有丝毫要拿下来的迹象,眉头紧锁的他思索着吐出话语。 上官籣枫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那浅浅的笑颜里包含了太多意味,正在梁华瑾疑惑地挑起眉想问她笑什么时,她微启薄唇道:“其实这句话还有下半句,我本来认为前半句就够我用的,这就是我从秦家回来后都没提起过的原因。” “后半句是什么?”梁华瑾立刻挑眉问道。 吐了口气,她轻轻低下头,缓缓道:“错的缘分就如同长在枫树上的兰花,姿态再美,也是不对味的感觉。” “这段话怎么像是你的作品?”挑挑眉,他带着三分笑意问道。 “这是我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说是她女儿隋珺韵的作品。” 公交车这时到达了终点站,梁华瑾不情愿地拉着她下了车,走到另一个站台后,他抬手看了看表,叹了口气嘀咕道:“但愿我们没错过末班车。” “如果错过了,你打算怎么办?” 梁华瑾张张嘴刚想回答,抬眼扫过马路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立刻看到了什么似的拍拍她。上官籣枫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们所要搭乘的公交车正停在那里等信号。 “那天遇见我之后,你就去学了散打?”在公交上坐定后,梁华瑾迫不及待地问道。 点点头,她抬手在被寒霜布满的玻璃上胡乱地写写画画,脸色很是沉静地开口道:“那天被你送回家我就和爸妈提起要学散打的事,他们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学那东西干嘛。第二年我们学校附近有人开了一家搏击术的道馆,到学校里来招生,说是如果学生们去就半价授课,后来又碰到一次被人追打,老爸才终于同意了我去练。 “负责教我的女老师姓竹,性格很好,除了授课之外偶尔会指导我课业上的问题,还经常带一些点心来给大家吃,我当时经常在课上打瞌睡。班主任布置的小说里有一段话让我很头疼,拿去问于老师,就是因为她当时的讲解影响了我,让我在上初中之后的一天去给一位女同学‘打抱不平’的。 —————————————————————————————— PS:最后那里的双引号不是我落下了,是籣枫的话还在说,大家不要误会哈 三 噩耗(12) “初中那时候,我同座的女生挺娇弱,身上却总是带了很多钱,自然就成为了那些不良少年的目标。那天午休之后,我吃完饭回学校就看到泪流满面的她被一群同学围着询问。我们关系还算不错,我把她拉出教室之后就问出来了,然后凭着一位同学搜集的资料找到了那群人。当时他们靠在学校门口数钱,嘻嘻哈哈的,看到我们出现好像还挺吃惊。”说到这,上官籣枫轻轻冷笑一声,彷佛又看到一帮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痞子打打闹闹地站在眼前,各种各样的脏话随着无所顾忌的笑容脱口而出,可能其中还有人叼着或廉价或昂贵的香烟。 “当时我手无寸铁,看到他们是五个男生,心里也有点没底。但同座就躲在我背后,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而且他们都看到我们了。” “结果呢?”微微眯起眼睛,梁华瑾往后一仰,头枕着双臂懒散地问道。 “他们被我打趴下了,不过我手臂上也挂彩了。”上官籣枫耸耸肩,试图满不在乎地说出这句话,却掩不住语气中的一丝得意。 “换了我会擒贼先擒王。”梁华瑾扭了扭脖颈,将双腿放在过道上,背靠着她的肩膀看向窗外。 “当时我才十三岁!”上官籣枫不满地叫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是被小女生打败过吧?” 沉默良久,梁华瑾平静地道:“打败我的人是一个矮个子男孩,该死的,那是我从小唯一一次在散打上输了别人。” “他……长什么样?” 睁开眼回过头看着她,他的额头上由于抬高眉端显露出了抬头纹,见她一脸正在想象的模样,他流露出温润的笑容,闭上眼后回忆道:“发生在六年前的事了,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拿着一本半抢半借来的漫画在看,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对方不依不饶的,看他褐色的头发蓝色眼睛,我还以为碰上同类人了,口气也好不到哪去。吵了几分钟,我和他就开始动手——谁先出手的我忘了。结果我鼻子出了血,他却先跑开了。” 抬手托着下颚,她思索着嘀咕道:“真是奇怪的人,打赢了自己倒是先跑了……那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梁华瑾转过身,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却摇摇头认真地道:“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他很奇怪,没注意到别的,到小溪边洗完鼻子就回家了。” 上官籣枫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后来同学们一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因为成绩还过得去,老师也没把我怎么样,整天忙着工作的爸妈一开始不知道我做的事,是一个男生把电话打到我家去他们才知道的。”提及父母的时候,梁华瑾悄悄瞄了瞄她对面玻璃反射出的影像,虽然比起白天的时候好了很多,但上官籣枫的眼神还是不免黯淡了下来。 “被他们教训的时候,我顶嘴说自己在伸张正义,多可笑的借口!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师父,我现在大概还是那副样子,顶着正义的幌子去伤害别人,我当时真是吃错药了!”冷笑着咒骂自己了一句,她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平稳情绪之后道:“我和师父认识只能说是缘分,那段时间好像我每次打架都能碰到他。最后一次,我被一群人围攻,好容易咬着牙拼了出来,却晕倒了,醒来之后就躺在他家卧室里。 “当时他老人家的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我又那么倔强着不肯低头,我们两个就坐在卧室里一声不吭地僵持着,直到师母下班买菜回来,我被她半强迫地留下吃晚饭……” 梁华瑾张开嘴想说什么,一番思索之后又咽了回去,静静听着她面带微笑的讲述,“在他书房里我看到了成堆的推理著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本接一本地看,两位主人也不赶我。后来听师母说,师父就是因为见到我看推理小说的样子决定收我做徒弟的。”说着说着,她脸上的浅笑渐渐隐去,眉目间也越发纠结,梁华瑾的嘴巴几次张开,又几次阖上。最后,他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咬了咬下唇,上官籣枫的声音逐渐变调,“一年前,就因为我的推理失误,师母被真凶陷害成犯人,然后被害了,师父那天之后就变得性格古怪,对接近我们的陌生人喜怒无常的。他们两个很多年前就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师母由于难产大出血无法再生育。据说他们女儿隋珺韵最喜欢的植物就是兰花和枫树,得知我名字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三 噩耗(13) 梁华瑾心痛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仔细听着她逐渐有些语无伦次的讲述,他知道现在不能进行任何干扰,如果被打断,她的眼泪会再次决堤。但让他就这样看着她,只能加剧他心如刀绞的感觉。 梁华瑾犹豫着移开视线,心中摇摆不定,耳边却突然传来她深呼吸时,鼻翼与空气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三次深呼吸后,上官籣枫勉强平复了情绪,“师父曾经告诫过我,对自己情绪无法控制的我会被对手利用,严重的话可能伤害到身边的人。当时我不服气,想大干一场让师父收回那句话,换来的却是害死两个人的结果。” 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直视着他道:“华瑾,对我好的人最后可能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 话说到一半,梁华瑾的唇便将她的声音硬生生堵在了嗓子里。 弯月悬挂在天空中,给这复杂的夜色增添了一层朦胧,似乎就是意图要让人看不透,一阵清冷的风掠过,枯枝残叶上挂着的几件白色垃圾被卷起,然后狠狠摔在房檐和地面上,那棵树仍旧矗立在原地。旁边的教学楼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只有楼侧推理社团室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林紫星矗立在窗前仰望着弯月,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双有些酸涩的丹凤眼里满是担忧与不安。 大门在这时候被推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趴在桌上小憩的毕程成抬起惺忪的睡眼,见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被其他人堵在门口,随意地抹掉嘴角的口水后起身,边揉着眼睛边叫道:“他们走了一天,估计连午饭都没吃。紫星,玉玉,你们去弄点饭菜来吧。” “这都大半夜了,去哪弄吃的啊?”竹内玲子好奇地眨眨眼。 林紫星笑着摆摆手,同师玉玉一起将上官籣枫和梁华瑾推到桌子旁坐定,“学生会会议室里有电磁炉,我们熬夜工作的时候可以去那做饭。”解释完,她抬手拉起师玉玉便走向门外,上官籣枫连忙起身叫道:“学姐等等,我也一起去!” “籣枫你还是考虑考虑待会儿怎么能把我们做的饭菜吃下去吧,”师玉玉半开玩笑地警告道,“芯晗那个懒猪都没胃口了。而且我们的社长大人还有事要找你商量的,所以你还是留在这,认真听他说话吧。” 说罢,两个女生便快速消失在门板之后,只剩下上官籣枫的一句“随便弄点就行,别太麻烦”在室内和走廊里荡起轻微的回音。 吐了口气,上官籣枫重新在梁华瑾身边坐下,捧着温热的白水喝了一口,问向斜对面的毕程成道:“有什么事找我?是蓝斯有消息了?” 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程成缓缓开口,“繆芯晗现在应该在你们寝室里忙活着找他,我也发动了学校周边的关系,布莱克让我们暂时不要告诉他的家人,”不太情愿地扫了一眼靠在窗台上的汤姆,环视屋内,发现大家都等着自己继续说话,轻咳了一声之后斟词酌句地道:“籣枫……是这样,我们呢……想给伯父伯母办一个小型的葬礼,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或者同不同意我们这样做。” 一番话说完,屋内便静了下来,除梁华瑾外所有人都看着上官籣枫,等着她的回答。手里握着盛有温水的纸杯,她感觉暖暖的温度似乎顺着指尖流遍了全身。一旁的梁华瑾面无表情,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温水,良久,他将空杯子放在桌上,双眼盯着玻璃桌面轻声道:“就这么办吧,籣枫,我觉得应该给伯父伯母立个衣冠冢。” “谢谢大家这么为我着想。”仰起脸,她含着感动的泪回给众人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 众人闻言,有些立刻七嘴八舌地提着对葬礼的建议,有些则不好意思地笑笑,汤姆点燃一支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梁华瑾看着上官籣枫被大家围在中间,本就柔和的表情里流露出欣慰与安心。吐了口气之后将纸杯扔进脚边的垃圾箱,起身走到汤姆矗立的窗户前,眼神变得犀利的他拉开窗子,双手撑在了窗台上。 三 噩耗(14) “我觉得应该和你谈谈。”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月亮,打破了持续良久的沉默。 汤姆嗤笑,嘴角弯起冰冷的弧度,看着夹在两指间的烟,阴阳怪气地道:“哦?我倒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不理会汤姆那嘲讽的语气,梁华瑾面无表情地道:“彼得尔斯来中国的目的是找繆芯晗,布莱克,你的目的难道仅仅只是旅游,顺便给朋友帮忙吗?”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轻笑着看向他,挑起眉摇头道:“Idon'tbelieveit。” 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汤姆偏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What'syourownopinion?”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之后,看着白色的眼圈渐渐扩散开来,他冷笑道:“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想法,所以也希望你别来干涉我的行动,你我之间仅仅是情敌而已。” 说完,他将烧到滤嘴的香烟在烟灰缸里熄灭便走了出去,所有人都围在上官籣枫身边,因此除了毕程成、梁华瑾和坐在休息区用日语说着什么的竹内姐妹,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门被打开过。 几片云静悄悄地移动着,似乎生怕打扰到熟睡中的生灵们,已到中天的弯月被遮掩在云层之后,但朦胧的淡色月光更加努力地透过云层边缘薄弱的地方,尽可能地照射在大地上。在与梁华瑾分开之后,由于不放心繆芯晗,执意要回来的上官籣枫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打开宿舍的门,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立刻闯入耳膜,见繆芯晗盘腿坐在床上,专注地对着面前的笔记本敲敲打打,上官籣枫无奈地叹了口气,扫过另外两个人的床铺,却诧异地发现上面空空如也。 “芯姐,她们人呢?” 繆芯晗全身一颤,回头见是上官籣枫,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埋怨道:“你吓死我了,走路像猫一样没声音。”然后快速转回去盯着电脑屏幕,咬了咬下唇敲了几下,开口答道:“她们走了,好像是昨天申请换的宿舍。” 闻言,上官籣枫眼神黯淡了些许,将手里的保温杯和两瓶绿茶放到她床上,在旁边坐定,低头盯着水泥地面上的小型发电机,沉闷地道:“芯姐,对不起,害你陪着我受冷眼。” 微微皱眉的繆芯晗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没事,我自愿的。而且这和我之前受到的冷嘲热讽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该死的,蓝斯到底去哪了啊!” “啪”地一拍键盘,眉间越来越紧的繆芯晗将笔记本抬到一边,心烦地拧开一瓶绿茶灌了一口,然后拉过保温杯,接过上官籣枫递来的筷子径直挑起面条往嘴里塞。上官籣枫张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她便被烫得哇哇直叫。 “这是紫星学姐刚做好的。”上官籣枫忙递出纸巾给她擦拭。繆芯晗一脸窘相,又喝了一口绿茶,嘀咕了一句什么话,再次挑起面,吹了吹才送入口中。 待面条咽下,繆芯晗盯着保温杯,心窝处,不知是被这烫嘴的面条给暖热,还是被这送面之人温暖到,让她感觉到从没有体验过的温暖。不知是否是胸腔里温度的作用,眼前的事物有些雾蒙蒙的感觉,她抬手揉了揉眼,道:“我入侵了首都机场警卫室的计算机,蓝斯好像进入洗手间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上官籣枫一惊,皱眉追问道:“人间蒸发?芯姐,你详细说说。” 繆芯晗吐了口气,一手扶着保温杯,一手拉过笔记本,边敲击键盘边道:“我转录下来了,你自己看吧。” 待她将笔记本转过来,上官籣枫看清那数个同时在动的图像便是一阵眩晕,急忙按下了暂停。抬眼看了看默默吃着面的繆芯晗,晃晃头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她将全部精力锁定在蓝斯出现的那个三寸见方的小画面上。 “你们很好奇我和蓝斯怎么会认识吧?”上官籣枫刚刚对多个画面一起的屏幕有所习惯,繆芯晗的声音便传入耳膜。她确实想知道,也就冒着会对监控录像分神的危险点了点头。 将最后一口汤咽下,繆芯晗心满意足地将保温杯的盖子拧上,用手背拭了拭嘴,转向她,盘起腿开始了讲述。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1) 冰雪夹杂着雨水淅淅沥沥地降落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身着黑衣的上官籣枫盯着一颗水珠从墓碑上滑落,任由衣物渐渐潮湿。过了不久,一把伞从身后遮住她头顶上的一片天,将冰冷的雪雨阻隔在外,她身上的黑衣却已然湿了大半。 “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会儿,”上官籣枫头也不回地开口,“华瑾,先回去好吗?” 背后的人却并不做声,只是撑着伞静静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这使上官籣枫感到奇怪,若是平时,依梁华瑾的个性必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现在怎么会如此安静。 正在她疑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转头循声望去,只见梁华瑾撑着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墓园里的阶梯,肩部的衣服早已湿透了一片。 上官籣枫疑惑地转过头,入眼便是正撑着褐色伞柄的汤姆嘴角略略弯起的戏谑弧度,上官籣枫快速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对他露出歉意的微笑,“真对不起,刚才我以为是华瑾。” 汤姆并不回答,拉过她的手将伞塞进去,含笑对两人分别点点头,转身便往反方向走去。 “布莱克,你的伞!”上官籣枫对着那逐渐没入雨帘的背影叫了一声,对方只是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绵绵细雨中。 “在想什么?”直到梁华瑾在她眼前晃着手问出这句话,上官籣枫才从那似乎充满哀伤和无奈的身影中回过神来。 自己为什么对才认识几天的汤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抬头对上他的眼,略微思索之后,上官籣枫决定向男友说出心里的疑惑,“华瑾,你觉得汤姆·布莱克这个人怎么样?” 梁华瑾不答,在雨雪落地的滴答声中,似乎有一丝微不可闻的冷哼撞击了她的耳膜,来不及搜寻声源,背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随着他在身边站定,上官籣枫轻握在手的伞柄一瞬间被替换,另一把紫色的雨伞遮挡在两人头上撑起一片隐约可以看到阴暗天空的薄膜。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认为汤姆·布莱克不是黑色的,而是紫色——深得发黑的紫色。” 幽幽叹了口气,上官籣枫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石碑,缓缓开口道:“你最近怎么变得沉默寡言了?” “籣枫……”咬了咬下唇之后,他却只是轻轻唤她,似乎有些想说的话出不了口。 见状,上官籣枫担心地皱起眉,询问道:“你仍旧很在意汤姆的事吗?还是有其它的事让你放心不下?” 吐了口气,梁华瑾转头回望着她,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后,面露微笑的他抬手蹭了蹭鼻子道:“我怎么会有事,倒是籣枫你,这几天都出黑眼圈了,要……”话说到一半,他眼前的景物突然间天旋地转,最后只看到上官籣枫瞬间惨白的脸孔。那一声焦急的呼喊之后,他的世界便归于黑暗与寂静。 “叔叔小心!”旁边的卡车将这辆甲壳虫挤得撞上了路栏,窗外摩擦而出的火星使得坐在副驾驶位的男孩惶恐不安起来,驾驶座上的司机猛拍方向盘,喇叭鸣响的声音在深夜的公路上显得格外刺耳——随着铁栏杆断裂的嘎吱声,两台车相继从公路上飞了出去。 受到惊吓的男孩紧紧闭上了双眼,随着车子降落而下坠的身体这时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推出了车门—— “爸!”随着惊叫出口,梁华瑾猛地张开双眼,原本躺在他额上的湿毛巾由于震动滑落。抬手扶上头部,深呼吸几次之后眼前的事物终于渐渐清晰了——简单粉刷的墙壁旁立着一些白色柜子,透过玻璃可以分辨出里面存放的是药物和一些书籍文件,白色的挂帘将自己所趟的床铺分隔成一个独立的房间。床畔的木椅上,上官籣枫静静靠在椅背上酣睡,柔和的月光从她背后的窗子洒进房间。 目光触及到那睡脸的一瞬,他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下般松了口气,但刚刚放下的心却因她纠结的眉目再次被提起,顾不上自己还有些头晕的他连忙赤着脚走到窗边,抬手想拉上微开的窗,却不经意拉动了被褥。被子滑落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尤为响亮,靠坐在木椅上的上官籣枫本就睡得不沉,声音一出,她便揉着酸涩的眼睛转向床铺,一声轻喃随之溢出了口:“华瑾?”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2) 张张开嘴想回答的他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向前倒去,便被在这时转过身的她接住。扶着他坐定之后,她抬手覆上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呢……你啊!只顾得照料我,到底把自己累病了吧!” 闻言,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忧虑,却扬起嘴角调侃道:“倒是某些人,明明是来照顾病人的,大冬天不关窗户就睡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啊?”上官籣枫似乎没听懂他的话,转头看向窗子,见其确实开着一指宽的缝隙便不解地皱起了眉,喃喃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开过窗呢?” 耸耸肩,重新在床上躺好的梁华瑾道:“也许是窗子一直开着,只是你没注意呢。籣枫,这是哪啊?” 为他盖好被子,上官籣枫边转身去关窗边道:“你在墓地晕倒把我吓死了,之后背着你下山,打车到了山区的医院,学姐他们刚被我劝走,说是明天早上过来。” 用手背在脸上蹭了蹭,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最近……有点太累了呢,一下子发生的事好多,都压得人喘不过气了呢。” 她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彷佛时间停止了一般立在那里,过了一分钟,那手臂似乎有了重力地垂落下来,喃喃自语一般开口道:“华瑾,对不起。”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他不解地睁开眼,见到她落寞的摸样立刻坐直身子道:“籣枫……抱歉,我不是说伯父伯母的事,是……” 见他露出为难的神色,已然关了窗的上官籣枫抬脚走回床边,口袋里却传出了悦耳的铃声。 收起手机后,她坐在床上道:“竹内玲子打来的,她们姐妹要请我们吃饭。” “这时候请客?” “她们说是看我今天吃饭的时候脸色不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想请我们大家换换口味。而且她们还说,蓝斯的家人打来电话,蓝斯是回去处理事情了,让我们不用担心了。” 皱起眉,他纳闷地道:“她们要请我们吃日式料理?” “对啊,怎么了?” “可是这次竹内樱子和竹内玲子不是搭蓝斯的飞机顺道来中国旅游的吗?蓝斯都回去了,她们怎么还留在这?” “我也问过,据说蓝斯是突然有事,大概下个星期就会回来。竹内姐妹好像是在中国这边有亲戚,明天会有车来接我们从医院直接去她们亲戚家——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啊。”梁华瑾本就很犹豫,刚才的讲述被打断,他便决定暂时不说出来,等到事情确定下来再作打算。见她皱眉盯着自己,他连忙转移话题,打个哈欠道:“我困了,籣枫,你今天确实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回去……” “Stop!”她也抬手盖着嘴打了个哈欠,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我是困了,但我绝不回去!今晚就在这待一宿好了,反正竹内姐家的别墅是在郊区,明天可以在车上睡的。至于你,就老老实实地躺在这病床上睡到天亮,不然你明天还发烧的话,我可不去吃什么日式料理!” 说罢,她便径直埋下头,趴在了床边。梁华瑾笑着摇摇头,拉过外套披在她肩上,之后才躺下。待他鼻息间传出轻轻的鼾声,她才从臂弯里抬起头,露出有些顽皮的笑容,抬起手蹭了蹭他的鼻尖。困意再次袭来,她才阖上眼睑睡了过去。 “师父,求求您,带我去吧!”满是书架的屋子里,女孩直视着正在穿外套的男人叫道。 对方伏在案上写着什么,开口道:“给我个理由。” “您总说我还不够格,但从没带我出去过,就算我已经达到您的要求,您不是也不知道吗?而且如果我有什么缺点是一定要在实践中改正的,不是也可以早点发现嘛。” “丫头,如果哪天我决定要带上你一起去,那你才是真的有一点资格,这事我是不会松口的。” “可是师父……” “再给你出道题,我回来之前把它解决,敢不敢和我打赌?” “赌什么?” “答出来,下次再有人找我办事,我就会带你去,但是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好!” “先别急着答应,如果答不出来……” “答不出来就按老规矩办吧……” “不,我要你一年之内不许来我这儿。” “什么!” “我不会重复说对方已经听懂的话。告诉我,你赌,还是不赌?” 沉默着对视良久,女孩微笑着做了个深呼吸——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3) 阳光从窗户倾泻而入,上官籣枫撑着头眯起眼,嘴角是苦涩的弧度。如果,那天她没有响亮地说出那个字,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不可以想如果当初,籣枫,你不可以逃避,因为你是我隋飒的徒弟。” 那天,师父第一次没有叫她“丫头”,她却高兴不起来——每次被这么称呼,她都会抗议,最初是真的不满,后来则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因为师母说,如果有一天隋飒肯唤她的名字,就代表她的能力被承认了,不再是一个学徒小丫头了。 但那件事之后,师父沉默的时候更多,心情更加地阴晴不定,火气比之前更大,在那张刚毅的脸上,她再也没看到过本就不常见到的笑容。他,更没再叫过她“丫头”。 她知道他不会责怪自己,但越是这样,她对那件事就越懊恼。 “籣枫怎么还不醒?” 耳边传来师玉玉关切的询问,平静了心绪的她揉揉眼,伸着懒腰问道:“到了吗?” “还没呢,不过快了。”竹内玲子拉回探身过来的师玉玉,回过头笑道:“我说你昨晚没睡好,应该多休息会儿。玉玉她却说怕你一会儿下车,吹风会着凉。” “大半夜接电话是不太可能睡好,不过我也睡够了,不然下车之后那么多东西,你们几个搬起来要费不少劲。” “不是还有我和布莱克在吗?籣枫你就安心睡好了。”旁边的梁华瑾拍拍她的肩,劝慰地笑着。 “如果不是某人昨天发烧才好,我大可以放宽心和周公约会,而且学长也不知所踪。” “谁说不是呢,难不成他要学习蓝斯的先斩后奏?”接口调侃的师玉玉扫过开车的繆芯晗,转向林紫星,脸上挂着邪邪的坏笑。 繆芯晗吐了口气,从后视镜扫了一眼,“我说玉玉,就算我和蓝斯有什么,人家紫星可是清白得透明的,拿我调侃就罢了,别扯上紫星哦!” “是,是。整个清风里,只要是消息灵通点的人,哪个不知道您缪大小姐最好的姐妹就是林紫星和上官籣枫。也就是小女我,才敢冒着生命危险,拿你们开心。唉,看在我这份可嘉勇气的份儿上,您老就高抬贵手,绕了小的我吧。” 一番本就调侃意味十足的话,加之师玉玉绘声绘色的表情和最后的作揖弯腰,把一车的人逗得乐不可支,几个人继续着嬉闹。只有汤姆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只是偶尔回头扫到眸中还存有些许阴霾的上官籣枫时,他眼底总会掠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当他们将车内的东西尽数搬到山间别墅时,那抹温阳也到了天际正中,将其他人安置在客厅里,竹内姐妹走进厨房里忙碌起来,几个女生要帮忙,却硬是拗不过她们姐妹。 上官籣枫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手支着头闭目养神,繆芯晗坐在沙发另一头,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林紫星拿着一张乐谱同梁华瑾说些什么,师玉玉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笔在画板上精雕细琢。 放下画笔,师玉玉看了看时间,起身活动着筋骨道:“布莱克哪去了?” “上楼去了。”上官籣枫动了动身子。 “哦。”嘟了嘟嘴,收拾起工具的师玉玉重新开口道:“你们说,我们能不能安全回去啊?” 经她这样一问,屋内其他人齐刷刷地转过头,似乎都明白了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玉玉,我们这又不是什么电视剧,别自己吓自己吧。”林紫星笑着接口。 上官籣枫低下头,阴郁地开口,“我看,玉玉姐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毕竟,你们是和我这个灾星呆在深山别……” “够了!”梁华瑾一声断喝,引得所有人同时望向他。“我们几个来这儿是玩的,干嘛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担惊受怕啊!在这里的人,几乎都对彼此知根知底,又都是推理社团的成员,各怀特能,就算有人居心叵测也不会被轻易得逞。而且……” “而且这里没有人是什么灾星!”繆芯晗微眯起眼,严厉的目光扫视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同梁华瑾对视三秒钟,嘴角微弯,轻轻点头。 “在说什么呢?”上官籣枫刚张开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从厨房出来的竹内玲子所吸引了。梁华瑾走到沙发边,拍拍她的肩,道:“没人是灾星,包括你。如果他们之中有人相信那些谣言,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了。” “我知道。”点点头,她动了动身子,肋骨斜倚在扶手上,指关节轻轻揉着额头道:“华瑾,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抑制经常做噩梦?” 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他不禁语塞。原来,她竟也长时间被梦寐所扰吗?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4) 半饷,梁华瑾故作轻松地笑笑,道:“心理医生应该有办法的吧。” “我一个侦探去找心理医生,不会觉得匪夷所思吗?” 闻言,他眼前上官籣枫的面容逐渐被另一个人取代,轻轻摇头驱赶了脑海中的思绪,“也是呢……我也觉得,有时候那些心理医生很没用。” “籣枫,梁华瑾,吃饭了!香喷喷的烤肉哦,来晚了可就没有了!”师玉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两人相视一笑,应了一声,起身走向门口。 看着后院里精心准备的餐桌,除了上官籣枫,其他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边打趣边烤着肉。上官籣枫不是没胃口,只是没什么心情,为了不让大家尴尬,她在动筷之前就提出声明,让他们不要总是顾及她吃了多少,一切正常些才好。 虽然听完她的话,他们的动作显得窘迫了不少,但第一批肉下肚之后,餐桌上的气氛便被师玉玉和梁华瑾从压抑中解放了出来。 见其他人的动作都舒展开来,她才松了口气,将锅子边缘的肉夹到碗里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肉啊?吃起来,不太像牛肉或者羊肉,该不会是你们从日本托运来的吧?”她刚想开口的话竟被繆芯晗先问了出来,不知为什么,竹内樱子好像被吓了一跳,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师玉玉嚼着嘴里的东西道“还这么新鲜,应该不是托运的吧?” 拿了备用的木筷递给妹妹,竹内玲子笑着答道:“肉应该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过程吧。我们事先用特制的调料腌制过,这蘸酱也是日本传统的,估计是你们没有尝过吧。” “恩,如果是这样倒也不稀奇呢。”咽下食物的林紫星道,“不过这群家伙馋得很,而且我也想让其他人尝尝这做法,玲子,你看能不能教教我?” 竹内玲子面露难色,歉意地笑笑,“紫星,不是我不教你,这方法是我们家秘传的,而且只有长女才可以,连樱都不知道。” “哦,那就算了,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可是这个味道真的很好吃,只能吃一次,我和芯晗都会想念的啊,对吧芯晗?”师玉玉咬着筷子一脸委屈的样子。 繆芯晗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想是肯定的,但是玉玉,人家玲子也有难处,你就别闹小孩子脾气了。” 一旁,汤姆的目光在竹内姐妹之间移动着,复杂的意味在蓝眸中一闪而过。 看着众人的样子,上官籣枫心中很是纳闷,转过头正撞上看着自己的梁华瑾,他眼里也写满了不解。 见她皱眉之后摇头,梁华瑾轻轻点头,了然地继续吃着饭,毕竟当着所有人的面猜测,从多方面来说都很不合适,纵然两人有多少疑问也要等到独处的时候才能放心去谈论。 吃完饭,竹内姐妹也不让其他人帮忙整理,百般无聊之下,师玉玉决定去山中游玩,拉着林紫星和繆芯晗出门了。 找不到梁华瑾的上官籣枫独自坐在窗边,游散的目光却显示她的注意力并不在窗外的山景。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引得她回头去看,见梁华瑾蹭着鼻子走下来,莫名地,她突然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去哪了?” “没什么,只不过在楼上走了一圈,这屋子还挺大的。”他双手**口袋靠在桌上,随意地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干嘛不叫上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目光变得凌厉,“学长对这种事一向不会缺席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而且林紫星也在,他才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实在太反常。” “说到反常,某人也是的吧?” 抿了抿嘴,他狠咬一口苹果,用力地嚼着,“我现在还不能说。” 她突然无声地笑出来,目光柔和了些许,“这次,换我来等你了。” “恩,那就拜托了。” 午饭做好时,出门踏青的三人带着香汗推开了房门,师玉玉脸上写满了兴奋,林紫星和繆芯晗则是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试胆?”梁华瑾险些把嘴里的白菜喷出来。 “对啊,”师玉玉用力地点点头,颇为认真地道:“不然,你认为本小姐累死累活地把整个山跑一遍只是为了玩啊?我看起来是那种闲着没事,四处折腾的人吗?”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推了推眼镜,梁华瑾却很不给面子地道:“不是像,你师玉玉本来就是一个四处折腾别人的人,所以才没人敢当你的男朋友。” “你……”师玉玉一时语塞,找不到言辞反击,目光一斜,正对上汤姆。心上一计,坏笑着道:“梁华瑾,本小姐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哦,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们家祖宗十八代,生出你这么一位宽宏大量的大小姐。” “这个试胆会嘛……就是要两个人一组才好玩的,既然你不参加,我又是裁判,那分组岂不是刚刚好。分组就由我决定,你到时可不要后悔。” 梁华瑾皱眉,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5) 山中的夜晚,群星悬于黑玛瑙般的天空间,虽是冬天,仍有些细碎的虫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他最终起身出了房门。 站在窗前仰望着星空,他唇边扬起自嘲的弧度。其实,一直很相信她,只是时常会担心自己不够格,毕竟……她永远都那么优秀。 也许永远不会忘了三年前的那件事。想到这,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 那天比赛结束后,独自走在街边的他突然想起母亲要买盐,便拐进一条比较近的小巷。似乎是注定的,原来做小混混时惹过的帮派在那巷子里欺负人,他将那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被欺负的女孩看准时机逃了。 毕竟寡不敌众,自己又没带任何武器,就在手臂上血流不止,腿上又起了青紫的时候,一抹俏丽的身影从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中冲到了自己面前。半饷他才认出来,她,就是刚刚赛场上半决赛时被自己打败的女孩。 手里握着双节棍的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凌厉的丹凤眼中透露着一丝感激,开口,是清冷低沉的嗓音,“刚才那女孩是我同学,替她谢谢你了。” 也许,她并没认出自己。不知为什么,那一瞬,他竟不希望被认出来,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丢脸。而且,竟然被适才还是手下败将的她所救。 他当时并没想到,早在比赛时,自己就已经被她不服输的目光所吸引了。 吃下她递来的止痛药,两人并肩杀出重围时,她的发时不时扫过他的脸,一种好闻的味道就会在一时间充满他的鼻息。后来,当他知道那种味道是柠檬草时,她的名字成了叔叔口中常提到的欣赏。 其实如果问叔叔,要认识她易如反掌,但他不知道见了她要说什么,何况他当时是勉强才放下所谓的面子,凑到叔叔和继父旁边,只为了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为了再见到心仪的女孩时,自己能成为一个可以被依靠的人,他从一个整天逃课打架的人变成了成绩优异的校草。他想考进警校,因为叔叔说,那女孩如果不来做职业侦探,她的父母就是瞎了。 可老天似乎又觉得给他的幸福日子过多了,那天是继父生日的前一天,他已经打算第二天要说一句“爸,生日快乐”了,可就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意外发生了。 母亲本就不同意他想做警察,高考填志愿时,濮钰苦口婆心地说希望儿子能平安地过完一生,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终究舍不得一向坚强的母亲流泪,他将警校写在了第三志愿,第一志愿便填了最不愁吃穿的计算机系游戏设计。 拿到录取通知书,看着笑容满面的母亲,他轻轻笑笑,“妈,我出去和朋友庆祝,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您早点睡。” 当晚,他彻夜未归,找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去了KTV,把自己灌得烂醉,同去的朋友说,他吐了之后一直在叫什么枫叶、兰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叫的,是籣枫。 清冷的夜风悄悄拂过他的面颊,似是一双温柔的手,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抬眼对上那轮明月,梁华瑾嘴角的弧度很是苦涩。 籣枫,如果你真的和那个人有关系,我该怎么办?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静怡的别墅小院里,几片残叶旋然落地。清明的月躲到了几片黑云后面。 —————————————————————————————————————————————————————— 嘛嘛……打斗场景真郁闷,我慢慢纠结着吧…… 唉……记得俺前前篇敲过十万的文最头痛的就是打斗场景 那篇文写的时候文风之类的都不太成熟,最后被弃坑了,可惜啊可惜…… 不过最多是惋惜, 如果后悔改文的话,我要累死,十万多字改起来,我还不如重写一篇呢。 情恋黑客案本来也是那篇文的想法,后来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变成了兰堇,也就是现在的诡局哈~ 唉……继续敲字,希望亲们看文能多点留言。 如果有亲对文文有什么想法之类的,可以加某茗的群73022454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6) “好像要变天了,回去好吗?”上官籣枫对走在前面的师玉玉叫道。 “应该不会吧。”抬头看了看天空,师玉玉微微皱眉,继而笑道:“这种天气里玩试胆会最好了,啊哈!我知道了,是梁华瑾不在,籣枫你心里就没底了。” “胡说什么啊,我又不是必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开口反驳的她脸色微微泛红。 “啧啧,籣枫你就别狡辩了。”师玉玉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惹得上官籣枫的脸更红了些。“所以呢,我就大发善心,把我们这次唯一的帅哥——汤姆·布拉克分配给你好了!” “啊?” 众人齐齐回头,竹内樱子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略显生疏的中文里带着小女儿家的嗔怪,“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只不过脚下落了空,不小心叫了出来而已。” “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刚说到要分配汤姆和籣枫一组,樱子你就踩空了。”得了这大好的八卦调侃机会,师玉玉自然不会放过,坏笑着凑到竹内樱子面前,“我说,该不是你对汤姆有意思,怕籣枫抢走他吧?” “你、你胡说!” “哦……那既然是我胡说,那么现在开始决定分组咯。”说着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竹内樱子想说什么,扫了一眼仍旧沉默的汤姆,红着脸低下头去。 上官籣枫皱了皱眉,叫道:“我要和芯晗姐一组!我男朋友是个醋坛子,打翻了他,到时有麻烦的可是我自己!” “啧啧,籣枫,我知道你想成全某些人,不过要怪就怪我们这里只有一个男生吧。如果多出另一个,我或许会考虑让汤姆和某人一起。好了,别废话了,籣枫不是说可能会变天吗,我们快点开始吧。” 上官籣枫苦笑,既然知道将要变天,快些回去才是上策,哪有开始游戏的道理。华瑾啊华瑾,你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师玉玉。如果不是她一罐热水倒在你的背包里,我现在哪用得着背这种棒打鸳鸯的黑锅。 “我的分配结果只说一遍,而且不许反驳!听好哦,紫星和玲子的方向感和野外常识不错,负责照顾路痴的繆芯晗;籣枫和汤姆一起;本小姐我呢,就和樱子一组了。我们需要沿路收集荧光纸条,看,就是这个。”说着她拿出一张纸给大家互相传递了一遍,“这些纸条是我画卡上常带着的,白天走到这的时候就拜托紫星和繆芯晗在树上系了一些,既是路标,也是最终的比赛结果依据,随着纸条的方向走,我们最终都会到达一个小墓地,在那儿我放了三个提示,找出来并且答对才是完全通过。如果你们拿的纸条少于十张,那就算弃权。如果弃权,就要为胜利的组办一件事。没人弃权的话,胜者将得到我们梁大帅哥的香吻一枚……” “啊?” 完全不理会上官籣枫的反应,繆芯晗继续道:“或者任意要求他办一件事,包括和他的现任女朋友分手……” “你……” “只要不违法,当然,因为只有一件事,所以你不能要求他分手之后做你的男朋友,也不能为别人牵线。所以某人要想保住男朋友,就要尽全力获胜咯。” “我有一个问题。”除了正在扶额长叹的上官籣枫,其余人全部以难以置信的目光转向声音来源——竹内玲子。 就连师玉玉一时间都愣住了,为掩饰尴尬,她扶了扶眼镜,轻咳一声才道:“玲子你说。” “刚才这些都是你说的,但是如果梁本人不愿意怎么办?”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你们尽管完成比赛就好了。” “学姐……”上官籣枫的声音显得很无力。 “咳……好吧,实际上是他本人答应我的。” “什么!” 摊摊手,师玉玉一脸无辜地道:“是真的啊。对了,他还说他相信获胜的人一定是你。” “你应该没说让我和谁搭档吧?” “没有啊,这种小事不用说的啦。” 上官籣枫无言,这师玉玉是清风里最出名的腹黑公主,兴趣是谈论别人的八卦,最大的强项便是调侃和与人斗嘴。 梁华瑾自从听说清风里有一号人物绰号“毒舌小天后”,就一直想与其一较高下,后来进了推理社,两人的斗嘴便成为了众人的家常便饭。上官籣枫曾经也很担心,但师玉玉在她面前明确表态,说自己早就有了喜欢的男生;同梁华瑾只是作为对手的朋友而已。 可是这次,他们有点过火了。 竟然拿他当赌注,做什么事都可以?那如果有人要求是那种事呢?以他的个性,难道不要负责吗? 她当然也知道,这些人任谁都不会提那种要求,但她就是气不过他这种做法。 气不过的同时又很高兴他这么信任她。 哭笑不得这个词是谁创造的?上官籣枫此时真想认识一下这位高人,因为它简直就像是为现在的她量身定做的。 —————————————————————————————————————————————————————— 强推一周之后,点击收藏的增长明显郁闷了 唉…… 俺继续为打斗犯愁ing 飘走~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7) 与其他人分开之后,上官籣枫边沿路找寻荧光纸,边在心里埋怨着,时不时转头打量负责搜寻另一边的汤姆。 “哎,你过来。” 正在解纸条的她突然听到汤姆说话,不由地被吓得全身一颤,定了心神后才走向了他。 “这纸上写了字。” 接过他递来的纸片,她将手电照上去,定睛细看,纸上只有一个字母:P。 “这师玉玉,还真够上心的。再来几次,恐怕我也要吃不消了。”无奈地笑笑,她随意地将纸片塞进口袋里,迈开脚步往前走,却不慎被绊住,失去平衡的身体向前倒去,却在她做出反应之前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 “谢谢。” “不用。” 说完,他便率先迈开步子,脚踝上传来的疼痛导致她微微拧了柳眉,却还是以最快速度跟了上去,“布莱克,等等!” 他的脚步应声而停,却并未回头,待她近了些,便又走动起来,只是相比适才,步伐小了许多。 上官籣枫心里不是一般的窝火,他难道都看不出她的脚崴到了,不能走得太快吗? 原本还很感激他刚刚出手拉住自己,但这人实在冷得像座冰山。上次明明救了人,结果也是一声不响地走掉了,他以为自己这样很潇洒吗? “我说你慢点行不行!”片刻之后,已然被落在十米开外的她终于吼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但她的火气却更大了些,因为他肩膀倾斜,透露出不耐烦与嘲讽的感觉。果然,当她费力地走上去时,他冷笑着道:“你们女孩就是娇气,还说是散打高手,竟然才走这么点路就累了。” 忍耐力最边缘的线被踩,忍无可忍的上官籣枫对他吼道:“喂,是你走得太快了好不好!仗着腿长欺负人。我是刚才不小心崴了脚踝,否则才不会那么慢呢!” 蓝宝石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她的脸,落在那双深紫色运动靴上。她看到他的喉结又上下动了动,便道:“知道了就别走那么快,我之前在山里住过一段日子,发生点小意外也是经常的,所以这点伤还不算什么,只是——哎,你干嘛?” 她诧异地看着他拉过自己的手蹲了下来,手上轻轻用力,她便栽倒在他背上。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你是我什么人啊——” “队友。” “就算是队友,你也没有义务背着我走啊!而且这样怎么拿纸条啊?不拿到十张算作会弃权的——” “胜负和脚疼比起来,哪个重要。” “原来……我不是在争胜啊!别人如果赢了,华瑾他——” “那就弃权。” “你不了解师玉玉才会这么说的!” 她终于从他的禁锢里挣扎出来,忍着疼痛走到路旁,抬手开始解纸条。他皱起眉,却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注视着手里的纸,她平静地解释道,“其实我也想过的,如果有人弃权,胜利者的要求就会落在弃权者的身上。但师玉玉其实就是想整我们俩,又怎么会这样设计——不过你别误会啊,她人不坏的,只是很喜欢玩而已。如果你觉得我很累赘,可以先走。你先去终点等我吧。” 心里涌起一阵惆怅,汤姆不语,皱眉注视着她的背影,自己难道被她的落寞感染了? “没事的,我不怕黑,而且也不会迷路的。还没告诉过你们吧,我和华瑾之前协助警方破过案的——” “就算是再坚强的人,最亲近的人去世,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流泪的。”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上官籣枫诧异地回过头,贯力的作用,导致眼里强忍的泪水就这样全无征兆地滑了下来。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倔强地别过头去。恰巧看到另一棵树上也系着纸条,忙上前动手解了起来。 感觉身后的目光渐渐走近,她咬了咬下唇,故作平静地走向远处的树,却被他一把拉住。 “布莱……” 声音如同一只鱼刺,横在她的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她愣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眼神,一种溺水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似乎有人将空气稀释了,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清楚地记得,那天在怀东高中传达室里,对她告白的梁华瑾也是这种目光,但他的眼里夹杂着一丝得意的坏笑,似是一片铺满鲜花的泥潭,踏进去就爬不上来。 和他相比,现在她面对的眸子更纯粹些,如同汪洋一般,但却不知这纯粹的蓝之下,隐藏的又会是什么。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8)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拉回悬崖边的人,她竭力吸取着氧气,向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疼痛又将理智拉回了些许,她挑起一个蹩脚的微笑,又退了两步,背部撞在了树干上。 努力想让思维运转起来,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说出来的词语,她又不敢去看他的眼眸,怕的是再一眼自己就会万劫不复,只能低头盯着脚下的黑暗。 她多么希望这时候能有一只什么动物窜出来,哪怕起阵风吹吹树叶也好啊。 可老天像是一位好奇的看客,特地将四下里一切声响都关了起来,她现在甚至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逐渐接近的他平静地抬起手,向她的脸靠近,她无处可躲,仍旧盯着地面,却早已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多次。 然而汤姆只是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你刚才,呼吸很乱。” 上官籣枫极速回过神来,抬头正对上他微微弯起的眼睛,羞耻感顿时在心里膨胀,脸红的程度可以同烧红了的烙铁相提并论。 这算什么? 她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耍我很好玩吗?”抱起双臂,她脸上的潮红却并未褪去。 他不答,耸耸肩道:“只是讨厌别人脸上有湿润的部分。” “你难道不知道,人体的百分之七十是水分。” 宝蓝的眸子一凌,他思索片刻,又变回了平时的那座黑色冰山,将周身暧昧的气息全部冻结,引得她拧起眉。 我说错什么了吗?上官籣枫不解地看着他。而汤姆则在停顿之后向前走去,刚刚,自己真是失控呢。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 那时他刚从一家麦当劳出来,在心里咒骂着是谁将西餐糟蹋成这样,这群亚洲人竟然还乐不思蜀地吃。 亚洲人。 想到这三个字他愣了下,随即露出惯性的冰冷笑容。有一半中国血液的自己,怕是没资格这么想的吧。 轻轻叹息之后,他从口袋掏出香烟塞进嘴里,打火机刚蹿出一簇小火苗,竟被一阵强风熄灭了,本就心情低落的他恼火地咒骂了一声,瞪着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人。 俊朗的外表加之围绕周身的冷酷气息,引得一些女生频频侧目,汤姆庆幸自己一出店门便戴上了风镜,否则蓝瞳的他不知要引来多少麻烦。 一直是这样,他愤愤地想。小时候,他在邻居间总是很不受欢迎,多次被同年龄的孩子骂是杂种,他哭着回去问父母,为什么自己的长相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他们无缘无故地骂他,他们只是回答是那些人乱说。再大一点,他开始懂了,因为父亲是东方人,他是一个中英混血儿。后来上学,开始有高年级的学生更变本加厉地欺负他。有次看到搏击术学习班的广告,他便想也不想地去报了名,父母似乎也赞同他…… 一支欢悦的曲子钻入耳膜,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循声望去,就见到一位红衣女孩拿着手机。 他不禁眯了眯眼,这女孩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 难道是她! 神经快速紧绷起来,他嘴角上扬,兴奋的肃杀覆盖了原本的冷漠,旁边盯着他发花痴的女生也吃了一惊,悻悻地走开了。 红衣女孩似乎并没看到他,拿着电话从他身边擦过,他心里荡起一丝涟漪,因为这个女孩的身高也是到他的耳垂。 身体似乎没有过问他的大脑就有了行动。 他们的距离大概只有五米远,前面的可人儿居然完全没察觉有人跟踪,他开始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但是她在讲电话。可能是注意力被电话分散了,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在心里说道。 见她收起了手机,他的脚步随着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慢,然而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又响起了另外的音乐。 她现在这么忙吗? 似乎出了什么事,她讲着电话停在了丁字路口,一辆车疾驰而来,看着快速挪动脚步的女孩,他心里有些急——如果莽撞地冲上去,说不定会阻碍到她自救的轨迹。可那辆车的车主似乎才醒悟过来,猛转着方向盘,却并不知道要配合她。 眼看着她脚下一滑,他暗叫糟糕,箭步冲上去推开了她,然后自己一个翻滚摔在了另一边。 听到她陌生的道谢,他心里刚刚激荡起的涟漪死寂一片,冰冷地回应了一句。 她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并不介意。 然而给司机包扎伤口时,她所透露出的专业水平,让他心里又是一片激荡。但很快被理智平复,也许,只是个医学院的学生,或者护士吧。 后来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女孩越来越感兴趣,她和某个曾经在他生命里留下光彩的人惊人的相似,甚至是柠檬草的发香。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心里的种种疑惑促使他对这个名为籣枫的女孩倍感好奇,他决定自己去找寻一切。况且他来中国,本来就是要找人的。那么,多调查一件事又有何妨。 回头看了看正咬着下唇跟在后面的人,他嘴角略略弯起温润的弧度。 希望,这次我的希望不会落空。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9) “P……这师玉玉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一会儿玩试胆,一会儿又要搞字谜,纯心杀我脑细胞嘛!”上官籣枫边走边低声抱怨着。 汤姆在心里笑了笑,表面上并未有任何变化。说也奇怪,自己在她面前似乎总是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话,就像现在如果不说,以后会没有机会一样。 “喂!布莱克,才说要你慢点,怎么又走得那么快啊?” 他停住,待她赶上后不耐烦地道:“是你说要我去终点等。” 上官籣枫语塞,脸上微微温怒,又转过身去解树上的纸条,“那你干嘛停住?” 他双手**口袋里,却见她解下纸条眯眼细看后,又皱紧了眉。便走过去,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她就抬手将纸片举到他面前,“上面写着A,也是师玉玉的笔迹。” 呃……他又让她看出心思了。 微微愣了愣,他固执地向前走去。 上官籣枫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边咬着牙走,边抽出口袋里的荧光纸数了一遍。 “布莱克,我们可以去终点了!” 这句兴奋又松了口气的话却让前面的人再次陷入回忆。 “布莱克,我们拿到所有印章,可以去终点了!”那个名为芙蕾莉卡的少女站在悬崖边,笑着冲他招手。 “莉卡……” “那是谁?你家里人?”上官籣枫意识到他在晃神,问得很轻,但还是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和你无关。既然纸条已经够了,那就快走吧。” 上官籣枫并不理会他的口气,笑着点头,“恩,不过不用你背,我尽量走得快些吧。” 以轻蔑的眼光扫了她一眼,他轻描淡写地开口,“还是我放慢点吧,反正梁华瑾和我没关系。” “华瑾……” “最后一次机会,上不上来。” 冬日的夜里,就算穿再多衣服也不会很暖,山上林子里就更冷了。墓地总是给人阴森的感觉,加之阵阵山风吹来,使树枝不住地打着颤。就算上官籣枫对尸体见惯不怪,在踏入墓地的霎那一根神经还是紧绷了起来。 “到了。”汤姆说着矮下身,放她从背上下来。 用深呼吸稍稍平复了心里的恐惧之后,她将两手圈成的话筒围在嘴边,“学姐……你们在吗!” “谁!” 这一声叫把上官籣枫吓得一惊,快速平复之后她举起手电向声音来源寻去,“竹内樱子?” 对方躲在一块石碑后面探头探脑,不知是被吓到还是电光照得,脸色竟惨白得几近透明。 上官籣枫忍着脚上的阵痛,快速跑过去。汤姆则拧眉扫视着周围,思索一番,似乎不得解地叹了口气才走过去。 上官籣枫的外套已然穿在了她身上,但似乎怎么都扶不起她,只得蹲在她身边安慰着。 “出了什么事?” 抬头瞪了他一眼,上官籣枫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询问道:“现在能站起来吗?” 竹内樱子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面颊上杂乱的泪痕似乎极力想说明主人适才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 抬头看了看立在身侧的人,上官籣枫略显无奈地吐了口气,“布莱克,搭把手。” 汤姆的眉一直紧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官籣枫现在也无暇去关心。竹内樱子似乎吓得不轻,但她现在起码安全了,师玉玉呢? 同他将竹内樱子架起来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脑中一团乱,想理清思绪可能只有等竹内樱子恢复,因为她好像被吓得失了声。这种情况上官籣枫也只是在书上读过,在询问受惊者之前一定要先调整她的心理状态。 希望学姐不会有事吧。上官籣枫自我安慰着,扫了眼软绵绵的竹内樱子。 远处传来窸窣的声响,怀里的人儿吓得跌了下去,两人急忙拉住她的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谁在那?” 梁华瑾感觉自己的头在嗡嗡作响,似乎有人往里面塞了数只马蜂,然后猛然间惊醒的他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楼下怎么会这么吵? 头部的刺痛证明他不是在梦中,抬眼看了看窗外,渐稀渐漓的雨幕中,夜色显得有些神秘。狐疑地咽了咽口水,他细细听着楼下的争吵。似乎是几个女声,还有点耳熟,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扫视了这个中日混合风格的房间,他勉强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怎么可能,别自己吓自己! “你别这样!看样子就知道她吓得不轻,我也很担心学姐,但有什么话等她恢复再说不行吗?” 等等,好像是……籣枫?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10) 他噌地一下跳到门边,拉开门的瞬间看到客厅里所有人抬起了头,确定只是他出来了的时候,她们似乎松了口气。除了那个惹人厌的汤姆·布莱克仍旧靠在窗边,雕像似的动也不动。 “出什么事了?” 上官籣枫听到梁华瑾惺忪的声音这么问道,突然感觉鼻子里微酸上涌。 自己最近怎么变得这么脆弱? 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她平静地看向已经走下楼梯的人,“学姐在试胆的时候失踪了,竹内樱子……” 她不知要怎么形容,只得用眼睛示意地看向瘫软在沙发上的可人儿。 一只大花瓶立在楼梯口,刚刚恰巧挡住了梁华瑾的视线,所以他并未注意到沙发上有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竹内樱子两眼无神,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心与不安,转头看向汤姆,却发现天边已然泛白,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 瞬间,梁华瑾慌了神,愣愣地看向轻抚着竹内樱子的上官籣枫。半饷,他嘴角弯起难看的弧度,用力蹭了蹭鼻尖,吐出一口闷气才迈步走向沙发。 这一切落入那双宝蓝色的眼中,引得主人轻轻拧了眉,下一秒却又恢复了如水的平静。 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竹内樱子还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过,林紫星和上官籣枫劝说大家先下山去,回去再想办法,否则呆在山上可能会更危险。 几个人进了车库,繆芯晗检查一番之后庆幸车子机能完好,也没有任何被改装的痕迹。 下了山,繆芯晗开车径直到了市医院。 医生在给竹内樱子做检查,上官籣枫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放心,便叫了汤姆来到走廊里。 “我请求你给蓝斯家里通个电话。” 跟出来的梁华瑾听到她简单而直接的话不由一愣,依上官籣枫的个性,怎么会这么直接?抬眼,却正巧撞上了她投来的目光。 “华瑾,我们需要帮助。” 又是简单直接的解释,她难道被这冰山传染了? 他挑眉看向汤姆,痞气十足地冷笑一声,“他的帮助?” “没错,因为布莱克是唯一一个不在场证明可信的人。” 他拧眉,唯一一个?这么说他们昨晚在一起! 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为了避免过会儿独处时“窒息而亡”她决定先对他讲述昨晚的一切经历。 不料,旁边的人摇着手指先发制人,“我们确实有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也因此增进了彼此间的了解。所以她会找我协助,一点都不奇怪。” 上官籣枫听到这番话,回神后脑子里最先出现的一句话就是,她死定了。 “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办,布莱克,我们先走了!” 看来在他面前说话只能越描越黑,上官籣枫当机立断,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将梁华瑾快速拖离汤姆的视线,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被拖者的表情。 直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她才停了下来,抓着他的手在微微用力后逐渐松开,却在指尖即将分离时被他猛地抓紧。 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之后,他又怕被误会,在耳边柔声道:“我不怪你,是该怪我自己。” “是,谁让你和繆芯晗打那种赌的!” “不是……总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 听着耳畔的低语,她心中疑惑连连,不是?难道华瑾说的不是昨晚的事?还有其它事吗? “华瑾,你……” 感觉在她身后的手重重地收紧,她意识到什么,压下心中的好奇,将头靠在他肩上。 这次,换我等你。 半饷,他放松了手臂,“籣枫……” “我知道,”为了不让他尴尬,她立刻出声打断道,“我相信你,就像你在秦家时一样。” 蹭了蹭鼻子,他笑出了声,“遇到你,真好。” 她却看到他的眼圈有些发红,看向窗外,转移话题道:“现在,我们必须先找到彼得尔斯、学长和师玉玉,我觉得他们两个很可能也出事了。” 思索再三,他决定问出来,“为什么你觉得布莱克可以排除?当时你的脚受伤了,也许他可以用某种方法,在千里之外做点什么,或者有同谋。” “你说的对,但是要找彼得尔斯,我们就需要一个人来帮忙,竹内玲子现在整个人都在她妹妹那儿,她不能去想其它的。退一步来想,我们也必须选择相信布莱克,因为我本人就是他的不在场证人,况且我们现在没理由怀疑他。” 梁华瑾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为什么要是他。” “华瑾,”她皱起眉,直视着他的眼眸,“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也对我有信心点,那天你说过的,你是我上官籣枫的男朋友。那么现在,我以你女朋友的名义要求你,梁华瑾,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事情要一件件办,如果你烦恼的那件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就给我说出来!我们不是神仙,就算再怎么心有灵犀,我也不可能完全知道你在想什么。” 已到正午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给两人披上了同样的金衣。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他胸腔里升腾起一种名为感激的气息,心里的阴霾被暂时逼退,脸上的笑容便重新将暖阳比了下去。 “这才是我的梁华瑾!”见他终于恢复了精神,她抬手给了他肩上一拳,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华瑾,我知道你是那种把苦水全部埋在肚子里的人,但我想跟你分享的,起码以后,很多事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恩。”抬手抚上她的发,他的眸中被坚定填满,“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呢。”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11) 两人回去时,汤姆正叼着烟靠在墙上,看起来很是疲惫,走近时,他们却发现他眼里有着一种隐藏不住的情绪,和兴奋有些像,如果说是兴奋又很不像。 待他们来到身边,他掐灭了香烟,面无表情地开口,“蓝斯没回去。” “你刚才打了国际长途?”梁华瑾不禁皱眉问道。 “是。” “往哪打的?”上官籣枫扇着烟雾道。 “他们家公司。你可以去核实,我不会介意。” 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上官籣枫稍稍打量了他的神色,眉间锁深了几分。 “我的确会去核实。” 梁华瑾诧异地瞟了一眼上官籣枫,随即想到了她这么说的原因。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医疗室的门被打开,林紫星和繆芯晗与医生说着话走了出来。 三人立刻迎上去,“樱子怎么样?” “不太好。”林紫星叹了口气道。 繆芯晗揉揉眼睛,声音乏困,“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不回答,医生决定让她先睡一会儿,哪知道樱子一看到针筒就发狂了。后来我们三个协助医生抓住了她,打了安定之后,玲子说她有尖端恐惧症。现在她正陪着妹妹。” “希望她能早点清醒吧。”梁华瑾道。 “其实,医生刚刚悄悄告诉我们,樱子可能不能说话了。”繆芯晗眼里黯淡,扫了眼外面明媚的阳光,郁郁道。 梁华瑾和上官籣枫对望,交换着彼此心中的诧异,林紫星道:“玲子说,她们其实不是亲姐妹,她是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前的。十五岁那年,玲子被房梁上的钉板砸伤,经过治疗,,命是保住了,不过她失去了之前的记忆,那时候都是樱子在照顾她这个姐姐。那天樱子不小心感冒,弄得她被传染,又差点没命了。樱子认为是自己险些害死了姐姐,失踪了两天,他们找到她是在一家医院,从那之后樱子就有了尖端恐惧症。” 几个人站在走廊里,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上官籣枫吐了口气,“芯姐,学姐,毕程成有没有打过电话?” 两人一起摇了摇头,上官籣枫道:“我和华瑾刚刚用公共电话打过学长的手机,没人接。我觉得他也出事了,还有彼得尔斯。一会儿我们回学校,想办法给那边打电话问问吧。” “可是这里只留竹内玲子一个人,我不太放心,毕竟她和我们一样,都精神俱惫了。”繆芯晗道。 “是啊……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向校方解释这件事呢,要头疼的事儿太多了。”上官籣枫轻轻道。 吐了口气,梁华瑾思索片刻,“总之,我们要留下一个人照顾她们,其他人回学校,一要和校方说明情况并报警,二要确认蓝斯是不是安全地在美国。我觉得我留下来最好……” “你们都回去吧。” 竹内玲子这时推开门,打断了梁华瑾的话。 “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她的,所以你们都会去休息吧,而且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再推来推去就显得矫情了。”上官籣枫道,“这样好吗?我们下午来两个人替换你,毕竟你也是一夜没睡了。” “恩,这样也行。” 上了车,上官籣枫将杯子递给了繆芯晗,“是咖啡,疲劳驾驶总是很难受的,喝点会好些。” “恩,谢了。”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最终放弃了,只是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困吗?”梁华瑾低头问道。 “全身都不舒服,但也睡意全无。”上官籣枫将杯子举到嘴边,但里面已然被繆芯晗喝得一干二净。 “我也是。”他无奈地揉了揉脖子。 开车回到学校,从停车场到主楼这段路上,繆芯晗哈欠连连,最后在众人的一致劝解下,她才答应先回宿舍睡了。 “奇怪,那咖啡应该很提神的啊……”上官籣枫不由得轻声嘀咕道。 “开车本身就是个累人的事,籣枫……” “我不是怀疑芯姐,”舒展了紧皱的眉,上官籣枫对林紫星解释道,“芯姐应该是喝咖啡喝多了,有点免疫,我是挺好奇,她刚刚开车的时候明明还没这么多哈欠。” 说着说着到了校长室门口,商议之后决定,由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去给蓝斯家里打电话,因为校长对他们俩做的事向来很敏感,或者表扬得天花乱坠,或者批评得让人无地自容。所以面对校长这件事还是交给林紫星和汤姆去做吧——林紫星向来以低调著称,没犯过什么错误,校长对她的印象也很好,加之汤姆这个“外国友人”作挡箭牌,那爱面子的校长怎么也要顾及三分。 因为已经有心理准备,当得知蓝斯也失去踪影时,他们并没有多少惊讶。给梁游严打完电话,林紫星和汤姆才进来。 四 山林墓地里试胆(12) 得知他们报了警,林紫星叹息着道:“就算警方帮忙又有什么用,现在唯一的线索是竹内樱子,可她根本说不了话。” 上官籣枫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应该再去一次那块墓地。” 林紫星皱了皱眉,“也对,墓地那儿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但是谁去呢?” 梁华瑾道:“我看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吃顿饭,之后学姐你先去休息,过会儿和去医院看看竹内玲子她们;布莱克留下等消息,警局过会儿会来人,而且估计蓝斯家里也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 天空仍旧阴沉沉的,冷风刮起来有些刺骨,从学校食堂出来,几个人便各自行动了。 两个人回宿舍拿了点东西,又各换了便于行动、口袋比较多的衣服。 “芯姐睡得很熟,真的很累呢。”上官籣枫叹了口气道。 “现在确定蓝斯也出事了,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消。” 吐了口气,上官籣枫决定明白地问出来,“我们要怎么去啊?你也不会开车。” “哦,原来你是在想没人开车啊!放心,我早就想好了,我们坐公交去,路上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上官籣枫是一整夜没阖眼,脚上的扭伤刚被医生紧急处理了,可还是会痛;他自己大概也就睡了两个小时,这样硬撑,两人在墓地勘察时可能就会精神不济,如果遇到危险也无法使出全力,所以坐公交去是最妥当的选择。 公交车只到山下,两人在山脚的村子里买了两瓶水和四只面包,包装大小放在风衣口袋里正合适。 “华瑾,我真希望这是外者犯案。”在山路上,他们进行着讨论。 “我知道,”梁华瑾叹了口气道:“我也这么希望,但是如果这样,师玉玉的安全机率又小了很多,所以现在大家都很矛盾。” 她的眼眸又暗了几分,毕竟被说出来与在脑子里知道是两回事。 “我不知道,”沉默半饷,她道,“爸妈去度假,是我在问答里中了奖,如果他们没出事,我们是不是也不会这么早从英国回来,这一切好像都源于那张中奖券。” “籣枫……”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华瑾,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是无家可归了。” “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有我吗!”他说着,握紧了她的手。 她苦笑着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喃喃自语,“也许,是报应吧……可是为什么要对我爸妈?” 他很想问,是什么事?但想了想,决定忍下好奇心。揽过她的肩,他佯装没听清地道:“你在嘀咕什么?那不是你的错,籣枫,我相信我的女朋友绝对不是什么灾星,也拜托你,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好吗?” 抿了抿唇,她眼中闪过难过的神色,咽下了将要出口的倾述。 走了半小时后,上官籣枫终于循着记忆找到了那片树林,接着两人又按照树上残留着的纸片和脚印寻找着那片墓地。 上官籣枫偶然间想到,如果没有出事,那么师玉玉设的问题和那张写有字母P的纸条会是什么意思。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她开了口,“你知道师玉玉设置的题目是什么不?” “根本没有什么题,她就是存心折腾我们俩和布莱克。” “啊?”上官籣枫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师玉玉在四张纸上分别写上P、A、S、S,以你的脑子,只要得到其中三张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就把A和S放在那个墓地里,具体细节我不知道。她只说要试试看,布莱克是不是真心对你有意思,我让她别干,这家伙却把我的衣服全弄湿了。” “你们两个……真是的!”上官籣枫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昨晚和汤姆单独在一起时毕竟想了些过分的事,所以又不能怪他。 布莱克,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出现呢? 上官籣枫偷偷瞄了瞄梁华瑾,好像自从她见过濮钰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奇怪,难道是未来婆婆不喜欢她? 梁华瑾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所有事都喜欢一个人承担。 不过这方面,她好像也没资格说他。想到这,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半年来,她身边的案发几率似乎突然增加了不少。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切很不对劲,说是巧合也太巧了,如果不是巧合又想不出别的原因,如果说是有人要设计她,又不像,因为每件案子都毫无关联。 可是这种不好的预感究竟是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其是在认识布莱克之后,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了。她总觉得汤姆眼熟,可在记忆里又找不到这个人。这事如果放在前几个月,她似乎可以告诉梁华瑾,但是现在,他最近这么反常,又明确表示有心事,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只能增加他的不安,不会有任何帮助。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再次决定先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再说给他,反正不急于一时,而且这也仅仅是她的感觉,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过几天去找梁叔要卷宗和相关档案看看吧,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她在心里粗略地拟定了一个计划表。 但愿,是我多疑了。 吐了口气,整理思绪之后,她的脚步稍稍加快些,脚踝立刻加大了抗议,疼得她皱了皱眉,又放慢了脚步。 在医院里做应急处理时,医生再三叮嘱这个药只能以麻痹神经达到止痛的目的,绝对不能剧烈运动,刚刚脑中一阵翻滚,她竟然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在。 梁华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皱起眉,走过来执起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跟着我的节奏走吧,现在才两点,不用太急的。” 脚的确又痛了起来,上官籣枫又有些心虚,老实地让他半扶半牵地抓着自己。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崴到脚,他们早就到了墓地里,没准现在都已经发现了什么,往回走呢。可是梁华瑾的观察力实在没她好,其他人又不适合来,就只能这样将就着慢吞吞的了。 察觉到阳光逐渐暗了下去,两人同时抬头,见到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心里暗叫糟糕。梁华瑾眉端紧皱,看向上官籣枫,却见她担忧之后是一脸有些兴奋的表情。 “怎么了?” “昨晚也有点阴天呢,说不定同样的天气会有什么线索哦。快走吧,我可不想淋雨!” “快走什么啊?注意点你的脚!” 话音刚落,上官籣枫便轻叫出声,叹了口气,梁华瑾走到她前面蹲下。 “昨晚你让布莱克背,现在换我了!” 微微苦笑,她老实地攀在他背上。明明就是为了她好,还要装着一副吃醋的样子。 “你说,如果世界上有个最佳男友评选,华瑾你会是第几名?” “当然第二!” “啊?” “因为第一会被很多人抢啊,如果整天让你提心吊胆,然后每天都要对付一群小女人,变得斤斤计较,那我会很头疼的。” 愣了愣,她伏在那宽阔的背上,心中溢满感动与内疚,“华瑾……” “恩?” “我收回刚才的话。” 五 人阵皆输(1) 望着愈加阴沉的天空,上官籣枫心里更多了些不安,垂眸看了看梁华瑾额上细密的汗珠,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景色,轻轻开口道:“那片树林到了,华瑾你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背着我还要找纸条会更累的。” 梁华瑾笑着偏过头道:“放心,你老公体力好着呢!” “就算体力再好,你也不是铁打的,昨晚明明就没睡好,又折腾了一上午。而且你看,我的脚已经缓解不少了,大不了我走一段再让你背。” 思索几秒,梁华瑾矮下了身子。 从他背上缓缓退下,当脚受力支撑身体时,她口中不由得出声,咬住下唇已来不及,梁华瑾转头看着她,挑眉用眼神询问。 讪讪地笑笑,上官籣枫踮起脚走了几步,“没事没事,不过是……是……” “是什么?”眉端更高了几分,他好笑地道。 上官籣枫语塞,一时憋红了脸,转头看向一课树,见上面系着纸条,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走了过去。 面上带笑,梁华瑾拉过她的手,揽着她沿路走下去。 小小的荧光纸条系在树枝间,晚上时四周一片黑暗都不太好找,更何况现在有自然光在,找起来更是要费一番力,两人用了半小时才寻到那片墓地。 虽然是白天,不过走在墓地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加之天气的缘故,凉风刮得树枝沙沙作响,咋看之下,那些光秃秃了无生气的树枝好似来自地狱的使者,张牙舞爪地要将一切拉入黑暗深处。 走在七零八落的墓碑间,两人举着手电搜寻线索,尽量不放过任何角落。 “籣枫,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长了青苔的石碑啊。” “没办法啊,除了这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可能有线索的地方了,要不我也不想来这鬼地方,阴森森的。” 梁华瑾脑中一道闪光,狡黠一笑,“哎籣枫,你怕鬼吗?” “小时候怕过啊,怎么了?”回头看了看他,上官籣枫思索着皱起眉,“梁华瑾我警告你,别编鬼故事来吓人,老老实实找线索!” “谁想吓你了!”梁华瑾一脸被冤枉的表情,随即凑到她耳边,“我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是什么?” 他以为她会问是什么,谁料到上官籣枫闻言,眸中沉黯下来,嗓音很压抑地道:“知道。” 梁华瑾愣了愣,将原本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余耳边低沉的嗓音,“看着一个人遭人蹂躏,然后痛苦地死在你面前,没有一点能力为他做什么。”拿着手电的手骨节逐渐泛白,她低着头,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着,“而这个人变成这样,追根究底却是因你而起。一系列的事都是因为你的错误判断造成的,可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深陷于痛苦回忆中的她,梁华瑾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了一把钝刀,拔不出,穿不透,刀子拉来拉去地绞着他的心。心痛中,不待他的脑子运转思考,已然冲口而出“籣枫!” 回过神,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上有些凉凉的,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不知何时,冰一般的泪已然布满了双颊。 粗糙地擦擦脸,上官籣枫尴尬地笑笑,“没事,那个……继续找吧!” 梁华瑾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几十遍,抬手拉住她,心疼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然后再不问什么,低头继续找起了线索,就像完全没这个插曲一样。 “华瑾,我害死过两个人。”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官籣枫突然朝他喊道。 闻言,梁华瑾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被这么盯着,上官籣枫一时间慌了神,低头看向地面,略微犹豫后,她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口气说道:“第一次出案子,我当时推理错误,反被人利用,结果害得师母死了。另一个人是梁叔很好的朋友……” 她突然顿住,原因是在他的眼里突然涌现出一种狂躁的慌乱,但他还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华瑾?”她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往往越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就是成倍的混乱。上官籣枫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不该在这时候说出来,但她已经说了。 世界仿佛静止在这一瞬,死寂游荡在两人间,上官籣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不懂梁华瑾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难道那死者真的和他有关? 沉静持续了一分钟,梁华瑾眼中的波澜慢慢褪去,此刻,那深邃的眼眸中,只有上官籣枫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里面。 五 人阵皆输(2)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直到自己的手被牵起,上官籣枫才意识到他已近在身前。不等她说什么,梁华瑾径直将两人的手十指相对,平静地开口,“籣枫,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件案子发生在哪?” 虽然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为什么,上官籣枫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快速地回答道:“去石村煤矿路上的六里桥。” “那场车祸的死者是我继父。” 他说了什么!上官籣枫猛地抬头,却见他很是平静地点点头,目光还锁在她身上。她的大脑瞬间当机,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愣愣地看着他。 将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梁华瑾清朗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膜,“其实我最近一直在烦心的事就是这个。我妈自从上次看到你的吊坠就一直让我问清你的底细,我也不想的。” 说到这,他挑起一丝苦笑,见她很认真地在听,继续道:“后来我和她说了你项链的事,她就要我找你报仇,说是之前拥有这吊坠的人害死了我爸。这就是我最近魂不守舍的原因,现在一切弄清楚了就好了。不过籣枫,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格外认真,见她还愣在那,梁华瑾也不急于再说什么,仍旧诚恳地看着她。半饷,她软绵绵地抬手环住了他。 “华瑾,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这次换他愣住了,却听她在耳边道:“隐瞒是比什么都让人担心的,瑾。虽然我不希望再出什么事,但是如果下次有事,能不能早点告诉我,别什么事都硬撑,好吗?” 温暖在心底蔓延,梁华瑾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重重地点点头,“恩。” “好了,私事解决,我们开始办公事吧。”两人分开后,他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背。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上官籣枫转身继续搜索地面。眸中带着一点欣慰,她在心里感叹,终于又看到阳光了,虽然阴霾尚存一息,不过这样就够了。想必,自己的脸上也和他一样吧。 两人静静搜索了二十分钟,期间如果视线在空中相撞,他们便默契地会心一笑。 走到另一条林荫道前,手里的电筒似乎扫到了什么反光物,定睛瞧去,上官籣枫立刻叫道:“华瑾,好像是师玉玉的眼镜!” 他走到身边时,她已经用手帕包住眼镜,拿着它站起来。适才由于他解开心结的欣喜也消失无踪了。叹了口气,他只扫了一眼,便确定了那是师玉玉的,她曾经提过,喜欢在各种东西上贴些小画片——此刻,这支摆在他们面前的眼镜,两边的镜腿上就各有一只可爱的小猫脸贴纸。 打量着上官籣枫思索一番,他决定说出心里的想法,“只是个眼镜,我觉得这说明不了什么的。” “恩。”她垂眸应下,视线不肯从眼镜上移走。 “收起来吧,我们还得继续找线索呢。” 咬了咬下唇,上官籣枫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眼镜包好,放进了风衣内侧的口袋,好像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石,稍不留神就会弄坏。 梁华瑾在心里叹息着,抬眼看到面前灰蒙蒙的墓碑上挂着类似丝线的东西,被风吹得洋洋洒洒。走过去快速将其抓在了手里,上官籣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他摊开手掌,两人细细观察。 狐疑地伸手捏了捏,上官籣枫道:“好像是一根棉线。” “而且是那种特别结实的风筝线,你不觉得奇怪?” “恩,墓地里怎么会有这种线。” 相视一笑,两人默契地转向两边,眼睛随着手电的光在地上扫荡起来。不一会儿,梁华瑾便在树上发现了相同的线。 “似乎是被刮掉的,看来犯人处理得还不太到位啊。”上官籣枫恢复了她认真调查时,那种有点职业化的口气,视线游移在枝条粗壮的老树和墓碑间,蹙眉思索着什么,手指在空里指指点点的。 梁华瑾注意着她的手指,在脑海中进行想象,微微眯起的眼突然瞪大,“那时候,你有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声音吗?” “好像没有吧。走在树林里的时候,我基本上一直在和布莱克说话。” “你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就是说了挺多的啊。”上官籣枫皱了皱眉,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当时可以有那么多话题。而且经过那些话语,她发现汤姆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但又确定他不是那种故意装酷的无聊人士。她很好奇,这个混血儿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 人阵皆输(3) 回过神,上官籣枫发现梁华瑾很不对劲,“又在吃醋?” “不是。” “不是?”眉间再次皱起,因为她发现他的神情很认真,没有半点调侃的意味。 “汤姆很奇怪。” “汤姆?” “就是布莱克。”他似乎有点诧异,但仍然很耐心地解释道。 “不是问你谁是汤姆。我是在纳闷,你怎么突然叫他名字了?”难道他们的关系突然变好了?不可能啊,四小时前,她还看到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要视线撞上,就难免“激战”一番。 “没什么。” 他答得轻描淡写,只能促使她心中的好奇之火更旺,但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谈其它事的时候。压抑的天空随时可能甘露倾盆,他们必须在那之前结束墓地里的调查,否则来不及掌握的证据会被因着雨水的冲刷消失。 见她又在空气里描绘起来,梁华瑾道:“籣枫,你究竟在画什么啊?” “一副结构图。你帮我看看这条路,其它树上有没有挂着线。” 他依言去查看那些枯木,心里明白,她是不希望说出来之后才发现是错误的。 “不止树枝,下面的树干也是重点,特别是转弯地方的,还有那些地上脚印奇怪的。” 说话间,上官籣枫已朝他走来,时不时地回望一下墓地方向,微微眯眼思考。 “有了!” 刚刚叫出这两个字,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猛地抬头瞪向墓地,“昨晚是刮北风吧?” 上官籣枫被吓了一跳,紧抿的嘴角略略弯起,欣慰和兴奋浮现在脸上,眼里却又有藏不住的失望悲伤,缓缓开口道:“看样子,你也知道了。” 点点头,他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声音轻快了些许,“要不要对答案?” “好吧。” “你好像有什么舍不得?” “也不是,不过我……竹内樱子好像很喜欢布莱克。” “你想成全他们?” 上官籣枫一怔,呆滞地点点头,“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吧。” “籣枫,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而且繆芯晗、毕程成和蓝斯生死未卜,她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该这么做。” 震耳欲聋的雷声突如其来,上官籣枫张嘴说了什么,梁华瑾完全听不到。抬眼看去,黑压压的云层中储满了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倾盆而下。不由分说地,他将上官籣枫横抱而起,拔腿跑向别墅方向。 窗外的景物被落雪稀释,上官籣枫裹着毯子坐在床上,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发呆,湿漉漉的头发不断滴着水,枕巾已然湿了一片。 敲门声入耳,她沉闷地开口,“进。” 门应声而开,赤【和谐】裸着上身的梁华瑾探入,身子斜倚在门扉上,“暖和些了吗?” “这雨,大概要下一阵子吧。”转头看向窗外,她嘴角弯起自嘲的弧度,“好像老天就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呢。” 看着她颓唐的样子,梁华瑾不知说什么好,叹了口气,想走出去,却被她唤住,“你去哪?” “我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可以用来盖的东西。” “过来坐。” 他疑惑地转过头,见上官籣枫拉开被子,忙上前压住她的手,“你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昨天把带来的毯子都拿走了,这里根本没有其它被子。你进来时两手空空就是最好的证明!” 梁华瑾皱眉看着她,“我不敢保证……” 后面的话被她的唇堵住,微微的诧异过后主导权很快被他夺了过来,温柔地吮吸起她的味道。 两幅唇分开后,上官籣枫直视着他,脸颊红扑扑地调整着呼吸,“如果出事,那也是我自找的。” “引诱”二字无论如何难以启齿,她只得忽略主语,在眼神中注满信赖。 直视着她的眼,梁华瑾眉间微蹙,半饷,抬手蹭着鼻尖讪讪地笑,就在她认为他要开口调侃时,整个人连同毯子被他抱在怀里。 双手环在她腰间,使其背部贴在自己胸前,梁华瑾低头凑到她耳边,“别后悔。” “不会。”动了动身子,上官籣枫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胸前,阖上眼养神。 屋里静悄悄的,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上官籣枫努力用自己的体温将背后的寒冷驱赶,静静坐在他怀里感受着那颗心脏的跃动。 五 人阵皆输(4) “籣枫?”见怀中的人动静全无,梁华瑾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眉间一动,她不安地问道:“应该没发烧吧?” “好像有点低烧,要不我还是下去吧。”说着,他便要将她抱起,手却被按住。 “不行!” “可是……”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是前天发烧才好,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暖和吧!” 心中的幸福感慢慢膨胀,梁华瑾笑道:“那总要把你自己盖好吧,非礼勿视哦。” 上官籣枫这才注意到胸前有点凉丝丝的,低头一看,适才为了按住他,自己抓着被子的双手往下用力,盖在上半身的被子也跟着被拉下去了。 急忙把自己包好,她面上绯色蔓延,嗔怪道:“明知道‘非礼’要‘勿视’,你还看!” “刚刚被你压得死死的,我想转头都费劲,怎么‘勿视’啊?”梁华瑾一脸无辜的笑。 “你……你不会闭上眼睛!” “抱歉,刚刚没想到,下次我一定闭眼。” “梁——华——瑾!” “我在这。” 面对他那张笑脸,火气在转头的刹那无影无踪,她愣在那不知要说什么。面上的笑意逐渐隐去,看着她瞪圆的眼,梁华瑾只觉自己胸腔里,那名为心脏之物似乎要跳出它的所在。 一声轻柔的“籣枫”将她牢牢锁住,仅剩的理智也被驱赶出境,近乎空白的脑中无法思考,只余那薄荷般清洌而激烈的熟悉气息由双唇蔓延到五脏六腑。 随着新鲜空气的回归,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胸前,头倚在他肩上。 “就差一点呢。”双手轻轻拥着她,梁华瑾自嘲地笑着。差一点,他的理智就会完全消失的。 细细喘息落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肩上传来她脸颊炙热的温度,他不免好笑,鼻息间却融入一种不舒服的味道。 “籣枫,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闻言,她虽是脸上绯色未消,却也紧张起来,皱眉细嗅间,道:“我鼻子好像堵了,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像是臭味。” “像是臭?” 梁华瑾眉间微蹙,细闻之下更加确定,轻轻点头道:“我说不好是什么臭味,不是一般厕所里那种。” “那会是什么臭……”嘀咕出声,思索片刻,她的双目猛然圆睁,“该不会是腐臭!” 梁华瑾一惊,再次凝神细嗅,经她如此一提,鼻息间的气息似乎真的很像东西腐烂时发出的味道。 “华瑾,衣服你晾在哪儿?” “就在门外楼梯上啊,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干吧。” “可是……” “这屋里就我们俩,难道证据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等衣服干了我们再去找找,看这味道究竟是从哪出来的好了。” 沉吟片刻,她转眼看着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神色黯淡,叹息着点点头。 脆弱些的树枝禁不住落雪的重量,折断过程中发出清脆的嘎吱声,似是不服气地在做最后呻吟。从别墅窗口望去,山林间一片洁净的白,看不到尽头般,延绵至山顶。房檐窗棂上,冰柱倒挂而下,虽说身材参差不齐,让人无法与岗哨的士兵相提并论,倒显得有些可爱。偶尔有些积雪从房顶掉落,让这安详的画卷中出现一丝动静。 看着曼妙的雪景,上官籣枫心里却微微泛出惆怅,幽幽叹了口气道:“山里下暴雪,周围的市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天。师父又该腿痛了,真希望他老人家有按时吃药,一个上了年岁的人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籣枫,我早就想问你了。我记得你说过,他有个女儿叫隋珺韵?” “恩,怎么了?” “她难道都不管自己父亲吗?” “我也问过师父师母,隋珺韵好像是十三岁的时候失踪了,至今不知是生是死。师父他啊,这一生过得也真是不顺。本来是做警察的,后来因为一件案子,不仅失去了最好的兄弟,还背了一个大包袱,至今他都觉得很对不起那些人。也不能怪他的,当时好像是有人在暗中误导,而且换了谁都没办法释怀吧。” “到底怎么回事,他对不起谁了?” “据师母说,师父当时四十五岁,在警局里很得重用。一九八五年,他们刑警队和检察院合作,调查一个贪污谋杀案。具体过程师母没详细讲,只说师父的错误判断,害死了他朋友的儿子和儿媳,还有一个小职员。查到贪污的官员之后,六月六号那天,小珺韵出去就没回来。” “六月六号?” “恩,师母每到这个日子就会去庙里上香,我跟着去过,所以记得蛮清楚的。” “你说的是阳历的,还是阴历的?” “阳历的啊,你问这么细干嘛?” 梁华瑾眉间耸起,盯着墙壁道:“怎么这么巧,六月六号我妈过生日。” “应该是巧合吧,六月六号出生的人很多啊。” “也许吧。”耸耸肩,他垂下眼帘,心中疑惑未消。 五 人阵皆输(5) 上官籣枫抬腕看了看手表,“华瑾,过了这么久,衣服应该干了吧?” “恩,呆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将她抱下来,走出房间,只片刻便将所有的衣服拿了回来,随后又挑出自己的,走到门外,将门关好。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上官籣枫心里泛起微微波澜,只因他这一系列不经意的动作,处处流露着无声的关心和尊重的意味。回想一年来,有时他们之间无需一言半语,便对彼此的心意了然于胸,虽然有时也会意见不合,小打小闹,吃醋犯浑,却总是以属于他们的方式将感动蔓延在身边,亦使感情和信任在不知不觉间愈加牢靠。 上官籣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时,梁华瑾正站在楼下花瓶前,表情里透露着沉重的意味。 见他招手,她快步下了楼梯,“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气味最重,刚刚上楼的时候可能是太急了,竟然没闻到。” “也可能是你刚才鼻子也出了问题,或者味道是刚刚才发出的。” “大概吧。” “能确定哪是散发点吗?” 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他转向她,“你没看到我一直盯着什么吗?” 看着面前约有两人高的青瓷花瓶,上官籣枫不免头痛,“怎么检查啊?” “简单啊,你踩着我的肩上去不就行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她心里却没底,“你也够累了,刚才又抱着我跑了那么长一段山路,而且我脚上还有伤,恐怕会滑下来的。华瑾,咱俩虽然都是学散打的,可这活计好像是杂技的范畴才对吧。” 梁华瑾蹙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找梯子吧。” “这里有梯子?” 上官籣枫不确定地打量着这厅里的物件,“应该有吧……实在不行,找一张椅子来也可以啊。” 不等他说什么,她便迈开步子走向厨房,他也跟了上去,“那到底是找椅子还是梯子。” “都行,不过高一点的吧,那个花瓶可不矮啊。” 在厨房和储物间里寻了半饷,两人终于抬着一把梯子出来,将其架好,梁华瑾三两下踏到顶端,稍稍抬手便可触到屋顶。 探头看向花瓶里面,中间被一块板封住,但似乎没封严,可以肯定腐臭味就是从下面冒出来的。 见他一直不出声,她耐不住性子叫道:“里面怎样?” “籣枫,你去找根棍子来。” “棍子?” “恩,或者类似的东西。这里面被封住了,我想检查检查。” “哦,你等着啊。” 说罢,她又进了厨房。 站在梯子上,他转了身打量起整个厅堂,又玩味地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整个山林间银装素裹,初上的月光从云间洒下,不知是不是下过雪的原因,那光芒显得柔柔软软,似是给整片林子披上了一层纱衣。 迟迟不见她出来,叹了口气,他跳下梯子,“籣枫……” 下面的话却被开门声堵在喉咙里,循声望去,主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从门缝走出,那木门又被关上,嘭的一声传来,直直落入他心底。 听着外面从窸窸窣窣到叮叮当当的声响,正在储藏室里翻箱倒柜的上官籣枫心中一紧,转身跑出厨房,一眼看到厅里,梁华瑾和竹内樱子已然打得所有家具东倒西歪,大有鸡犬升天之势。 纵然心中诧异不安,疑问像肥皂泡一样连番上涌,她却很快以一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三两步跨出去,身子在空里划出一个弧,而后稳稳落在竹内樱子面前,转身间,抬手就是一掌送过去。 竹内樱子亦是从小习空手道,闪躲之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刚躲过上官籣枫的手刀,便扭转身体,借着后空翻的力道,腿冲着对方的头横扫过去。 上官籣枫闪避不及,腰上一紧,被梁华瑾拉后数步,鼻尖险险擦过竹内樱子的鞋,一股热浪在喘息间溢出,只一瞬,顺脸而流的血就滴在了实木地板上,使得棕红色的地板上点点醒目。 迅速反应过来,她顾不上鼻子的酸楚疼痛,抬手去抓竹内樱子还在空里的腿脚,后者轻快的一收一放间,另一条腿已踢了过来。梁华瑾反身上前,将上官籣枫推到一米开外,自己则迅速侧出一拳,正中竹内樱子肩膀。 她硬撑着翻身立起,上官籣枫脚下站稳,箭步踩着两张椅子,踏上桌面,借着桌椅向后倒的力量,跳起的同时出腿。 竹内樱子来不及躲,迅速抬手想挡下这攻击,却听闻那人冷声邪笑,腹部顿时中了一记硬招,抬眼,对上面前男生阳光般的纯良笑容。腹部的疼痛使她干呕出声,不得不弯曲了身子,回手推了桌角,借力滑到对面,躲过了头上袭来的踢击。 见梁华瑾将桌子拉过,上官籣枫落空的腿脚一个回旋,身子转出六十度,平稳地落在了餐桌上。鼻间热浪翻滚,呼吸间,血直往喉管里流,嗓子里甜腥混杂,难受至极,呼吸紊乱得岔了气,肋骨处痛楚阵阵,体力也快到极限。咬咬下唇,她眉间已被汗水沁湿,外流的鼻血混杂着汗水,顺唇滑落,衣襟上已是血迹斑斑。 斜睨她一眼,梁华瑾的心被揪了起来,一天一夜没休息,又走了那么久山路,自己都有些体力透支,何况是她。只怕她此刻,仅是凭着精神力在硬撑。 要尽快结束才行。 转眼看向竹内樱子,刚刚他那一击,至少断了她一根肋骨,竟然还能站立,其实力,便足见一斑了。但他和籣枫也不是吃素的,这场二对一的架,他们,是一定要赢的。 五 人阵皆输(6) 不知何时起了风。窗外,倒挂在屋檐上的一根稍细冰柱浅浅裂开,随着缝隙逐渐扩大,冰柱顶端的尖锐部分蓦地砸在地面,透过透明的冰晶,隐约可见一条小虫被压在了下面,四肢略微挣扎着。少顷,那冰柱微微倾斜,底下的小虫随之一命呜呼了。 僵持对视的局面很快被打破,竹内樱子似乎对自己有所调整,再次闪身上前,抬脚踢来。梁华瑾抬手欲挡,却见其迅速调转。反身回手间,竹内樱子的肘击重重砸在他肩上,又飞起身形,旋膝踢来。他矮身躲过,蓦地想起上官籣枫尚在身后,只闻见沉重一声,桌腿断了。 其上,上官籣枫急退几步,后空翻落了地,竹内樱子飞步上前,拳脚之间,招招攻于死穴,打得上官籣枫毫无施展余地。 她们之前以切磋为名,有两次小打小闹的过招,却不料,上官籣枫的弱点尽数漏去,竹内樱子当时丑态毕露,此刻像换了人似的,稳稳压制住了脚踝扭伤的她。 上官籣枫分了心,抬眼掠过支撑着桌面立起身形的人,看这情形,他应是肩骨裂了。这时竹内樱子一个侧膝击扫来,回神间,上官籣枫侧翻躲过,顺带扬脚踢去,逼得竹内樱子连退四步。 见诧异显露在她眼中,上官籣枫冷笑一声,扬腿踢向她的面门,竹内樱子抬臂来挡,上官籣枫只手撑了一把墙,硬是在空里旋了身子,学着她适才的影子,双腿一收一放,正中她的肩侧。 诧异过后面露愠色,竹内樱子连退三步,停在桌边,瞪着她的眼似是要冒出火来。 上官籣枫看着她的表情蹙眉,继而唇边漾起冰冷的弧度,不经大脑思考一般,伸出右手,拇指朝下。 竹内樱子眉间高耸,旋身踢向立在花瓶旁的梯子,木梯旋转着飞来,背面是墙壁的上官籣枫无处可躲,抬脚欲将其踢回去,一片黑色猛然窜到她身前。 不受控制地,记忆的闸门就此垮塌,眼前的景象和初见时重合。 梯子落地发出的巨响将上官籣枫的思绪拉回现实,抬头望去,视线却朦胧不清,她这才注意到,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顾不上疼痛难忍的肩部,梁华瑾确认了背后的人安然无恙,唇边不经意间上扬了几分。 竹内樱子怎会放过他们双双走神,心中的怒火又盛了几分。冲到两人身前,一击手刀劈上去,梁华瑾不慌不忙地侧头闪过,肩膀受伤的右手插在口袋,左手成刀,砍向她的肩。竹内樱子晃身,腾空跃起,踢腿向前,目标不偏不倚是他的头部。他回手一推上官籣枫,两人互相借力,向相反方向跌去,又一起半蹲下身,稳立在竹内樱子两侧。 因着左脚有伤,上官籣枫一直以右脚为支点在移动,现在明显感到右腿的酸痛,鼻间的血虽已止住,不过呼吸间还是血腥连连,衣物本就有些潮湿,现在更像是被汗水泡过,贴在身上好不难受。体力又已经到达极限,她只觉头部发晕,视线昏昏沉沉,咬紧的唇已微微有腥味溢出,但止不住眼睑渐渐变重,怕是随时可能晕过去。 竹内樱子被自己缠住,无暇顾及上官籣枫,梁华瑾真是谢天谢地了,否则她若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调转目标,攻过去的。 右臂受伤,要单手应付竹内樱子,还要注意上官籣枫,他难免吃力。明白不能强攻,智取才是上策,因此大脑也并未闲着,思索着身上是否有东西可以起到作用。 后翻踢腿间,不着尘埃的实木地板掠过眼帘,梁华瑾心中一笑,忍着撕裂般的疼痛甩出右臂。竹内樱子以为他要用受伤的右手来攻击,不禁嗤笑,却也防范着退了一步,谁料脚下踩上一物,身子瞬间失了平衡,想撑地立起已来不及——梁华瑾上前送上一记肘击,她的体内,那骨头断裂的脆响似是在宣告什么。 迅速从沙发上的风衣里抽出麻绳,梁华瑾同上官籣枫一起,将她捆了个结实。 五 人阵皆输(7) 抽出几张纸巾,拭掉脸上的血痂后,上官籣枫半瘫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椅上低头沉默的人,道:“怎么不在医院里呆着,要知道,你这样等于不打自招。” “什么就不打自招了?” 捡起地板上被踩碎的手机,梁华瑾带着三分悠闲七分散漫,缓缓走过来,靠在沙发背,嗤笑一声,“学长和师玉玉、蓝斯在哪?” 看向他**口袋的右手,竹内樱子垂眸不语。上官籣枫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辙,把你交给警方,他们自然会处理。” 闻言,竹内樱子冷笑,用蹩脚的中文道:“让他们处理什么?入室盗窃吗?你们别忘了,这是我自己家的别墅。倒是你们两个,未经主人同意,也没有钥匙,究竟是怎么进来的,我看警方应该要调查的,是这件事才对。” 眼中一凌,梁华瑾面带微笑地偏头看向上官籣枫,道:“是不是早上走的时候太急了,都忘记给落地窗上锁了。” 上官籣枫心中好笑,所有窗户都锁得好好的,他们明明是捣鼓了半小时才将安全门的锁弄开。她也明白,面前两人可能皆是担心对方有录音设施,他怕竹内樱子会反咬一口,说他们是贼,现在看来,竹内樱子也确实有这打算。 不过梁华瑾没带,自己口袋里可是有一支小巧的录音笔,索性按下了开关,试试能否探听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 救人要紧,失踪的三人至今生死未卜,可能还有希望。 两人对望,迅速交换眼神之后,心中皆是了然。 颈上头颅好像千斤重,上官籣枫只得抬手撑在椅背上,梁华瑾见状,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径直塞进她的嘴里。 口中一阵清凉,随着呼吸直达肺部,头晕的症状也有所缓解,上官籣枫用舌头缓缓摆弄着薄荷糖,抬眼对梁华瑾笑笑。 朝她微微点头作为回应,梁华瑾转向竹内樱子,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该谈谈你了。” 竹内樱子耷拉着眼帘瞄了瞄他们,平静地开口,“没什么好谈的。” 上官籣枫动了动身子,换手撑头,疲惫地道:“樱子,我相信你也累了,何必一直这样僵持呢?我很纳闷,你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你知不知道,如果玲子得知这一切,她会怎么样?还有……” 竹内樱子的头低得越来越深,如果没有绳索捆绑,她一定会从椅子上栽倒下去。上官籣枫心里不由得疑惑,停住话语,回头看向立在旁边的人,他同样是一脸纳闷地望着自己。 正在两人疑惑之际,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突然冲入耳膜,上官籣枫心中一颤,这声音比竹内樱子平时的尖细了几倍,与其说是笑,听起来更像是鸟儿临死前,最后发出的凄厉悲鸣。 接着,竹内樱子又发出一连串尖叫一般的笑,听得两人脊背发凉,惊异与疑惑在身体里迅速膨胀,他们竟不知道要怎样动作。 “樱……樱子?”上官籣枫身子前倾,手搭上她的肩,试探地轻唤。满腹狐疑,她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烧烤的味道怎么样?”如果不是眼见她的唇在动,两人甚至不会相信这又尖又细的声音是从竹内樱子口中发出来的。此刻,她眼睑半垂,除了嘴唇在蠕动,整个人静静地坐在那,若是从远处看过来,很可能让人以为,她是坐着睡着了。 闻言,两人均是一愣,梁华瑾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禁露出恶心的表情。就听竹内樱子再次开口,“一定很美味吧?啧啧,怎么可能不呢,那可是你们学长啊。”转了转脖子,她接着道:“那女人,整天叽叽喳喳的惹人心烦,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吵到我们家的菜呢。估计明年应该会大丰收吧,那样,我们可是有很多绿色蔬菜可吃了,恩,想想就美味呢。” 上官籣枫愣愣地转头,透过落地窗,看向覆盖着白雪的菜地。 忍住想吐的冲动,梁华瑾冷冷看向竹内樱子,“蓝斯呢?” 对方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上官籣枫转回头,面前这个昏昏欲睡的女孩,真的亲手将毕程成和师玉玉……胃里一阵翻滚,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抵制着嗓子里难受的感觉。 这时,竹内樱子突然又笑了出来,眼神变得飘渺,孩童般的声音响起“我们家的花瓶很美吧,悄悄告诉你们哦,里面安放着一颗很美丽的星星呢。” 星星?梁华瑾、上官籣枫再次不解地对视,猛地,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五 人阵皆输(8) 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上官籣枫听着嘟嘟声,心里不停地祈祷,学姐你可千万要好好的啊! “喂?”汤姆疲惫的声音。 “布莱克,你快点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星姐!” “林紫星?” “是!”上官籣枫忽又想起什么,叫道:“哎,你先别告诉玲子!” 竹内樱子听到这话,又是浑身僵住,然后眼睑下垂。梁华瑾微微蹙眉,上官籣枫的注意力都在电话上,那端的汤姆又道:“玲子?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先别管那么多,找人要紧!”上官籣枫心急火燎地叫道。 沉吟片刻,他平静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刚收起手机,上官籣枫就抬头道:“华瑾,我们下山!”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看着窗外满山的积雪,思索两秒,面无表情地朝竹内樱子扬了扬下颚,道:“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咬咬下唇,上官籣枫的目光在屋子里胡乱地扫视,“要不……绑床上?” “她可以告我们人身虐待。” “那你说怎么办!”她急得心如火燎,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学校,只希望林紫星安然无恙的。 “籣枫,”他皱眉瞪着她,“你跟我说过,做侦探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师父他总说你什么?” 微微一怔,她别过眼睛,嘀咕着道:“我知道错了。”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竹内樱子一直一言不发,像睡着了一样坐在椅子上。 “华瑾,我们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备用的钥匙。”上官籣枫说着起身,回头瞄了他一眼,“我们把她抬到卧室里,然后把所有的钥匙都带走,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好,就这么办吧。” 实际上就算竹内樱子要告他们,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他刚刚提到上法庭的事,只是为了让她冷静下来。梁华瑾清楚地知道,如果身边的人出事,上官籣枫就很容易失控。 想到这,他抬眸睨了眼仍旧一副睡相的竹内樱子,你们也知道这件事吗,所以才会找推理社下手的吧,可是你们目的何在呢? 由于刚下过雪,原本平坦的山路变得很难走,加之上官籣枫脚上的扭伤,两人花了四个小时才到山脚,等他们坐车回到学校,已然是深夜了。 顾不得双手和脸颊冻得通红,两人急急奔向属于推理社团的教室,在走廊上撞见了眉间紧蹙的汤姆。 眼见疲惫的汤姆神色忧虑不安,他们心底当下一沉,就听对方说道:“问了很多人,说林紫星十二点半回了宿舍一趟,被电话叫走,之后就再没人见过她,还有人说见过林紫星和一个不认识的栗发女孩上了公交。打她手机也不通,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思索几秒,上官籣枫抬头直视着他,道:“我们在别墅碰到竹内樱子了。” 汤姆的眉间皱得更高,眼神示意她说明白。 “我们进别墅躲雪,然后发现花瓶有臭味,竹内樱子突然出现,我们和她打了一架,然后知道……” “毕程成被她剁了,我们吃的烧烤就是他。”梁华瑾接过话,快速说道,“她还把师玉玉埋在自家菜地里,现在林紫星可能出事了。” 汤姆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眼眸间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上官籣枫平稳了自己的情绪,重新迎视着他,“你可以不信,但这就是我们俩这一下午的真实经历。” 汤姆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平静地打量着他们,半饷,他似乎终于相信了,开口道:“蓝斯呢?” “我们问过,她没说。”上官籣枫摇摇头道。 吐了口气,汤姆沉下脸,扫了眼一旁的梁华瑾,“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就在学校里找人,可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闻言,上官籣枫挑了挑眉,点点头又浅浅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能不能说的清楚点。梁华瑾皱起眉,轻轻弯下脖颈。 汤姆咬了咬唇,“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好像缺少点什么东西。” 梁华瑾眸中划过一丝闪亮,随即眼神却更加黯淡,阴郁地开口道:“籣枫,我们,好像忘了一个人。” 上官籣枫猛地一惊,顾不得脚踝上的抗议,以现在最快的速度跑向女生宿舍,梁华瑾紧随其后,半牵半扶着她。 汤姆疑惑地走了几步,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随即也快速跟了上去。 五 人阵皆输(9) 冬日的夜,风吹在脸上刺刺的痛,校园里几乎无人行走,偶尔会碰到几个屋子里亮着灯。寒风在耳边簌簌作响,双手和双颊早已冷到麻木,脚上的痛楚更是强烈,上官籣枫不想放慢脚步,由于她脚踝的扭伤,已经让梁华瑾和汤姆先去了,她不能再磨蹭了。 芯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在心里祈祷了无数遍,也把自己骂了无数遍,眼睛几乎冻得快失去知觉,她只是拼命地不去理会越来越痛的脚踝。 在宿舍楼下看到他们,正在和管理员刘素说着什么。想来也是刘素不放两人通行,上官籣枫走过去,对其打了个招呼。 “你来得正好,你男朋友要进女生宿舍呢。”扬了扬下颚,刘素略显刻薄地道。 “大妈,我们是真的有事,麻烦你放行好吗?”上官籣枫压住心里的焦急,客气地道。 “籣枫,你这孩子一向乖巧,从没过了门禁,今天怎么为难起大妈了?” 上官籣枫急得想要跺脚,面上仍旧很礼貌,“要不您跟着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如果是虚惊一场,我们给您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正在刘素犹豫之时,一阵铃声在传达室里响起来,威胁性地瞪了他们一眼,刘素走过去接起电话。 梁华瑾趁机欲溜进去,却被刘素一声喝住,只见她从传达室出来,对着三人道:“籣枫你先进去休息吧,至于其他两位,还是该去哪去哪吧。” 脑中一个激灵,上官籣枫转身对两人道:“你们俩先在楼下等着,我上去看看,如果真的不在,大不了我再想办法出来。” 吐了口气,梁华瑾叹道:“也只能这样了。”说罢转向汤姆,耷拉着眼睑示意他走人。 汤姆心中不满,却见他嘴唇蠕动,似在说什么。 待梁华瑾和汤姆走远,上官籣枫快速奔也上了楼,来到三零七舍门口,抬手按下电灯开关,却不见反应。她这才想起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开口叫了一声,不见回应,心中又紧了些,却想到可能是繆芯晗睡着了,手伸进口袋掏出电筒,按下开关照了进去。 站在树后,梁华瑾看着汤姆,“想不到你小子还真懂了。” “唇语而已。” 梁华瑾蹭了蹭鼻子,不在意地道:“那刘素刚才打电话你也看懂了吧?” 汤姆点头。 梁华瑾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个身影从女生宿舍楼里急急走出来,转头与旁边的人对视一眼,便快速走进楼内。 急急奔上楼梯,见三零七宿舍里发出的幽蓝光芒,两人走近,愣在当场。 墙上、地上、床铺上,四下里一片殷红,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直叫人胃里波涛汹涌。 上官籣枫拿着手电,面对宿舍里满墙的血迹,她的脑子早已空白一片,忘记了如何反应、如何思考、如何动作。 一只冰凉的手按下了她举起的电筒,抬眼,对上梁华瑾专注的眸子。她的思绪似乎在一点点被他紧握的手拉回,看着他,上官籣枫蓦地反握住他的手,两双手的温度同样冰凉,却是足够温暖对方的心。 门外的汤姆别过头看向窗外,今夜的天空中,繁星似是被雪洗刷,格外的多,格外的亮。群星间,不乏两三颗距离较近的,唯独北极星,孤寂地挂在极北的天际,周身边没有任何一颗距离近些的星陪伴。 冬夜的清冷与宁静被打破,警车嘶叫着进入清风,吵得已经沉睡的学生、老师们抱怨连连。 看着楼下明晃晃的红蓝灯,寝室里议论开来。 “好困啊……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哈……我刚出去看了下,她们说好像是三零七里满墙都是血。” “啊?满墙是血?” “真恐怖耶!” “三零七舍?不是那个上官什么枫住的吗?” “拜托,人家叫上官籣枫。” “还真是耶!哎,上次钱伊柯出事之后,不是说没人敢和她住一起了吗?这么说,这次死的是她本人?” “好像不是……” “三零七前几天不是住进去三个人吗?” “对耶,我怎么忘了。可是我听说后来两个人搬出去了。” “恩,好像只剩那个叫……妙心……” “繆芯晗。” “啊对对,就是她!这次出事的不会是她吧?” “我看**不离十,听说前些天,那个推理社去了次国外,上官籣枫的爸妈坐飞机出事了。推理社那群人回来之后,接二连三地不见了。” “是耶,我都四天没看到毕程成了。” “八成啊,那上官籣枫就是个灾星,谁接近她都要倒霉、没命的。” “我看人家上官籣枫挺好的,上次她捡到我的书,还特地给我送回来的!” “哎哟,那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传染了晦气。” “哼,我看你啊,就了梁华瑾,人家又不理你。我们学校要不是你这种人很多,怎么会传出那种谣言呢,分明就是你们妒忌!”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寝室的,干嘛为了这种事吵来吵去,明天还要复习不是吗?赶紧睡觉!” 五 人阵皆输(10) 等到三零七宿舍被拉开警戒线,衣着邋遢的梁游严才上楼来。 “叔!”梁华瑾打着招呼。 “又是你俩,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梁游严叹了口气。他这侄子侄媳妇怎么总跟命案碰上,自己虽是刑警队队长,但还是希望治安好些的,这样的话,他和手下的弟兄起码可以睡个安稳觉,适才接到通知时,他正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球赛。 “婶婶……还好吧?”梁华瑾试探地道。 “臭小子,还知道问你婶婶,上次叫你带籣枫来家里吃顿饭,你来了吗!” “啊?”梁华瑾微微诧异,思索之后蹭了蹭鼻子,歉意地笑道“叔,我那天刚好有点事,就给忘了。替我给婶婶带话,下次一定去。” 瞪了他一眼,梁游严看向正在和一个女警官说话的上官籣枫——面色苍白,和臭小子一样的黑眼圈,看来这俩孩子又是有段时间没睡好觉。 再次叹了口气,梁游严招来一个警员,翻看着他俩的口供,“汤姆·布莱克?” “上面都有的,具体的你可以回局里调他的档案。”梁华瑾口气不耐烦,面色不善。 扫了眼后面的蓝瞳少年,梁游严认出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混血儿,“情敌?” “恩,算是吧。”梁华瑾含糊其辞。 “什么叫算是吧!你上次不是说还没有可以进入你视线之内的情敌吗?” “他是个例外。”眸中一沉,梁华瑾吐了口气道,“也是第一个。不过籣枫,我是不会让的,除非她亲口对我说,她爱上了别人。” “这么些年,叔叔是看着你过来的,我还不了解你!”梁游严露出欣慰的笑,随即半开玩笑地感叹道:“唉,我老咯,世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梁华瑾还想和叔叔调侃几句,上官籣枫走了过来,“梁叔。” 冲她轻轻点头,梁游严道:“正常程序的询问已经完了,你们俩还是快点找个地方睡一觉吧,瞧眼圈黑得,到时候怕你妈要来找我算账。” “那……可以让我们一起调查吗?”上官籣枫想要听到确定的回答,尽管还是睡意全无,但她明白,和梁游严争辩,他们没胜算,而且硬撑下去,身子可能会先于精神垮掉。 “当初的黑客案是谁破的?我虽然老了,但还没到健忘症的高寿,别忘了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叫小王开车送你们去局里,好好休息一晚上,以免明天发挥失衡,到时候损你们名声事小,我万一被上头降职,你们赔得起吗。” 两人笑着点点头,梁游严招手叫来了那名警员。 阳光重新降临,新的一天却不代表新的开始,人们只是周而复始地忙碌着,为了他们各自的目标,却也是同一个目的,它名为生存。 到了中午,昨天下的雪,只有房顶树梢上的安然无恙,地面上原本厚厚的一层,此刻已经化为大大小小的泥坑。 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屋子里,众人尽量放轻自己做事的动作,只因内屋沙发上躺着的两个少年正睡得很沉。 两天一夜没阖眼,他们太累了,昨晚过来的时候,几乎是头刚贴上沙发,就睡着了。 由于屡次合作,梁游严手下的众人,都或多或少地对这名少女的经历有些许了解,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是绝对完整的,包括他们的头儿,那个外表邋遢,洞察力敏锐的梁游严。 下午一点半,梁游严推开玻璃门,看到两张熟睡的面孔,一向冷毅锐利的眼神流露出属于长辈的慈祥笑意。 在他关门之际,小王突然撞在了玻璃门板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引来了一屋子人的谴责眼神,众人小心翼翼地望向里屋,打量着沙发上的人影,就见上官籣枫动了动,接着听闻一声哈欠传出。 小王更不安了,仔细地看着她,“吵醒你了吗?” “没事。”上官籣枫惺忪地答了一句,揉揉眼睛坐起身,看着另一侧沙发上的梁华瑾,面露笑意,“我也该起来了,都已经下午了。梁叔,调查怎么样了?” “去买两份盒饭。”梁游严回头吩咐小王,“把人家吵醒了,就当你赔偿了。” “不用不用!”上官籣枫急得跳了起来,“我吃点方便面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一天没吃东西,还吃方便面?我们公安局虐待协助人员,传出去是会叫人笑话的。” 见小王转身就走,上官籣枫忙叫道:“要买我掏钱,王哥不知道华……我们的口味,我写个菜单好了!” 她本是想说“王哥不知道华瑾喜欢吃什么”却因不好意思,怕被调侃改用了“我们”。 “这样也好。”梁游严点头赞同。心里愈加欣慰,这臭小子,看来真是该享福了。 写好菜单,上官籣枫将五十块钱一起递上去,小王说什么都不肯收,梁游严上前,将钱塞进她的口袋,道:“籣枫,这钱我出总行了吧!” “叔叔……” “你以后一个人过日子,用钱的地方更多,别跟叔叔这么客气!别忘了,我不仅是你爸的朋友,更是你师父隋飒的朋友。如果没有他,我今天就不会有命站在这,这个刑警队队长的位置,也轮不到我来坐。” 拗不过梁游严,上官籣枫收好钱,接过调查资料翻看,时不时地瞄一眼梁华瑾的睡脸。 五 人阵皆输(11) 梁华瑾是闻着饭香醒来的。 刚一睁眼,他就看到上官籣枫一手捧着饭盒,一手拿着筷子翻桌上的本子。 “醒了啊。”抬眸望向他,她似问候似嘀咕地说了一句。 坐起身,他抬手将塑料夹里的资料阖上,“先吃完再看。我的份呢?” 挥手把两个饭盒拿到他面前,她低头塞进一口菜,“资料还来。” “不行,先吃饭。都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还敢在吃东西时分心!”翻开饭盒,他望着里面热气腾腾的米饭、酱茄子和肉段,嘴角上扬,“你就算不爱惜自己身体,也该想想我吧,如果你的胃饿出个什么毛病,我和孩子以后找谁做饭去?” 又塞进一口饭,她耳根泛红,声音闷闷地道:“那就放桌子上,我现在不看总行了吧。” 挑挑眉,他笑着道:“吃完了再给你,况且我还没看呢。” 小王走进来,步到两人身边,隔着沙发拍了拍梁华瑾,“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上官籣枫尴尬地急急扒了两口饭,梁华瑾则不紧不慢地捧起饭盒开吃。 “嘿!别不理我啊,你们两个手里的盒饭还是我掏的钱呢。” 上官籣枫夹了一口菜,四平八稳地嚼着道:“我记得给过钱的,是谁主动请客,说要当吵醒我的赔偿啊?” 小王语塞,转移话题道:“头儿让我传话,清风现在很乱,你们先在局里呆着等他。” “梁叔又去我们学校干嘛,现场调查不是结束了吗?” “刚才有人打电话来,队长就被叫走了。对了,检查报告出来了,你寝室墙上的,大部分是颜料,不过有一小部分……确定是人血” 看着他们兴奋之后,又迅速地黯淡下来的眼神,小王心中不忍,弯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夹,上官籣枫这时突然开口道:“血型是什么?” 怔了怔,他闷声答道:“AB型。” 待她浅浅应了一句之后,小王留下一声叹息,便转身出了门。 两人手端饭盒,拼命往嘴里塞着饭菜,似乎想要堵住什么。原本最爱的佳肴,此刻在他们嘴里,都如同没味道的干蜡一般。 “籣枫,”待她将四个空饭盒收进垃圾桶,梁华瑾打破了压抑的沉默,“繆芯晗……是什么血型?” 咬着下唇,她眸中死灰一般黯然,半饷,上官籣枫靠着沙发闭上眼,艰难地吐出声音,“AB。” 梁华瑾抬手翻开资料来看,“百分之七十颜料,百分之三十血液,约为一百毫升,已证实,血型为AB型。” 阖上塑料夹,他低头盯着地面,闷闷地开口道:“竹内樱子干嘛把你们宿舍弄得全是血?” “不知道,也许她只是,想吓吓我。华瑾……” 他应了声,仍旧低头看着地面。 “我们……还是分手吧。” 微微一怔,他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和我在一起,你只能更危险,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出事断了关系。” 抬眸看向满脸颓唐的她,他心里一阵绞痛。籣枫,为什么一切总是针对你? 梁华瑾决定把案子先放在一边,同现在的她讨论案情,只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起来。” “干嘛?”她半张开眼,一贯锐利的眸中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有一种情绪,名为绝望。 他不答,硬拽起她,走出内屋,“王哥,局里有没有空房间,可以对打的那种练习房。” 小王闻言微怔,打量了一下两人,道:“局里没有,不过西面倒是有个篮球馆,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梁华瑾,“早点回来,省得头儿到时候找不到你们。” 梁华瑾点点头,“叔叔如果早回来,让他打籣枫手机,我的坏了。” 说完不顾上官籣枫的询问,拖着她向外走去。 出了公安局,他们就看到篮球馆那造型独特的圆屋顶,上官籣枫便没再问什么,低垂着头迈步子。,梁华瑾很反常地一句话不说,但顾虑到她脚踝的扭伤,他走得很慢,为了尽量不让她受伤的脚吃力,一直轻托着她半边的身子。 寒冬腊月,即使阳光再怎样明媚耀眼,也抵不过寒风刺骨。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匆匆而行,正值学期末,球馆里亦是空空如也。 看着铁锁斜挂在门上,他不禁奇怪,这室内球馆的条件再不好,也不该门锁大开。但对此,梁华瑾只是纳闷片刻,便拉着上官籣枫步了进去 五 人阵皆输(12) 将她按在一张椅子上,他俯身,双手撑着两边的扶手,把她环在中间,眼眸炯炯地盯着她的眼,“要分手吗?可以,条件是你胜了我。” 顿,掷地有声,上官籣枫脸上满是迷茫,好像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垂眸,梁华瑾用下颚指了指她的脚,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你脚上不方便,所以我让你一只手。” 说着将包扎过的右手背到身后,放开椅子扶手,他退后两步,上官籣枫仍旧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要我说第二遍吗?”做了个深呼吸阖上眼帘,他唇边的弧度苦到了心里,看着她的眼多一刻,他心里的痛就多一份。那种目光,真的是籣枫吗?仿佛没有任何希望、任何光亮般的一潭死水,找不出除绝望之外的任何情绪。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等了半分钟,他强迫自己去面对她的眸子,暗暗下定决心,要让她的眼中,重新恢复锐利的光彩。 低下头的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向前迈出半步,摆出架势,“那么,开始。” 话音未落,梁华瑾抬腿,冲着她的头部就是一个横扫,上官籣枫下意识地抬手挡下。轻轻深呼吸之后,她趁他收腿之际起了身,扭伤的脚踝半搭在椅上,双手横在身前。 见她眼中泛出一丝认真的神色,梁华瑾心里一阵狂喜。看来要全力以赴了,不然真的被打败,可不只是分手的问题。 “如果我赢了,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冷淡的话语似是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他心里。 “好,前提是你能赢。”咬咬牙,他忍着心痛,挑眉笑道,“若是输了,我就要你这辈子。” 天知道那弧度是哭还是笑。 上官籣枫强压住鼻间的酸涩,冷声道:“说真的,梁华瑾,我早就对你没感觉了。知道吗?你整天都是在笑,对谁都在笑,笑得傻乎乎的,你认为那很帅是吗?才怪!有人比你有风度多了,知道吗?” “废话少说,接招!” 两步冲到她面前,他抬手迎面劈上去。即使明知道她是故意在撒谎,他的心里还是像**了千万把锯子,那锯子撕来扯去地拉,他的心便跟着撕来扯去地痛,难受极了。也许原因并不是她的话,而是她说这话时,微微泛红的眼眶 五 人阵皆输(13) 挡下他的攻击,上官籣枫的手腕微微泛红,很痛,但却及不上她心里的千万分之一。 瑾,对不起,求求你离开吧,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事啊! 真想把这句话喊出口,但每次撞上他坚定的眼,和嘴角苦涩的弧度,她就会把声音强咽回去。 他的个性,你最了解了。 可是这样……这样真的很伤人啊。 那也比看着他横尸在哪强得多! 脑海中两个声音不停地争吵着,胸腔里,那颗名为心的物体好像正在人用被一把钝刀切割。 嘴唇咬得死死的,有些发麻的疼。闪过一记侧踢,她单脚用力腾起,在椅子上回转身体,风衣甩在地上,改双手作支撑,回旋踢擦过他的腹部,却不收腿,又出另一只脚向后用力一蹬。听闻他痛得叫出声,心中蓦然又刀,视线也逐渐模糊不清。甩甩头将泪水洒在椅上,她两腿一翻,以半跪的姿势立在椅子上。 揉了揉胸口被踢中的地方,他也咬了下唇,防止声音再次出来。起身甩出一记侧踢,待她抬手欲挡时,猛然收腿,脚下还未站稳便挥出了手刀。措不及防间,她想避或想挡都已来不及,被他硬生生劈在肩上,整个人连带椅子摔了下来。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她紧紧闭上了眸子,迎接而来的,却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 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宽厚而结实的胸膛,只属于他,她的华瑾。 丝丝淡淡的薄荷味道盈满鼻腔,使得酸涩的感觉更浓了,下一秒,他以苦涩中略有欣慰的声音,操着调侃的语调让她最后的防线决堤。 “认输吧,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别想逃。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别想。” “梁华瑾,我讨厌你啊!”声音里满是哭腔,全无半点厚重沉着,她的拳头,零零碎碎地挥打在他胸前,那般的软弱无力,哪里还像是散打亚军,“为什么我走到哪,哪里就有人会死?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不长寿!为什么一遇到你,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啊!为什么让我这么担心你?我明明应该讨厌你这个对手啊!为什么让我喜欢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她眼中滑下,落在他前襟上,打湿了一片。 抬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她肩上,他盯着她的眼,觉得此刻自己怀里的人儿,好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之后弄丢了心爱之物,并且遍体鳞伤的小女孩,平日里那个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少女侦探踪影全无。 这数个为什么在她心里压得实在太久了,也太沉了。 认真地拂去她脸上的泪,他平静地抬起她的脸,直视着她水淋淋的眼,像安慰小孩一般道:“因为那些地方总是坏人很多,你去了刚好化解,防止他们继续威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对你好的人都不长寿?那你师父呢?我呢?遇到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担心我、不会讨厌我,都是因为你不是喜欢我。” 在面露诧异的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眼,顿地认真道:“不是喜欢,因为你爱我。” 接着紧紧将她拥进怀中,轻抚她颤抖的肩,梁华瑾闭了眼,耳边仅有的,是她呜呜的哭声。 籣枫,把你的委屈全发泄出来吧。至少,也不要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交给我一部分吧。 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 “哭够了吗?”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浅笑着问道。 本以为她会红着脸转过身去,却没料到上官籣枫只是轻轻点头应了声,“恩。”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眼眸,和红嘟嘟的鹅蛋脸,他突然萌生一个邪恶的念头,食指蹭了蹭鼻子,挑起苦笑,“那,还要分手吗?” 见她猛地仰起头,一脸诧异与疑惑的样子,即使是梁华瑾也已然忍俊不禁了。 “你……”上官籣枫看着他大笑的样子,顿觉气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变,抬手给了他肩部一拳,“别笑了啊……问你,真的要继续陪我?”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只手抬起她的下颚,慢慢接近那张鹅蛋脸,三分霸道三分蛮横四分专注地笑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别想逃,如果这辈子寿命不够,那就用下辈子来还,这是你欠我的——”转头在她耳边,他温温吐了气,引得她浑身一颤,然后霸气不减地降低了声音,“情债。” 语落,阖眼移上她的脸庞,细细的吻散散地啄磨,一直下移到两瓣樱唇之上,从浅吻到深入。 她索性阖了眼,开了齿关,任他吻。他都这么说了,就算她再怎么说、怎么做,都没用了吧…… 既然这样,与其互相折磨,让两颗心伤痕累累,不如珍惜每一刻的相处,如果,他们最后还是逃不过死亡,那也会死得瞑目! 六 被骗了?(1) 夕阳洒满一室,如火在焚,天边云光缭绕,那难得一见的火烧云让人迷醉,上官籣枫斜倚在窗边,对着云层发呆。 梁华瑾靠在门扉,眼里,只有映在一片霞光中的她。 眼前这份画卷般的景象,若是能就这么看一辈子,似乎,是种不可奢求的幸福吧…… 复杂地笑着摇摇头,他迈步过去,打破了一室的宁静,“籣枫,竹内樱子失踪了。” 她转过头,满脸诧异地看着他,“失踪了?” “叔叔派了人去那栋别墅,没找到她,”他将手中的袋子递出,“这是他们拍的照和一些初步的检验结果。” 接过袋子,她看了看里面的照片,眉间微蹙,自言自语一般地嘀咕道:“门锁不是撬开的,难道樱子身上还有钥匙?我记得咱俩把她全身都搜了个遍,所有的钥匙和能开门的东西都拿走了啊。”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你是说……”她挑眉看向他,思索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那个屋子,”垂下眼眸,他平静地道,“我们可能漏掉了某个角落。” 轻轻叹了口气,上官籣枫再次将目光投向布满霞光的天边,“华瑾,为什么我这次……正常来说,竹内樱子跑掉了,我应该很着急的对吧,可是现在……我……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从学长失踪的时候开始,心里好像就有个声音,一直想告诉我什么似的。” 看着她皱眉咬唇的模样,梁华瑾并未接话,细细思索着。 整件事发生得太慢,却也又太为什么她在英国时不动手,而非要等来到他们的地盘呢?除非她认为这里比呆了几年的英国还有把握。其次,看推理社众人平日里的言谈,似乎无论是父母亲戚,或者他们自己,都没有出国的经历,既然这样,竹内樱子的动机又是什么?两日内,把所有人都杀了,而且尸体的处理,又那么地干净利落。若不是梁游严在,他们就算想报案,也没有尸体证实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确实是案件,而并非是他们的恶作剧。 等等…… 梁华瑾蓦地抬头,把上官籣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竹内樱子之前碰到过中国人?”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抬眼看向她,“一般来讲,尖端恐惧症应该是受了很大刺激才会得上的病症,玲子说她失踪过,会不会是中间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然后那个犯人和我们推理社的人有关?” “我也想过……” 她的话被开门声打断,两人转向风尘仆仆的梁游严,他严肃的表情告诉他们,又有坏消息了。 对两个孩子分别点点头,这个刑侦队大队长以极平静的语调开口,“竹内玲子也失踪了。” 并未感到任何吃惊,两人各叹了口气,对视着露出苦笑。 似乎早预料到他们会有这一系列反应,梁游严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抬眸去看那喝水的人,上官籣枫突然皱起了眉。梁游严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回眸投去目光询问。上官籣枫笑着摇摇头,心中却又多了一丝疑惑,刚才在水桶的倒影里,她熟悉的梁叔,脸上分明闪过了一丝歉意的苦笑。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难道梁游严有事瞒着他们?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又投向梁华瑾,他正低头翻看着桌上的塑料夹。 梁游严靠在桌角,手里端着水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高耸的眉目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墙上的地图上,却总是时不时扫向窗边的两人,似在踌躇着什么。 又过了一阵,上官籣枫实在受不了屋怪异的气氛,揉揉额角吐了口气,却见梁华瑾正看着自己。见他指了指梁游严,打了个手势,上官籣枫点点头,深呼吸之后道:“梁叔,有事就说吧,是不是上头不让我们俩再参与了?” “叔叔,如果我们让你为难了,我们再另想别的办法就是,你这么闷着不说话,我们看着也着急啊。” 梁游严不语,好像没听到一般,仍旧对着地图发呆,梁华瑾扔下手里的夹子,皱眉喊道:“您之前告诉过我,无论什么事都会有商量的余地,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就要说出来,也许你没有办法的事,大家一起商量就能想出解决的方法。还是说,您不信任我和籣枫?” 梁游严转身,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他们,掏出烟点上一支,经他吞吐几次后,面积不大的屋子里已然满是烟雾,上官籣枫惯性地皱了眉,回手将窗子拉开一条缝。 六 被骗了?(2) 梁华瑾和上官籣枫不约而同地沉默,眼睛都盯在烟雾来源身上,等待着他开口。梁游严自顾自地吸着烟,眉间未放松过丝毫,却始终都像是没有其他人在一般。隔着门,时不时会传来各种走路和说话的声音,屋内却只剩缭绕的烟雾漂浮在三人头上,若不是门窗微开的情况下,烟雾还这般源源不断,可能会被误认为没有人在里间。 过了半响,梁游严狠狠将烧到尾巴的香烟掐灭在烟池里,就好像那烟蒂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抬眼扫过两人,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没办法瞒你们两个小鬼,也罢,反正如果我敷衍了,你们只会自己去调查,更麻烦。”说到这,他苦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更多些,还是阴郁的欣慰更多些。“局长刚才把我叫去,狠批了一顿,说我不务正业,整天陪着一群小孩儿玩过家家。” 梁华瑾和上官籣枫互看一眼,继续沉默着,他们一直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没有尸体或确凿无疑是杀人案的证据,刑侦队是不能立案调查的。 梁游严又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几口之后,接着道:“他让我马上停止关于这件事的一切行动。还有你们两个,如果发现你们私下调查,影响到其他人,会被处以妨碍他人正常生活的罪名。” 梁华瑾嗤笑,挑眉看向那副地图,“说白了,就是捣乱分子吧?” 上官籣枫吐了口闷气,塌软了肩膀,将背后的窗子拉大,冷空气瞬间灌了进来,烟雾也被吹散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狡黠的笑容中略显冷淡,“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两个,不妨碍到别人,就行了,对吧?” 听完她阴阳怪气的一番断句,梁华瑾愣了一秒才反映过来,回头投给她赞赏的一笑。上官籣枫含着笑,点头回应。 梁游严无奈的笑容中,带着四分的欣慰。这丫头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他早料到她会抓到漏洞,然后滴水不漏地把事情办妥。 “没错,”梁游严略显古怪地笑着,学着她的口气,半开玩笑地叮嘱道,“不过你们这对‘侠侣神探’,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要不被抓到,就算我这个刑侦队长,是你们的叔叔,可能也帮不了你们。” “梁叔放心好了。” “恩,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们便开门走了出去。 梁游严踱到窗前,将窗子关好,内屋又恢复了寂静,只余烟雾与他作伴。那张眼神锐利的脸上,歉意的苦笑随着低沉的声音蔓延开来,“抱歉,这次就连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得不骗你们一次。” 天色渐渐暗下,月牙挂在东边的天空,只等苟延残息的夕阳西沉,彻底夺走天空的主宰权。 从公安局出来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公交车站,看着流动不通的路,上官籣枫掏出手机确认了时间,蹙眉转过头,与望着她的梁华瑾视线对接,两人同是满脸无奈地挑眉苦笑。 拉过她,梁华瑾看了显示屏,五点十七分,正是下班堵车的时间。 他痞痞地笑道:“去哪啊现在?” “我本来想回学校,莱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可现在,车堵成这样,估计到学校也得晚上了,到时候我们住哪都是问题。虽然警戒线被撤了,不过我有拜托梁叔把门锁好,现场应该是保护得好好的。钥匙现在在布莱克那儿,他观察力好像挺不错的,让他去我寝室里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我问的是,我们现在去哪,你扯他干嘛!” “我说华瑾啊,我这三生三世都输给你了,你还吃哪门子醋啊?” 梁华瑾嗤笑着摇摇头,“看来我真是做了太久的醋坛子啊,一提到他,你就说我吃醋,知道吗?你老公现在都快冤过窦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那位芯姐,在推理社,似乎是以消息灵通著称的吧?” “对啊,怎……”上官籣枫敛了疑惑,挑眉看着他笑,“好你个华瑾!” “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解决你自己现在脑子转不过来的问题!” 一时语塞,她苦笑着低下了头,“让我吧,这样子,真的不行啊。” 他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蹭了蹭鼻子道:“还是那个问题,我们两个现在要去哪啊?” 六 被骗了?(3) 吐了口气,她思索着道:“按常理来说,警方如果撤了调查,就会把带走的东西都还给被害人家属,估计那台笔记本也在这个范围内,这样一来,我们就得走一趟芯姐家了。” “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梁叔他们也找不到芯姐家里人的。所以,那些东西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在学校。” 梁华瑾蹙眉,不解地打断她,“等一下,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找不到繆芯晗家里人呢?” 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堵塞不通的马路,紧了紧风衣,“这个说来话长的,华瑾,你难道不冷吗?” 疑惑地摇摇头,他立刻眼前一亮,抚上她的额头,自责地笑笑,“你又发烧了。” 她抬手盖在自己额上,苦笑一下,“是有点低烧,估计喝点姜汤就好了。先回我家吧,让布莱克带着芯姐的笔记本,也过来就得了,估计如果我们现在回学校,又要流言满天飞了。” 她虽不是会在意流言蜚语的人,不过现在,他们必须排除一切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因素,毕竟这次不同于以往,调查必须秘密进行,不然不止他们自己有麻烦,搞不好,还会波及到梁游严。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景物竟逐渐朦胧起来。清风大学的石板路上,汤姆叹了口气,他一向痛恨雾蒙蒙的天气。大雾,往往会成为交通事故的促长剂,如同多年前的那夜…… “叮啦、叮啦……” 口袋里突然传来轻灵的铃声,强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甩甩头,让头脑清醒一点,接起了电话。 “喂?” “布莱克吗?我上官籣枫。” 这称呼真是讨厌呢,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波澜不兴地开口,“恩,什么事。” 听着她的讲述,他脑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同时,心里又泛开一丝复杂的涟漪,等她全部说完,他却选择了径直挂断,将她说到一半的告别词硬生生掐掉。 真的……不想听到那个声音,说出那两个字啊。 轻轻吐出一口闷气,他嘴角弯成苦涩的弧度,压下心里复杂的情愫,重新迈开步伐。 “这人,真是的!”上官籣枫皱眉抱怨了一声,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怎么说?”梁华瑾挑眉询问道,他知道,一定又是汤姆突然挂了电话。 “五个小时内,他会带着东西过来。”她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那这五个小时,你打算怎么消遣?” “睡觉。” “睡觉?”梁华瑾疑惑地重复,然后蹭了蹭鼻子,“我记得,我们两个可都是下午才醒来的,你睡得着吗?” “不然呢?现在你还能想到其它事吗?” 语塞的他咬着唇翻了翻白眼,来到沙发前拽起了她,将其推进厨房,“做点饭吃,估计一会儿要过来的人,也是饿着肚子的。” “你……让我给他做饭?”上官籣枫极其诧异。 “更重要的是,”他低头凑近她的脸,顿道,“你的老公我,也饿了。” 她嗤笑着投给他一个白眼,“饿了就说呗,干嘛把人家布莱克拽进来!”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等他过来你就知道了。” 梁华瑾没说错。 过了两个半小时,一身冷空气的汤姆把东西交给他们之后,便开口道:“有吃的东西吗。” 看着上官籣枫吃惊的样子,梁华瑾笑了出来。 上官籣枫很是无言地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三个人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当他们都放下筷子,她也并不急着洗碗,梁华瑾则犹豫着要怎么开场,另两人意外的是,汤姆擦完手之后,率先打破了一室的静默。 “味道很好。”他平静地看着她。 “哦,谢谢。”上官籣枫微笑着点头,然后道,“来谈谈正事吧,你在我宿舍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墙上的血,高得不寻常。”汤姆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眉间习惯性地微蹙。 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对视一眼,均是苦恼地轻轻摇头,当时一是天色太暗,二是他们根本无法去面对满墙都是好友血液的事实。 “那么,如果犯人是想要吓你们,他成功了。”汤姆毫不留情地点破。 “是。”梁华瑾点点头,“布莱克,你有拍照吗?” 汤姆摇头,“我以为你们已经看到了警方的照片。” 上官籣枫露出懊恼的神色,她这次实在错得太离谱了,完全是个拖后腿的。 梁华瑾这时突然清了清嗓子,“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犯人。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看看繆芯晗的电脑,和你带来的那些东西。” 汤姆挑了挑眉,“我也这么认为。” 说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上官籣枫笑笑,“去书房吧,接上电源会比较保险。” 推开书房的门,她让到一边,汤姆先步了进去,梁华瑾走过时,她抬手拉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他微笑着朝她点点头,没说话。 六 被骗了?(4) 上官籣枫凭着记忆,将笔记本的线接上,对着开机密码犯了愁。 “你完全没印象吗?”梁华瑾试了几个比较普遍的密码设置方式,都没用。 “也不是……”上官籣枫咬咬唇,弯身将笔记本拉到自己手下,梁华瑾体贴地让出了椅子,她转身坐下,边思索,边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本子,她四下里看了看,指向背后,“华瑾,左边柜子里有个笔筒,给我拿来好吗?” “哦。”梁华瑾应声转头,就见汤姆拎着圆形笔筒递出,对其轻轻点头后,他抽出一支笔给了她。 “谢了。”边敲着键盘,上官籣枫边在纸上做起了记录。 十分钟后,随着叮的一声,电脑桌面跃入了三人的视线。 “你怎么办到的?”梁华瑾朝她挑挑眉。 汤姆立在一旁没说话,虽然他也很好奇这件事。 “也没什么。我把她和蓝斯的生日试了一遍,然后又把五月到十月的十六号加进去,结果就开了。” 上官籣枫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两个男生看着她手下写满数字的本子,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五月到十月的十六号?”梁华瑾继续发问。 操纵着鼠标的她略微思虑一下才道:“芯姐告诉我,她和蓝斯第一次见面就是十六号,但是具体是几月份,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说,当时对方穿了件半袖衫。” 中国北方的天气,冬天不可能穿半袖的衣服,汤姆暗想。所以当时,气温应该是比较暖和的,五月到十月份刚好在这个范围内。 梁华瑾点点头,又道:“那你怎么能肯定,她设置的是纯数字的密码?” “这个……”她瞥了他一眼,耸耸肩道,“靠运气呗。芯姐说过,她最喜欢有数字的东西,而且讨厌把数字和字母混搭在一起,原因好像是小时候,她经常因为分不清O和零,被家里人打。” “可怜的繆芯晗。”梁华瑾惋惜地咂咂嘴,“她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上官籣枫张嘴欲答,眼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满脸兴奋地叫道:“不愧是芯姐,果然有!” 两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梁华瑾也将刚刚提出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被打开的文档名字名叫“在那竹林中”,开篇也的确是一段描写竹林爱情的散文,但当上官籣枫利落地敲下一段数字后,文档的内容立刻变了。 新的文档中,除了针对竹内樱子发生大事的时间统计外,还附有三份剪报。 竹内樱子,一九八三年出生,曾居于北海道,因被绑架,于一九九八年夏,随家人迁徙至东京,二零零一年赴美留学。 第一份剪报的标题的内容大概是一位海外特约记者,为了进行一次访问,登门一户姓竹内的商贩人家,结果却遭到拒绝。记者不放弃,屡次登门拜访。第四次时,她看到一名少女昏倒在对方门口,被其带回家悉心照料,并收为养女。 记者以此,证实人世间还是有诸多的温情存在。当时似乎有一位贪污巨首被抓,牵引出诸多知名人士涉嫌。人心惶惶之日,总是需要更多温暖之事来巩固自己的善面。 似乎是为了证实这篇报道的真实性,文章的下面,还附有两张看似**的黑白照。 相比之下,另外两份则短小简洁了不少,只有寥寥数语,都是一九九八年夏季,一位少女失踪,两天后在一家医院中被发现的。 反复看了两遍,梁华瑾咂咂嘴,赞道:“繆芯晗倒是真厉害,这么久远的东西都能找出来。” 上官籣枫点头表示同意,看着显示屏,眉间却是越皱越深,“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恩,是挺怪的。”梁华瑾转身靠在桌面上,“在日本发生的事,为什么中国的报纸会大肆报道,而且这种无名小报,又怎么可能有钱,去请什么海外特约记者?” 汤姆环起双臂,轻轻点了一下头。 “还有啊,”梁华瑾用笔点了点那张照片,嗤笑着道,“这照片明显就是合成的,你们看这里,树枝和落雪的接缝这么明显!” “难道有人黑了芯姐的电脑?”上官籣枫似在自言自语,“这不太可能吧……” 梁华瑾不语,咬着下唇斜觑她,他知道,对于上官籣枫而言,无论推理社的谁有问题,都会是种打击,在那些不利于她的流言满天飞的日子里,推理社的众人,是最先接纳她的人,如果说这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那她,会不会以后都不敢再和陌生人交心了? “要不,就是这个繆芯晗有问题。” 汤姆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在梁华瑾心里。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梁华瑾忙打量起旁边的上官籣枫。不出所料,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不少。 “籣枫,我们现在还是在猜测,没有任何依据的。”梁华瑾拍拍她的肩,柔声道。 “我知道。”她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要不,我们先莱克都带什么来了吧?” 六 被骗了?(5) 默默地拎起桌上的背包,汤姆从里面取出一个大塑料袋,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个小袋子。 清了里面的东西之后,另外两人都纳闷地看向汤姆,上官籣枫率先开口。 “就只有这些?”她脸上带着三分吃惊三分好奇。 汤姆点点头。 “繆芯晗的东西也太少了,”梁华瑾戴上手套,拿起装着三种颜色的本子,挑眉看向汤姆,“还是,你认为只有这些有价值?” 嘴角微微上扬,汤姆仍旧不语,只是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梁华瑾的笑靥里,说不清是欣喜更多些,还是自嘲与无奈更多些。 他们两个,果然是如此的相像! 上官籣枫也戴了手套,她拿起一个文件夹样的东西,翻开的瞬间吃了一惊,连忙抬眼询向汤姆。这一举动吸引了梁华瑾的注意力,待他看清了纸上的东西,也是一怔。 “那是蓝斯的。”汤姆冰凉凉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缓缓翻动着纸张,每多看一张,他们的惊叹就多一分。 素白的本子幅幅素描,画中的少女或立或坐,精致的面容神态清冷,时而显出几分淡淡的哀伤。若是看的人将整本画快速翻阅,便会发现,每一副素描,咋看之下都是同一个人,却都是有着些微的变化。 上官籣枫对着最后一张画思索片刻,在梁华瑾不解的目光中快速翻开第一张画像,顿时浮现一种了然的神情。 “布莱克,”上官籣枫挑眉看向汤姆,后者面无表情,“这上面画的,是芯姐吧?” “是他凭着想象,画下了初恋对象每一年的长相。” 不知为何,汤姆的声音竟带着三分轻蔑。 梁华瑾深感诧异,蹙了眉道:“籣枫你搞清楚,这人的脸和繆芯晗根本不一样的,就是身材很像罢了。” “芯姐整过容。” 为了保持空气流通,窗子微微开了一条缝,此刻,冷风徐徐灌入屋中,发出轻盈的呼呼声。梁华瑾和汤姆不禁打了个寒颤,上官籣枫则是眉端微扬,神态自若地对着他们。 梁华瑾愣愣地低头,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本子上,“可……” “她之前被烧伤,所以去整了容。”上官籣枫侧身绕过他们出了房间,片刻后走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相册,“她不是为了变漂亮。因为整容之前,她已经称得上很美了,看了这个你们就知道了!蓝斯也真是个天才,竟然能凭着想象画得这么像。” 梁华瑾伸出手,刚要接过相册,却被一旁的汤姆一把抢了过去,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了心中的疑惑,也没说什么。 汤姆将相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面上满是诧异,似乎他拿在手里的橙色相簿是一样早已绝世的珍品古玩。 待他递还了相册,梁华瑾随意地看了看里面的照片,的确是与画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抬头直视着汤姆,半开玩笑地道:“看你好像见鬼了似的,怎么了?” 汤姆不语,平静地摇了摇头,神色中,却有一丝藏不住的烦躁与难以置信。 梁华瑾明白问不出什么,转向上官籣枫,见其正翻看着两本书,便凑了过去。 “怎么了?” 上官籣枫眉端高耸,半饷才道:“这两本书明明就是一样的,她们干嘛随身带着两个版本的。” 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梁华瑾细细端详起来。 两本书的厚度差不多,都是两厘米左右的样子,一旧一新,一中一日,封面一蓝一褐,却均是花瓣飘扬的树下,立着一名长发少女,少女的背影很是寂寥,似是在等待什么人,又好像在对着什么倾诉哀愁,栗色的头发飘散在风中,更添了一抹哀愁。 蓝色的那本,下方是洋洋洒洒的白色底部,用暗红色烫金字写着书名碧落黄泉》。 “这书是讲什么的啊?籣枫你看过吗?”梁华瑾说着就要翻开来看,却被上官籣枫拦住了。 “你先别急着吧。” 梁华瑾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难道你都没注意到?” 他仍是满面不解,重新打量起手里的书。 “作者。” 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冰冷声音吓了一跳,梁华瑾瞥了他一眼,惊讶地看了几遍书的封面和扉页。 这本书没有写著书的作者! “这个日文版的有。”上官籣枫抽走了上面的蓝色书籍,指着褐色封面的最上面,那里规规写着“三井奈奈子·著”。 由于用的是繁体中文,所以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明白了。 褐色的这本,斑驳陆离的淡灰色书名写在了上方,而用来作为文字背景的深褐色,亦是下边画面中的天空。 三人都陷入思索中,一时间屋内沉默了下来,窗外的风时停时起,旁人却也不懂,它这般不知厌倦地反反复复,究竟是何目的。 六 被骗了?(6) 送走了梁华瑾和汤姆,上官籣枫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是繆芯晗的笔记,但久未翻动的本子和她失了焦距的眼眸,都在证明,她已经出神不止一时片刻了。 自从爸妈出事之后,她每次回来都不肯在家中多呆片刻,总是拿了需要的东西就走,就连立衣冠冢的衣物,也只是在主卧室的衣柜里,取了两件他们常穿的。 想来,她如此草率地立了那衣冠冢,被小肚鸡肠者知道,定是要说她不孝的吧…… 上官籣枫幽幽叹了口气,身子软了下来,靠在背后的床板上,绒衣贴近木板时,轻轻发出嘶的一声,她完全没有听到。 她的房间是以橙色为主调,搭配些紫色和米色,看起来很女性化很温暖的感觉。日光灯也是柔和的淡橘色,此时在她眼里,却有些刺目。 抬手盖在额上,她试图缓解灯光的炫目,这一触之下,手上却传来不寻常的温度。 上官籣枫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明明,他走之前吃了药的,却还是发烧了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么不经风寒呢? 是了,三年前,十四岁的夏季,被师父救下之后,体质就越来越差,稍微着凉就会发高烧。 视线有些迷蒙,她轻轻眨眨眼,两行清泪顺颊滑下,消失在耳后的发际。 最近,真的太脆弱了吧……所以才会给人可乘之机。 她在心里念叨一句,吐出一口闷气。这样,胸口一直堵着的东西,似乎就可以稍稍减少一点。 就算有他一直在开导,那也还是自己的责任啊! 那天,不也是这样的……师父,也真是,真是难为您了,明明一直都那么沉默寡言的,那天却来开导我,明明,是我害死一直与您相依为命的师母,和最欣赏的下属啊……我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吧?一个立志要做侦探的人,竟然怕起了红色。哼,真是可笑啊! 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却像是毫无知觉般,只是呆坐在床畔,嘴角苦涩地弯着,眼眸对着天花板,右手轻轻覆在额上,在一件件回忆中沉浸。 爸,你说我如果不那么倔,不那么天真地想要自己解决一切,会不会就不是这样呢? 应该会的吧,可我觉得就算一切重来,凭我当时的个性,也还是这个结果吧。 我真的只是,只是……唉,为什么偏偏飞机失事被你们撞上了呢!妈,你现在还会说老天很公平吗?为女儿操碎了心之后,好容易得来的平静日子啊!就这么去了……你们,会甘心吗? 脑海中浮现出,收到清风入取通知时,父母脸上那欣喜的笑颜,上官籣枫的喘息渐渐粗了起来,泪又凶了几分。 再也,看不到了吧。 我好想你们呢,爸,妈! “真的好想啊……” 喃喃低语带着抽泣声回荡在空屋子里,坐在床上的人仍旧仰着脸,却已然泣不成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耷拉着脑袋下床走到卫生间,她径直取了花洒,调整温度之后,将其放在浴缸中,一件件脱下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母亲曾说过,当你累得不行的时候,就泡个澡,热水澡对人体的益处可不止一件两件,简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一直都是我不懂得享受热水澡呢,总是说很忙,匆匆洗完就出去了,妈,看来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苦笑中,她将手搭在浴缸边缘,全身放松地泡在温热的水中,不禁又飘远了思绪。 那个人,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呢……现在的热水澡,好像他啊! 她唇边弧度中的苦涩渐渐显露出欣喜与好笑,捧起水擦拭起自己的身子。 如果被知道,我觉得他像洗澡水,肯定又要调侃我了吧…… 脑海中浮现熟悉的笑脸,他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如果我是洗澡水,那你这个洗澡水的老婆要怎么论啊?” 突然就忍俊不禁,她心里的阴霾也消失了不少。 对她而言,他,一直就是阳光啊。 即使也有阴暗的一面又怎样?真正的太阳还有太阳黑子活跃期呢! 洗完澡,她穿着宽大的睡衣步入父母的房间,打量着很是熟悉的屋子,嘴角又是微微苦涩起来。 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她挑眉开口,不知是在自言自语,抑或是对谁说。 “等这件案子解决,找华瑾一起来收拾屋子吧,要不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呢。城市里就是太脏,瞧瞧,这几天不住人,都一团灰了!” 直到天边泛出朦胧的光亮,她才关上了主卧室的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重新躺在床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稳定心神之后,她挥手拿起了电话,想来肯定是男友打来慰问,她没看来电显示便径直按下了接听键 六 被骗了?(7) 电梯叮的一声停住,梁华瑾费了些力气才从里面挤出来。 垂眸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塑料袋,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伸进口袋,摸索半饷才记起自己的手机坏掉了。 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只轻轻摇摇头,他便迈开流星大步走入了小区内。 上了楼,借着电梯门当镜子,他又以手作梳理了理头发,才抬手叩上了上官家的门板。 敲了半饷,屋内却毫无半点声响,梁华瑾微微蹙了眉,籣枫今天……怎么睡这么死? 他开始加大力量拍门,身后突然传来轻灵的提示音,他急急扫了一眼,刚刚回过头又快速转过来,眉间更紧了些。 汤姆看到他,平静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擦了一把额上密布的汗珠,他才缓步走出电梯。 两个人来这所为相同,他们也早想到了对方会来,所以并未过于诧异,只是,没想到自己仍旧晚了一步。 汤姆摘下墨镜,宝蓝色的眼眸带着疑问看向梁华瑾。 “我敲了门,她好像还在睡。” “为什么不打电话。” 梁华瑾翻了翻眼睛,“你以为我不想打吗,手机昨天被踩坏了,我拿什么打。”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斜睨着汤姆,朝他滑雪服的口袋扬了扬下颚。 汤姆弯起嘴角,回给他一个挑衅的笑,之后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上官籣枫的号码。 很快,屋里响起了清脆的铃声,梁华瑾对着墙面翻了个白眼,暗暗咒骂了一句。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门外的两人心里又被提了起来,连带眉间亦是高耸。 隔着门板,那清脆悦耳的铃声似乎是来自地狱的催魂乐,每一个音符似是大大小小的铁锤,狠狠砸在他们心上。 “你们……” 两人齐齐回过头,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男生正疑惑地看着他们。 “你好,请问您住在哪间?”梁华瑾顾不上收拾表情,完全没注意到充满焦急的声音有点哑。 “我就住在对面,”男生礼貌地笑笑,抬手指了一下身后灰色的安全门,“你们……来找籣枫姐吗?” “对,我是她男朋友。”梁华瑾缓和了语气,汤姆沉默着。 “哦,”男生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露出羡慕的意味,而后压了压头发,略显腼腆地笑道,“那她可能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她去哪了!” “我早上和她一起搭的电梯……” “什么时候?”梁华瑾瞪大了眼,声音也高了几分贝。 男生似乎被吓到了,看向汤姆,见其虽仍旧平静,眼眸也是瞪圆了盯在自己身上。 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梁华瑾做了个深呼吸,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能不能告诉我,那是几点?” “啊?恩……大概是五点左右吧,我学校比较远,所以一般都在五点左右出家门,今天也不例外……” 男生突然顿住了,顺着他的视线,梁华瑾看到汤姆的脸色像冷了十度一般难看。 强压住心中汹涌的波涛,梁华瑾又吸了几口气,安慰似的拍上男生的肩,确定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才继续发问。 “请问一下,你是哪个高中的?” “怀东啊。” 面对他羞赧的笑颜,梁华瑾暗暗叹了口气,籣枫还真是受欢迎啊。 “高几?” “刚高一。” 胸口的闷气突然消失了一半,梁华瑾不禁流露出轻松的微笑,原来这么小啊。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心里微微舒畅了些,他声音里那份急躁也减少了些许。 “有东西落在家里了,回来取的。你干嘛问这么细啊?” “没什么,就是好奇,籣枫常常提起你。”巧妙地把上官籣枫搬出来,虽然心里不太情愿这样,但他明白,已经没更多的时间在这浪费了。 又说了几句话,男生便乘电梯走了。梁华瑾转向已然外表上已然恢复平静的汤姆,见其也在看着自己,只犹豫了一秒,他便撇撇嘴递出了手里的塑料袋。 汤姆疑惑地接过,就见他蹲下身子,对着安全门的门锁捅捅弄弄,思索一番后,当下对他的计划了然。 看着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又娴熟地用小刀拨弄门闩,汤姆忍不住抬手蹭了蹭下颚,眯起眼道:“你之前做过……恩?” 梁华瑾显然没心情说这件事,摇头道:“从籣枫那儿学来的。” “咔哒——” 他将小刀抽出,从容地拉开门,瞄了一眼汤姆,却见其一脸震惊。 “怎么了?” 梁华瑾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汤姆才终于回过神,声音却有些抖,“你是说,她也会?” “恩,我就是跟她学的啊。”梁华瑾满脸的莫名其妙和不解,却没心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迈步跨进门槛,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径直步入了上官籣枫的房间。 汤姆仍旧愣愣地站在门口,嘴唇轻轻蠕动着,两眼却失了神,似在消化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消息。 只片刻,梁华瑾便急急从房里奔了出来,安全门关上的巨响将汤姆拉回现实中,他迅速跟上梁华瑾,“你去哪?” “清风。”梁华瑾双唇紧抿,抬手晃了晃,他的掌中,正紧紧握着上官籣枫的手机。 六 被骗了?(8) 正值年初,即使日光多么明媚,却也抵挡不过北风带来的寒冷。各种建筑中摆满了炫目的装饰品,清风大学的礼堂中亦是早已装扮一新,因为中午时,学生会将要举办一个类似聚会的活动。 大门并未上锁,推开它时,上官籣枫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从耀眼的阳光步入了较暗的礼堂,随手关上了门。 “玲子!”警觉地打量着空无一人的礼堂,上官籣枫喊道,“你出来吧,只有我一个人来!” 无人回应。 声音撞击着墙面,回荡在整个房间内,几丝风从窗缝钻入,带动了装饰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声渐渐替代了上官籣枫的回音,偌大的屋里冷飕飕的,原本喜气满满的铃铛声,此刻都显得有些寂寥无奈。 缓缓移动起脚步,她的视觉和听觉尽最大的可能搜刮着屋里的每一丝动静。 “吱——” 急速转头看去,一只老鼠正趴在离她十米远的椅子旁,两只灰色的小眼睛正滴溜溜地打转。 上官籣枫的神经迅速紧绷起来,那只老鼠全身雪白,分明是一只宠物鼠! 不等她有所动作,小白鼠地飞速窜进了一排座椅。 驱使视线扫荡着整个厅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额上已然是汗珠满铺。 “吱吱……” 调转眼眸,她依着微弱的声响四处寻觅,蓦地眼角划过一道闪光,她连忙集中注意力去看,却也注意到,笼罩自己的黑暗正在逐渐扩大。 上面! 来不及多想,她矮身一跳,滚出六米开外,尚未稳住身形,一声巨响随之在礼堂内荡漾开来。 转头看去,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一块巨石砸出了一个四米见方的坑! 支撑着想要站起身,脚上刚刚用力就是一痛,她垂眸看去,心下暗叫糟糕。适才这么一滚,竟然把缠紧的止痛纱布撑破,现在,脚踝上的疼痛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站立都有些困难。 那纱布上涂抹的药物是她自制的,有些麻醉成分在里面,只要贴紧皮肤,然后用纱布将伤处紧紧绑住,可以在十二小时内,使伤处活动自如,几乎为痊愈状态。 但欲速则不达,这药,既是极速止痛,就一定有副作用。八小时之内如果不把纱布取下,将伤处清洗,或是动作幅度过大,导致纱布被强行挣开,就会引发副作用。轻则比不上药之前更痛几倍,重则伤处溃烂,只能截肢处理。 看了眼红肿的脚踝,上官籣枫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压了压腿,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走向那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她刚迈出一步,舞台旁边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在里面,一个黑影迅速跑向后台方向。 上官籣枫只迟疑了一秒,便坡着脚走入那扇门。 迈入门槛,她回手关上了门,掏出口袋里小巧的密码锁扣在闩锁上,检查之后,才轻轻深呼吸,将身子从门板上移开。 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同往舞台的门,她轻轻移动脚步,又掏出一只锁将其关牢。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才迈开步伐,拉开挡住后台公共休息室的帘子。 里面空无一人! 上官籣枫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环视起熟悉的休息室。 左手边是两个木门,分别是化妆更衣室、杂物道具室。化妆室门外,右侧有一个洗手槽,她现在就站在洗手槽的旁边。右边几米远,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 里面应该是中午时要用的东西。上官籣枫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掩着的箱子,暗自想道。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右手边唯一一扇门内,那是舞台控制室,为了方便,里面有一扇玻璃窗正对着舞台。 此刻,竹内玲子正背对着她站在里面。 “来了?”身上没有丝毫移动,竹内玲子的口气活像在与老朋友约会。 “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看到她站在里面时,上官籣枫根本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突然很希望面前这个长发飘逸的女子,不是她要找的人。 竹内玲子没有答话,轻轻抬手按下面前操纵盘上的一个绿色。 蓦地,舞台上灯光大亮。 强光突如其来,上官籣枫的眼睛适应不来,被刺得生疼,努力眨眨眼重新看向台上,她顿时怔住。 六 被骗了?(9) 整个舞台在色彩明艳的灯光下显得绚烂夺目,正中央立着一只铁质十字架,上面正绑着一名少女。头歪在一旁看不到她的脸,但通过凌乱的栗色发丝,上官籣枫确定那是竹内樱子无疑。 手上不觉间捏成了拳,关节处已然隐隐泛白,上官籣枫强压下心里急速上涌的波涛,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竹内玲子抬起右臂,手中似乎拿着一个黑色的物品,“劝你最好别动,只要轻轻一按,樱就会吃到十万伏特的电击大餐。” 上官籣枫不禁冷笑出声,“你难道,真的这么没人性,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杀吗!” “按下这遥控的是我不假,”转过身,她波澜不兴地答道,“可是,这样一来,就又有一个人,因为你上官籣枫死去了。” 因她处于黑暗中,虽是面对面,上官籣枫亦是看不到她的眼眸,只闻得语气中的嘲讽意味。这厢正值中午,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休息室里洒下一片温暖,上官籣枫却是双手凉得彻底,几近刚从冷藏库出来。 半饷,她驱使恢复少许的声带,发出颤抖的声音来,“这么说,你早就调查过,我们所有人了?” “是。” “你的目标就是我?” 竹内玲子轻轻摇头,嘴角略微弯起,显露出的轻蔑意味,“你会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的目标,可是替神惩治你们这帮玷污推理二字的人。” 上官籣枫心中一漾,声音骤然低了十度,“那蓝斯,接我们去英国,也是你的计划?” “不,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刚刚浮现出的微笑迅速消失无踪,竹内玲子直起靠坐在操纵台上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眸中,是暗藏汹涌的平静。 “那我好像,应该佩服你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那么多种凶残的方式。”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不胜荣幸’,不知用在这里,是不是合适呢。” 上官籣枫没搭腔,悄悄驱使视线游荡开来,脑中思索着如何才能夺过她手中的遥控。 “别白费力气,对付樱的时候,你和梁华瑾加在一起都那么吃力,何况现在你独自一人,身上又有伤,加之没有好好休息过。你觉得,面对比樱强几倍的我,你有胜算吗?” 悄然眯了眯眼之后,上官籣枫垮下了肩膀,大声呼出一口气,耷拉着眼帘看向她,“行,我知道我是没半点胜算。那玲子,你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阴影中,竹内玲子的眼眸似乎垂下了几秒。上官籣枫一派懒散地样子,脑中在三秒内决定不去动作,对方不仅是一位推理爱好者,还是个策划了整个事件的杀人凶手,加之同样是女性,上官籣枫知道,试探和猜疑,永远是女性无法彻底根除的习性。 待对方重新抬眸后,上官籣枫心下吃了一惊。 直视着小自己一岁的少女,竹内玲子径直走出了设备操纵室,在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住。 “那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上官籣枫竭力使自己看上去很自然很放松,心中早已像在暗礁丛生的波浪中行驶的船只。她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冲竹内玲子浅浅露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竹内玲子也嘴角微弯,声音却仍是波澜不兴,“我的主要对象,就是整个推理社。” 见上官籣枫眉间轻蹙,她唇边的弧度深了几分,继续说道:“樱告诉我们,五岁时,她被亲生父母卖出,在人贩子手里被当成商品一样,随意地倒卖、转手……。” 声音和语调仍旧波澜不兴,但她唇边的弧度,却渐渐流露出苦涩的意味,上官籣枫面无表情,真正进入了听故事的状态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卖火柴的场景。她悄悄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思绪固定在竹内玲子的话语上。 “跟其他人一样,她受不了那种苦,从那个猪棚里逃了出来,几天没吃没睡,倒在了我家门口。” 说到这,她突然顿住,盯着她,眼里有丝淡淡的笑意,却是极为苦涩。 上官籣枫诧异地皱紧了眉,语气摇摆不定,“你是说,樱才是那个捡来的女孩?” “恩。”点点头,竹内玲子接着道,“其实我爸妈对她已经够好了,可她还是不满足,总以为给我的东西是名牌货,给她的则是次品货物。那次我和她吵架,爸妈说了她几句,她气不过,第二天叫我去阁楼找东西,推下来一块钉板,本来想吓唬我,没想到砸到了我的头。”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上官籣枫用眼神指了指她背后,快速膨胀的好奇心渐渐替代了恐惧与紧张。 竹内玲子冷哼一声,鼻翼动了动,“如果只有那件事,我也不会把她变成这样。可是眼见我失忆,妈妈不过是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居然离家出走。 “说是失忆,其实只持续了几天,脑中的淤血化开之后,我的记忆就恢复正常了。那之后,爸妈在全市奔波了十二小时,才终于在一家医院里找到她。 “我本来打算不理她,可一见到她全身是伤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了。几遍问下来,她才终于肯说,那些伤是哪来的。” 六 被骗了?(10) 竹内樱子遇见了一伙人在对着一位男士拳打脚踢,便以收取费用的同时发泄怨气为目的,上前帮了忙,尚且年少的她哪里是一群黑帮打手的对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就是,她和那男士一同被关了起来。 男人看到她左臂上的胎记,几番询问之下,确定竹内樱子就是多年前被他卖掉的女儿。 这样一来,她也得知了这群人找他麻烦的原因。 当初卖掉她,是因为亲生母亲的病急需用钱,可等钱凑齐,她母亲却过世了。 四处打听之后,家里人得知,竹内樱子因体弱,早就死掉了。悲痛之后,为了赡养父母,男人用这笔钱做起了小生意。生意做得很顺,没两年,他便发了家,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家郭璞厂。 前几天下班的路上,他无意中捡到了,细看之下,却发现是一个黑社会团伙贿赂政府官员的记录,他想要敲诈一笔钱款,才惹下了这桩事。 “然后,那男人舍了命让樱带着书逃走。她却在被追过程中,落入河里,就这样被路过的人发现之后,送到了医院。” 看着竹内玲子渐渐黯下来的眼眸,上官籣枫觑了眼她手中的遥控器,暗暗调整了手脚,蓄势待发。 “那群黑社会后来找到我家,绑走了我,要爸妈拿书去换。可在樱被救时,根本没有什么书,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啊!不知道是不是我命不该绝,那个黑帮,当时正和一家外国公司斗得不可开交,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蓝斯家的公司。” “那你更不应该恩将仇报啊!”上官籣枫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愤愤地盯着竹内玲子,心里的寒意和怒气更多了,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丝悲怜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竹内玲子扬了扬眉,声音陡然哑了,“如果不是因为繆芯晗,我何必戴上恩将仇报的帽子?是她和她的家人毁了我!你又知道什么?还想继续听就给我闭嘴!” 见她突然挥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上官籣枫立刻抿紧了双唇,盯着她用眼神示意着“好,好,我闭嘴就是,你别冲动!” 竹内玲子轻笑一声,“记住,别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你打不过我,比脑子,你也没胜算的。否则,你就不会这么多天里,都被我玩得团团转。” 面对她轻蔑的声音,上官籣枫轻轻垂下眼帘,又呼出一口气,道:“可以继续说吗?” 轻柔的声音之下,隐藏着太多情愫,她很想装作没听到、装作不在意,可却办不到,只得尽量放低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像默认竹内玲子那些话一样,她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害得那几位好友惨死。 “你说我不该恩将仇报?对,我本来也不想,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竹内玲子声音里的轻蔑逐渐被漠然的冷笑替代。上官籣枫抱起双臂,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强忍住想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那件事过去一个月之后,我在学校里被人绑走,一位老师看着不对,才没有出什么大事。为了避免继续被黑帮的残余人员找麻烦,爸妈决定,把我和樱送到国外避一避风头。 “几天前我才知道,原来那伙人之所以会找到我的学校,竟然就是我亲爱的妹妹写信告诉他们的。” 听出她语调中压抑的凄然,上官籣枫已然分不清,自己心中生出的怜悯,究竟是因为谁。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一直很羡慕有手足之情陪伴的孩子,可现在,她面前的姐妹两人,竟然是如斯地残忍。 “你知道吗?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要看看,如果我从这个世上消失,爸妈会不会把全部的东西都给她。多可笑,因为她的妒忌和想要玩玩的试探,我就险些没命。这个女孩,实在可怕!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就是我的妹妹!” 竹内玲子的声音平静如水,甚至盯着她仔细地打量过之后,上官籣枫都无法确定,那波澜不兴下,究竟是不是藏着海涛翻滚。 六 被骗了?(11) 日头被云朵遮住,变得阴凉的休息室里,原本的燥热感瞬间被清爽代替。 竹内玲子在十六岁生日到来前的一月,和妹妹一起来到了陌生的英国。只经过一天,伦敦的景色所带来的兴奋,便被课堂上的**所代替。因着语言不通,姐妹俩几乎听不懂课,也看不懂路标和餐厅里的菜单。 第三次迈入餐馆,两个人正在对着菜单苦恼无比时,那个有着褐色眼眸的帅气男孩介入了她们的视线。 “蓝斯他简直是个全才,英法俄日中几种语言,他说起来,简直像每一种都是他的母语一样。” 上官籣枫微微抬眸,看着竹内玲子面上藏不住的兴奋与怀念,嘴角轻舒道:“你爱他,对吗?” 唇边漾起复杂的微笑,竹内玲子却仅是直视着她,没有回答。 上官籣枫佯装轻松地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是个快要死的人了,跟我说也没用的,对吧?”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竹内玲子的笑意里,多了一份欣赏与憧憬的意味,“说真的,上官籣枫,如果你不是被选中的人,我很想和你做朋友的。” “多谢夸奖,不过我可没兴趣。找一个拿人肉涮火锅的人放在身边,谁能保证,哪天我会不会就被摆上了餐桌呢。你说是吧?” 听完她这番话,竹内玲子眼里瞬间凛下,冰凉的脸上再找不到任何一丝笑意。半饷,她薄唇微启,声音平静得骇人,“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我就是欣赏你的直爽。” “本性而已,何必隐藏。”上官籣枫略显慵懒地回敬,眼角仍旧注意着她手里的遥控器。 竹内玲子眉端一挑,举起手晃了晃,满意地看着上官籣枫略显慌张的表情,“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给你好了。” 话音刚落,她便将遥控器甩手一抛。上官籣枫虽是满腹狐疑地不敢放松警惕,为了舞台上那人的安全,也只能抬手去抓那急速而来的东西。 遥控器被她接在手里的同时,竹内玲子身形一晃,瞬间近到她身前,上官籣枫顾不得脚上的剧痛,矮身后就地一滚,才勉强闪开力可断壁的手刀和踢腿。 脚上已然使不上力,适才一连动作,上官籣枫的额上此刻满是汗珠,紧扣的牙关抖得咯咯作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更加狼狈,她还是选择了起身倚在墙上。左手紧紧捏着刚刚到手的遥控器,右手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摩挲着,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作为支点,以便只靠一只脚用力就能站起身。 要稳住。 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一点点地吸气、吐气,努力压下随时可能脱口而出的低喊。 半分钟后,当她好容易倚在墙上抬起头时,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竹内玲子手里黑漆漆的*口。 上官籣枫苍然一笑,抹了把额头,直视着她的眼,“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东西。” 竹内玲子笑得灿然,空着的手平摊在她面前,“故事等一会儿再继续讲下去吧,我要看看大侦探现在怎么选择。” 上官籣枫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挑起眉端,嘴角微扬,却没有半丝笑意地道:“有差别吗?无论我给不给你遥控器,樱子和我都会死的,不是吗?” “你的手机现在在哪?” “家里啊,不是你不许我带手机的吗。”上官籣枫略感不解。 “你还真听话啊。” 竹内玲子笑颜不改,腔调里却多了丝嘲讽的意味。上官籣枫眉间微蹙,思索之下,面露诧异,怒气和懊恼几乎在瞬间烧遍了她全身。 轻舒嘴角,她自嘲地苦笑道:“你根本没有什么仪器,都是为了让他过来,才命令我把手机留在家里的。” “就是这样。你如果要怪,就应该怪你的男朋友不爱惜他的手机,否则,我也不用骗你会引爆你的手机了。”看着上官籣枫逐渐显露出的恐惧与怨恨,竹内玲子的笑容更甚了些,声音也愈加尖细,“哦,我想到了,这样一来,好像,你又多害死了一个人——现在想想,对于失去父母的你而言,梁华瑾应该是至爱至亲了吧。” 面对她尖细的声音,靠在墙壁的上官籣枫却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黝黑的眼眸中,明显的自责与懊悔之下,却是波澜翻涌。“梁华瑾”三个字像是一支火苗,不偏不倚地打在本已灰飞烟灭的火焰上,瞬间点亮了那颗已然堕入绝望黑洞的心。 六 被骗了?(12) “那么,现在能不能请你告诉我。”盯着竹内玲子的眼眸,上官籣枫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低沉的嗓音亦是淡如清泉,“你们,究竟是怎么让蓝斯从机场消失的?” 说完这番话,她意外地看到,竹内玲子皱起了眉,眼底掠过的一丝诧异也被她尽收于心。 竹内玲子声音略轻,似是嘀咕地开口,“没想到你现在还不明白。” 轻轻地深吸一口气,上官籣枫沉默地盯着竹内玲子的眼,心底又多了丝疑惑——为什么她的口气里,找不出任何嘲讽,反而会透露着惋惜和遗憾的意味? 上官籣枫暗暗整理着思绪,无论竹内玲子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她现在都不能乱了阵脚,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救人——不只是眼前被困在舞台上的竹内樱子,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梁华瑾,也许还要加上布拉克。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死了! 竹内玲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额上的一颗颗汗珠,上官籣枫突然扬眉对上她的眼,摆出满脸询问的表情。竹内玲子收回目光舒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我在卫生间用药迷晕了蓝斯,然后把他——” 她突然顿住,用空着的手做了两下切菜的动作,上官籣枫顿时领悟,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竹内玲子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边微微翘起,声音也轻缓了些许,“没错,我亲手把蓝斯切成了二十块。现在嘛……啧啧,我想他应该已经到我家了——啊不!从你们的机场到东京我家,是不需要这么多天的吧?所以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他……不是你心爱的人吗!”双手早已紧紧赚成了拳,上官籣枫第一次感到提问竟如此艰难,喉咙像是卡住了东西,她不得不挤出声音来,“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不错,我是很爱蓝斯,既然这样,那我更受不了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双宿**,既然左右都是心痛,干嘛不毁了他?这一来,我不必因为看着蓝斯和别人在一起而难受,二来,也多一个人陪着我心痛、陪我品味失去他的痛苦,何乐而不为呢?” “为什么……又不是一定要这样的!你明明还有很多条路可走,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们全部!” 听着上官籣枫一直压在心底的低吼,竹内玲子反倒是一脸释然的笑容。过了一分钟,竹内玲子摊开手,笑容中渐渐多了一丝无奈,“所以说,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了解你的经历。推理在我心里可是神一般不可触摸、不可接近的东西。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轻易地去接近神?知道吗?每次推理都必须有牺牲者,只有在发生凶杀案时,推理才有用武之地,而你们,却把这当成玩乐,既然你们认为死人很有趣,那为什么不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为被害人死去,有一群人因为你的**兴奋的时候,你会做何感想?” 上官籣枫一转刚才的愤怒,静静听完最后一个字,平静地道:“你说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了解你的经历,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们没有这样想过呢?” “我当然能肯定,因为你们就是那样,包括我那个名义上的妹妹。每次有报道哪里出了事,她都在可惜为什么自己不在案发城市,否则就可以立刻飞奔过去。你们都是这样,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不懂得什么是怜悯!” “玲子,我想给你一句忠告。” 话音未落,上官籣枫靠在墙上的脚用力向后踩去,借力在一瞬间滑到了另一边,竹内玲子回神已晚,原本举*的手已是空空如也。 上官籣枫拔出遥控器里的电池,把两只黑色方块分别抛出了两边的窗子,回首的瞬间,竹内玲子矮身一个扫堂腿绊倒了她,刚刚到手的*顺势被甩了出去。上官籣枫快速反应,坐到地上前一瞬间单手拉住竹内玲子去抓*的手,就势立起身子的同时,将竹内玲子拽了下去。抬手去拿落在箱子上的*,背部却突然一痛,逼得她低叫出声,只得矮身滚进门板虚掩的杂物间。 六 被骗了?(13) “你一定要说我自以为是。”门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想来是竹内玲子已经取了*。上官籣枫从门缝看过去,黑漆漆的一团映入眼帘,吓得她一颤,身子本能地后仰,直接撞上了木柜,疼得她龇牙咧嘴,却要忍着不能叫出声,眼看竹内玲子举着*步步紧逼,她若是流露出任何破绽,就可能在一瞬间殒命。 “从小到大,有多少人这么说过!爸妈、老师、学校里的同学!可是依我看,自以为是的,应该是你们这群只知道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 费了些许气力重新调整好呼吸,上官籣枫靠在门后,努力适应杂物间里昏暗的光线,试图想到一点办法对付竹内玲子。她几乎已经失去了奇袭的机会,现在脚上的疼痛比之前又增加不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竹内樱子终于暂时脱离危险了。 操纵室里的玻璃用的是很坚实的材质,凭一人之力几乎不可能打破,竹内玲子如果想挟持被绑在舞台上的人来逼迫上官籣枫,就必须穿过走廊才能抵达舞台,上官籣枫刚刚进来时将通往舞台的两扇门都上了锁,因此她现在不可能接触到竹内樱子! “玲子!”上官籣枫抹了一把额上密布的汗水,眼睛在可见光的范围内拼命搜寻。在她的印象中,杂物室里应是有一扇换气窗的,虽然要一米七三的她从小窗子里爬出去不太可能,不过只要找到那扇窗,她就还有一线希望。 经她这一声喊,竹内玲子的脚步似乎停了,上官籣枫急急缓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地道:“我不太明白,你既然都做好打算,引我来这里一网打尽,那杀芯姐和师玉玉时,干嘛还要那么费劲地制造两个时间差呢?”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怎么带走师玉玉了?” “是你们的线没有收拾干净,我们是发现了那些线和师玉玉的眼镜才猜到的。” 竹内玲子却突然一反常态地嘲讽一笑,“既然你猜到了,那不如说说吧!” 上官籣枫巴不得拖延时间,略微整理思绪后,道:“你们的方法不过是利用化学反应,使小片区域起雾,在树上挂上事先画好的景物作为障碍。师玉玉近视,靠近看时只要樱子装作不小心把她的眼镜打掉就好,接着由樱子带着师玉玉七柺八绕地走远。迷晕她藏起来之后,樱子只要快速返回终点的墓地,当时天那么黑,把那些画从树上摘下随便藏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发现。我和布莱克到达后,她只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我们,然后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就可以。你来了之后,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樱子身上,抓住空隙迅速收了那些画。可你设计中的漏洞是,在我和布莱克到的时候,樱子不小心叫出了一句‘谁在那’。可是在这之后,当我们想询问师玉玉的下落时,她立刻完全不能说话了,这未免太突然、太巧合了吧?” 她轻轻按摩着脚踝,试图使它有些力气,可几番折腾下来,扭伤处已经红肿,轻触便痛得深入骨髓,更何况揉捏按压。上官籣枫只得咬紧下唇,在伤处四周轻压**位以使疼痛稍减。 讲述完半饷不见竹内玲子搭话,她停下手清了清嗓子,“怎么不说话?” 背后传来一声懒散至极的哈欠,而后竹内玲子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那不是我设计的漏洞,是我那个妹妹没做好。” 上官籣枫静等她继续说下去,悄悄调整一下姿势,眼角突然掠过一道光,她定睛看去,角落里,一只塑料整理箱露出来一角,正炯炯闪光,想必通气窗就在它的另一面,抑或它周围。 “如果没有她那个漏洞,我根本不用暴露,”竹内玲子的声音里隐含了一丝嘲笑,“本来我的计划是从山上回来之后,在你的咖啡里下药,谁料到繆芯晗把那瓶咖啡喝了,所以我和她走进你们宿舍之后,只好让繆芯晗当替死鬼咯。不过上官籣枫,这点我不建议你自责,繆芯晗不过比预期早一天见了蓝斯,相对的,你则晚了一天。” “那么,可以说说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上官籣枫爬到塑料箱前,从箱子间的缝隙看过去,措不及防地被灼目的阳光刺痛了眼睛。她压抑着狂喜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做起了搬运工。 竹内玲子似乎很高兴她提出这个问题。上官籣枫注意到,相比之前,她的音量略微高亢了几分,嗓音却有些沙哑,这意味着说话的人正在压制心底涌出的兴奋。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师玉玉一旦消失,你们必定会下山送樱子去医院,我会提出让林紫星留下,解决了她,我和樱子就可以立刻赶到你的宿舍,趁着你睡着动手。接下来就是梁华瑾和汤姆,因为你如果失踪,他们肯定会四处搜寻,而繆芯晗则会动用她的电脑技术和全部的关系网,这样就可以把她家的人也找出来!” “玲子……”上官籣枫叹了口气,看着箱子被搬开后露出来的窗子,“其实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想报复而已。” “随便你怎么想,虽然中间出了纰漏,但你们还是会全部死在我的手里!” 听到她挪动步伐的声音,上官籣枫暗叫糟糕,想说些什么,却苦于想不出问题可提,一双宝石般的蓝眸突然闯入她的脑海。 “华瑾就算了,你们为什么肯定,汤姆也会为我四处奔走?” 喊完这句话,上官籣枫深感庆幸听不到背后的脚步声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她向透气窗走去。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蓝斯和樱子都很吃惊,因为你实在太像汤姆的曾经了。” “什么意思?” “莉卡。” “莉卡?”上官籣枫默默重复着这个第二次听到的名字。前天夜里寻找纸条时,汤姆曾在晃神间嘀咕过这名字,当时她以为那是他的家人。现在看来,事情没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她也是个混血女孩,虽然只在我们中间待了一年,但那一年,是我们认识汤姆以来,他笑容最多的时间。可是莉卡却突然不告而别,汤姆一直很平静,不过我们谁都清楚,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找。所以当你出现时,我们三个逼问了他好一阵,他一直说‘只是很像而已’。后来我们也真的知道了,你根本不是莉卡。虽然她懂的事情也很多,但个性却相当迷糊,相比之下,你简直像个悍妇。” “悍妇”的形容使上官籣枫颇感无奈,这时竹内玲子又道:“还有问题吗?没了的话,我可要送你去陪蓝斯了。” 杂物间可怜的木门被竹内玲子一脚踢开,满室的阳光突如其来,刺得她睁不开眼,浮尘在强光下格外显眼,各种箱子摆满一地,不大的通气窗外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 竹内玲子怔愣片刻,向窗子的方向走去,嘴角逐渐上扬,浅浅弯起好看的弧度。 诡局 耳边是北风炫耀般的呼啸,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早已冷得麻木,梁华瑾和汤姆却丝毫不肯放松脚步,彷佛提前约好一般,两人从上官家出来便再没说过一句话。从校门口的车站奔进教学楼、宿舍楼,途中他们碰到人就拉住打听,却完全没有人见过上官籣枫。 几乎跑遍了半个学校后,梁华瑾不免颓丧,不断播着给上官籣枫短信的号码,总是关机状态。每一次,他都是耐着摔手机的冲动挂断电话,苦笑着轻轻摇头,汤姆看他一会儿,便拉住一个个路过的人询问。明明正值隆冬腊月,两人此刻却是汗流浃背,思绪里只有火燎一般的着急。 紧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一阵抖动,惊得梁华瑾一颤,脑子似乎在瞬间空白,他的手近乎机械地按下键,那个号码跃入眼帘的刹那,他的神经好像划过了一根火柴,火苗嗖地蹿遍了全身。 礼堂。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足以表达一切。 见梁华瑾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开,汤姆急忙告别了询问对象,紧跟在后。 清风大礼堂的褐顶端映入眼帘,汤姆犹豫一秒,叫出了声,“喂!” 梁华瑾的脚步缓下来,回头扫了他一眼,动作间处处透露着不耐烦的意味。 “不能从正门进去!” 他停下来思索少顷,便想到了汤姆想说的是可能会有埋伏,继而拐进草地里的石子小路,向开在休息室的后门步去。汤姆有些无奈地跟上,谁让梁华瑾比他更熟悉这里,为了尽快找到她,也只能忍下了。 门锁被梁华瑾轻松撬开,入眼的满室凌乱使得两人均是一怔。迈入门槛后,梁华瑾习惯性地反手关了门,汤姆跨过几个箱子,就要往里面走,却被唤住。 “先看看有没有线索。”梁华瑾已然动手翻箱子。 想想也是,圣诞舞会时汤姆曾来过后台,从敞开的门看到杂物间里摆放整齐,现在这么乱,就代表她们至少来过,有可能还在这里交过手。可是这些箱子虽然凌乱,却并未翻倒,可见不是撞下来的,倒像被人小心翼翼搬下来的。 汤姆并不急于动手,而是驱使视线在屋中游移。最后目光落处,是靠窗边的角落,整个屋子里最凌乱的地方。一些**和服装扔在一个大箱子周围,那箱子却与其它的一样,阖着箱盖好整以暇地立在墙边。 梁华瑾回身见汤姆满脸耐人寻味的意味,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角落。略微思索之后,梁华瑾带着释然的笑容舒了口气,抬手就要打开箱子,却被汤姆按住。 “可能是陷阱!”汤姆盯着他,提醒道。 “那么,如果我死了,请你找到她。”梁华瑾诚恳地笑笑,推开他的手,掰下了两边的箱扣,快速取下了箱盖。 箱子里,上官籣枫正睡得香甜,当均匀的呼吸扫在梁华瑾手上,两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汤姆和梁华瑾相识而笑,片刻后却同时愣了愣,看向相反方向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相同的尴尬。 虽是舍不得叫醒好容易睡好的上官籣枫,但此地不宜久留,梁华瑾俯身拍打着她的脸,“籣枫!醒醒,籣枫!” 睫毛微微颤动后睁开眼,鹅蛋脸上一阵困倦逐渐被难过代替,她抬手按压着自己的脖颈和脚踝,打量周围的眼里满是疑惑,思索之后立刻跳了起来,却拌在箱皮上,连人带箱向前栽去。 梁华瑾抓着她的肩膀稳住了人,汤姆迅速弯腰扶住了箱子,两人配合之下成功避免了上官籣枫与水泥地亲密的机会。 两个男士同时张开嘴想说什么,看到对方后,又同时咽下了想说的话。 “现在不是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玲子呢?玲子在哪!” 回答她的是他们满脸的迷茫疑惑,上官籣枫挣脱梁华瑾的手,忍着脚上的酸痛迈出了箱子,急匆匆向舞台走去。 台上似乎很吵。越接近,就有越大的声音灌入耳膜,三人疑惑地对望一眼,梁华瑾拉过上官籣枫,走在了最前面。 两扇门大开着,梁华瑾迅速跳出去,上官籣枫和汤姆紧随其后,入眼的情景使得三人愣在当场。 幕帘的垂穗扫在地上,一人背对着他们,浑身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意味,是师玉玉。一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满脸阴郁中带着无奈和好笑,是毕程成。一人靠在门旁的墙上,明显在隐忍满腔的怒火,是蓝斯。两人背靠背坐在两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喝水,是林紫星和繆芯晗。两人满脸歉意,相当别扭地站在人群中央,是竹内姐妹。还有一位不相熟的男士,修长的手指**着一只瓷杯,带着若有似无的欠扁笑容,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认出来,他就是飞机上那个应是老师或者服装师,却自称商人的高瘦男子。 汤姆看向蓝斯扬眉询问,后者回给他一个无奈又郁闷的苦笑。 看着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师玉玉转过身,带着几分促狭地道:“我们所有人都被她俩利用了。两位竹内小姐,人现在都到齐了,你们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呢?” 高瘦男子又搬来了几把椅子,待大家坐定,他走到另一侧,将幕帘挑开一条缝。 看着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所有人均是一脸诧异——包括竹内姐妹。 将幕帘整理好,男子对着大家鞠了一躬,除蓝斯满脸鄙夷外,其他人都很疑惑,竹内姐妹则是多了些无奈。 七 不过如此(1) 耳边是北风炫耀般的呼啸,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早已冷得麻木,梁华瑾和汤姆却丝毫不肯放松脚步,彷佛提前约好一般,两人从上官家出来便再没说过一句话。从校门口的车站奔进教学楼、宿舍楼,途中他们碰到人就拉住打听,却完全没有人见过上官籣枫。 几乎跑遍了半个学校后,梁华瑾不免颓丧,不断播着给上官籣枫短信的号码,总是关机状态。每一次,他都是耐着摔手机的冲动挂断电话,苦笑着轻轻摇头,汤姆看他一会儿,便拉住一个个路过的人询问。明明正值隆冬腊月,两人此刻却是汗流浃背,思绪里只有火燎一般的着急。 紧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一阵抖动,惊得梁华瑾一颤,脑子似乎在瞬间空白,他的手近乎机械地按下键,那个号码跃入眼帘的刹那,他的神经好像划过了一根火柴,火苗嗖地蹿遍了全身。 礼堂。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足以表达一切。 见梁华瑾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开,汤姆急忙告别了询问对象,紧跟在后。 清风大礼堂的褐顶端映入眼帘,汤姆犹豫一秒,叫出了声,“喂!” 梁华瑾的脚步缓下来,回头扫了他一眼,动作间处处透露着不耐烦的意味。 “不能从正门进去!” 他停下来思索少顷,便想到了汤姆想说的是可能会有埋伏,继而拐进草地里的石子小路,向开在休息室的后门步去。汤姆有些无奈地跟上,谁让梁华瑾比他更熟悉这里,为了尽快找到她,也只能忍下了。 门锁被梁华瑾轻松撬开,入眼的满室凌乱使得两人均是一怔。迈入门槛后,梁华瑾习惯性地反手关了门,汤姆跨过几个箱子,就要往里面走,却被唤住。 “先看看有没有线索。”梁华瑾已然动手翻箱子。 想想也是,圣诞舞会时汤姆曾来过后台,从敞开的门看到杂物间里摆放整齐,现在这么乱,就代表她们至少来过,有可能还在这里交过手。可是这些箱子虽然凌乱,却并未翻倒,可见不是撞下来的,倒像被人小心翼翼搬下来的。 汤姆并不急于动手,而是驱使视线在屋中游移。最后目光落处,是靠窗边的角落,整个屋子里最凌乱的地方。一些**和服装扔在一个大箱子周围,那箱子却与其它的一样,阖着箱盖好整以暇地立在墙边。 梁华瑾回身见汤姆满脸耐人寻味的意味,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角落。略微思索之后,梁华瑾带着释然的笑容舒了口气,抬手就要打开箱子,却被汤姆按住。 “可能是陷阱!”汤姆盯着他,提醒道。 “那么,如果我死了,请你找到她。”梁华瑾诚恳地笑笑,推开他的手,掰下了两边的箱扣,快速取下了箱盖。 箱子里,上官籣枫正睡得香甜,当均匀的呼吸扫在梁华瑾手上,两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汤姆和梁华瑾相识而笑,片刻后却同时愣了愣,看向相反方向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相同的尴尬。 虽是舍不得叫醒好容易睡好的上官籣枫,但此地不宜久留,梁华瑾俯身拍打着她的脸,“籣枫!醒醒,籣枫!” 睫毛微微颤动后睁开眼,鹅蛋脸上一阵困倦逐渐被难过代替,她抬手按压着自己的脖颈和脚踝,打量周围的眼里满是疑惑,思索之后立刻跳了起来,却拌在箱皮上,连人带箱向前栽去。 梁华瑾抓着她的肩膀稳住了人,汤姆迅速弯腰扶住了箱子,两人配合之下成功避免了上官籣枫与水泥地亲密的机会。 两个男士同时张开嘴想说什么,看到对方后,又同时咽下了想说的话。 “现在不是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玲子呢?玲子在哪!” 回答她的是他们满脸的迷茫疑惑,上官籣枫挣脱梁华瑾的手,忍着脚上的酸痛迈出了箱子,急匆匆向舞台走去。 台上似乎很吵。越接近,就有越大的声音灌入耳膜,三人疑惑地对望一眼,梁华瑾拉过上官籣枫,走在了最前面。 两扇门大开着,梁华瑾迅速跳出去,上官籣枫和汤姆紧随其后,入眼的情景使得三人愣在当场。 幕帘的垂穗扫在地上,一人背对着他们,浑身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意味,是师玉玉。一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满脸阴郁中带着无奈和好笑,是毕程成。一人靠在门旁的墙上,明显在隐忍满腔的怒火,是蓝斯。两人背靠背坐在两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喝水,是林紫星和繆芯晗。两人满脸歉意,相当别扭地站在人群中央,是竹内姐妹。还有一位不相熟的男士,修长的手指**着一只瓷杯,带着若有似无的欠扁笑容,上官籣枫和梁华瑾认出来,他就是飞机上那个应是老师或者服装师,却自称商人的高瘦男子。 汤姆看向蓝斯扬眉询问,后者回给他一个无奈又郁闷的苦笑。 看着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师玉玉转过身,带着几分促狭地道:“我们所有人都被她俩利用了。两位竹内小姐,人现在都到齐了,你们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呢?” 高瘦男子又搬来了几把椅子,待大家坐定,他走到另一侧,将幕帘挑开一条缝。 看着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所有人均是一脸诧异——包括竹内姐妹。 将幕帘整理好,男子对着大家鞠了一躬,除蓝斯满脸鄙夷外,其他人都很疑惑,竹内姐妹则是多了些无奈。 七 不过如此(2)七 不过如此 他是竹内姐妹的表哥,听说两位表妹因毕业论文困扰很久,便前去伦敦看望,想帮她们度过难关。得知蓝斯找了推理社要来中国,便策划了飞机上那起盗窃来测试推理社众人的实力。众人过关后,他就在飞机的卫生间里向表妹们说明了计划,将他们一一绑架,藏在了别墅里。直到三小时前,他才把所有人接出来,来这里开论研讨会。 待他讲述完毕,上官籣枫耷拉着眼睑扫视过众人,打着哈欠问道:“讲完了?” 男子笑着点头,竹内姐妹在不断地齐声道歉。 “学长学姐,我觉得我们该走了。”上官籣枫说着,和众人一起站起。 林紫星边走边伸了个懒腰,“这几天都没睡好,我要回宿舍补觉!” “对了,提起宿舍。”蓝斯揽着繆芯晗,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你们要记得找人把籣枫和芯晗的宿舍墙壁弄干净,当然,如果您嫌麻烦,可以直接付现金。芯晗,一千美金够不够?” 繆芯晗略微思量,笑道:“一千万人民币也行啊,美金我们还得去银行换,麻烦。” “吃官司还是赔钱,自己掂量着吧,老兄。”毕程成斜睨着他补充道。 男子的脸色渐渐近于猪肝,刚要发问,师玉玉抢先道:“哎,别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钱,这几天限制我们人身自由的可是你本人,你这个法律系导师,应该比我们这群小毛孩儿更清楚这是什么罪名,两位竹内小姐,看在那么好吃的火锅上我们可 以不计较,但是跟你,我们可没有任何交情。还有一点,就是借你的光,从今以后,我们跟她们将划清界限!” 竹内樱子愣愣看向汤姆,眼神里满是歉意和询问,泪水几乎盈满了眼眶,汤姆却面无表情。 门重重地被摔上,竹内樱子擦掉尚未流出的泪,拉起姐姐的手就走,表哥上前想拦,她打开他的手,无比平静地道:“你从没说过要开什么发布会,我们以为你是来帮我们的,结果,你却是来利用我们的。” “如果不是最近出了那起论文版权的官司,使我的信誉走了下坡,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玲子,樱子,帮帮哥哥吧,我现在只有你们了。而且你们还太小,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你们该高兴,至少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啊!” “他们不会。上官籣枫为了樱和她的男朋友,可以不要她自己的命,她在利用吗?繆芯晗为了蓝斯,可以告诉我她的一切秘密,她也在利用吗?”竹内玲子的声音斩钉截铁,“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几年下来,你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表哥了。” 说完,两姐妹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他自顾自地咒骂着。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众人身上,蓝斯借用了上官籣枫的手机正在给家人保平安,“没事,就是一个朋友开了个玩笑,恩。先别挂!帮我办留学护照,我要到清风来!” 不顾众人满脸的诧异,汤姆微笑着拍上蓝斯的肩,蓝斯会意地笑,“再加上我最好的朋友,汤姆·布莱克的。恩对,都替我办了,把旅游护照直接改成留学护照不就行了!具体过程怎么办,你去想!” 把手机扔给上官籣枫后,蓝斯朝毕程成露齿一笑,“社长大人,收下我这个即将成为清风留学生的同僚如何?” 毕程成以思量的打量起他,蓝斯又道:“如果你同意收下我们俩,我保证给你要到那笔赔偿金!” “哎哎!”师玉玉不满地叫,“怎么是给他一个人,那笔钱可是我们大家的精神损失费,当然是我们大家的!” 见他们调侃开来,一时也结束不了,上官籣枫随便找了个地方歇脚,刚刚在校医那儿检查过,确定没大的问题又重新包扎了,只需要静养几天就好。 “地上凉,别坐。”梁华瑾走过来拉起她,又朝众人道:“我说各位,你们也别争了,大家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好饭,蓝斯,这件事归根结底,你有逃不掉的责任,我看呢,你就将功赎罪,请我们大家吃顿饭吧。的事,怎么也要你是清风的学生之后再说吧!” 梁华瑾的提议获得众人赞同,蓝斯笑着接下了这摊子,一番讨论过后,师玉玉家的“翠诗楼”成为一致认可的目的地。 宿舍回不去,吃完饭,上官籣枫便带着繆芯晗住到了自己家,两人泡在浴缸里享受着温润的热水,上官籣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芯姐……” “恩?怎么了,欲言又止的可不像你!” “竹内玲子……真的被你家绑架,又被蓝斯家救了?” 繆芯晗喷笑,拍拍上官籣枫的腿,道:“我家势力虽然蛮大的,不过还没到跨国的地步。至里那个资料,我看了,是被篡改了,唉……看来我得再加一层防火墙了!” 天很晴,寥寥几颗星光点缀在夜幕上,别有一番情趣,北极星隶属星座的另几颗星也显露着它们的光辉。看不到月的日子,有星光在也是一种幸福。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